第179章 不胜寒
月春刚一进入殿中便看到陛下纤瘦身影直直挺立在窗边,身上连一件披风都没有,顿时火冒三丈:“没长眼吗你!也不知道给陛下添一件斗篷?”
月春说着,忙拿起一旁的斗篷走到皇帝身后,一把将皇帝瘦小的身躯包裹起来,一边系带子一边低声数落:“也不知道冷,还站在这里吹,若是冻坏了,白沫可是要吃人的!”
江倾清垂眸瞧着满脸焦急的月春,寒冷如霜的心仿佛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补似的,好像也没有太过空落落的感觉了。
方才她站在窗边,享受刺骨寒风穿过指尖的凛冽,只觉得身心都是同样冰凉的温度,月容死了,白沫走了,左含现在是督查府尹,不可能每日进宫,月春又成日里忙得不成样子,恨不得学会分身之术的架势。
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高处不胜寒,身边空无一人的寂寞不是人人都可以忍受的。
世人皆向往九五之位,认为天下至尊便是人生极乐的巅峰,可真正坐在这寒冷刺骨的龙椅上时才真正能明白这椅子,不是好坐的。
夜深人静,四下无声之时,江倾清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面前还有许多谜团未解开,三哥哥到底是谁下令凌迟的?耿元亮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老太医现在何处?
太多太多的谜底仿佛就在眼前,可她却怎么都掀不开这薄薄的一层纱帘。
晨起,江倾清依旧照例坐在妆台前,月春一边为皇帝梳妆,一边担忧开口:“陛下昨夜没睡好,要不今日别上朝了。”
江倾清蹙眉,只觉得眼皮沉重,一股子浓重的困意从头顶一直压到肺腑:“不行,大臣们都已经陆续入宫,现在叫他们回去,恐引人起疑。”
听到皇帝这样说,月春一脸不高兴,小声嘀咕:“明知道自己身子不好,昨夜还吹冷风”
江倾清现下没心情与她斗嘴,匆忙用过早膳,又吃了两颗枫滨燃送来的药丸,皇撵才朝着太和门而去。
皇帝身子摇摇欲坠,月春破天荒入大殿听政,悄悄守在不远处的屏风后静静等待,生怕皇帝自己心里没数,一头倒在大殿上,那可就真是瞒不住了,在皇帝身子大好之前,万不能让人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今日早朝仅持续两个时辰,不到午时,江倾清便回到德安殿小息片刻。
江倾清端起茶盏轻抿,忽而一侍卫打扮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位置,修长身影单膝下跪:“属下凌和参见主子。”
江倾清灵眸微抬,恍惚间还以为是白沫回来了,他们二人的体型实在太像,可反应过来的皇帝,眸底闪过一丝怅然,淡道:“起来吧。”
月春接过皇帝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在一旁矮桌上。
“谢主子。”凌和跨过门槛,在主子十步远的位置上站定,不是他不愿靠近主子,只是侍卫长出征前曾有警告,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主子十步之内,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剁掉一只手。
凌和垂眸,恭敬姿态尽显:“回禀主子,属下找到之前舟王殿下的刽子手,但他已经暴毙身亡,像是被人灭口,家眷全部死于非命,他生前所住的房子也被烧成灰烬,毫无踪迹可循。”
话语间,江倾清面上表情越来越凝重,看来此人一定位高权重,否则怎么敢将他全家灭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家人有问题吗?
江倾清忽然觉得身子瞬间无力支撑,月春一惊,下意识扶住皇帝即将倒下的身子:“陛下!您没事吧!”
她双臂抵在矮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盏微微颤抖,清冽茶面泛起丝丝涟漪,她只觉得心口一阵闷痛,但还是倔强的摇头:“朕没事,你接着说。”
江倾清眸底闪过一丝寒意,她不相信,罪魁祸首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和接着道:“属下跟随破屋中延伸出的足迹以及马车痕迹,在永梦府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发现一户很是隐秘的人家,他们深居浅出,几乎不与任何人打交道,听村里的人说他们刚搬来不久,属下已经让人看住他们,并让先皇身边的人去查看,若他们真是前朝旧臣,说不定能问出什么。”
看来也不是完全无迹可寻,江倾清稍稍松了口气,抬眸看向凌和:“你是朕身边的侍卫?”
凌和颔首:“是,属下是白大人安排在陛下身边的,白大人离开这段时间里,属下会护陛下周全。”
白沫竟然会放心让一个陌生的面孔代替他的职责,江倾清灵眸微转,反问道:“你和白沫是什么关系?”
“属下是白大人的师弟,我们师出同门。”
江倾清恍然大悟,这样说来便合情合理:“原来是佑冥的兄弟,难怪白沫会如此信任你。”
月春急了,她才不在乎凌和与白沫的关系,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不要命的皇帝,焦急劝说:“陛下还是少操些心吧,赶紧用了午膳歇息一会儿再说,不能因为有了枫姑娘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真是叫人忧心。”
江倾清无奈,走了个白沫原以为能松快些,没想到月春更是看她看得紧,一刻都不愿松懈,生怕白沫回来她没法交代似的。
国事操劳也就罢了,这才登基没几日,就有大臣上表请皇帝充盈后宫,为江氏绵延子嗣。
江倾清合上眼前的折子,扶额叹息,这些大臣还真是操心,连她后宫之事都要管。
两日后,终于到了第一次休沐的日子,江倾清终于可以享受久违的懒觉时光,月春特意命人将梵阳殿内外看守的一丝不漏,不让任何人打扰到皇帝休息。
枫滨燃早早来到梵阳殿外等候,月春换上满脸笑意,让她在偏厅稍坐,亲自奉上一盏香茶:“枫姑娘近日可好?陛下昨日还念叨你了呢,想问你最近在忙什么,都没入宫来陪陛下说说话。”
枫滨燃浅笑,不好意思的回应道:“让陛下忧心了,陛下身子这几日可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