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眼睛
奚平乐一边吃着,心头再一次涌上一丝酸楚。
但她努力的忍住了,不能一直哭,这样会让殿下觉得她矫情,万一讨厌她怎么办呢?千万不能哭!
不多时,风尘仆仆的单阳出现在房间门口,隔着一层屏风,向江倾清行礼:“殿下,都处理妥当了。”
江倾清侧身倚在榻上,慵懒的摩挲着手里的解,淡然开口:“嗯。”
单阳接着说道:“一共三人,三小姐和四小姐勉强保住性命,五小姐没扛住,当场就没了。”
奚平乐动作一僵,直接愣住。
她的姐姐就这样死了?
虽说她们成日里欺负自己,也恨过她们,可她们终究不是罪大恶极之人,怎么就死了呢?
奚平乐强忍的难过再也绷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给碗里的鸡腿增加了些风味。
奚平乐双眸紧闭,低头抽泣,又因为不敢哭出声,强忍而导致她身子开始剧烈颤抖,筷子上的肉也掉落碗中。
月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她终究还是个小姑娘,听到自己姐姐的噩耗,一时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月容放下筷子,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温柔的抚摸着。
月容的手很温暖,奚平乐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确实没有那么难过了,至少现在她拥有了真正关心她的人,仿佛心中的一个巨大的窟窿被人一点点填补起来。
江倾清和白沫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宛若事不关己,心中真是一丝波澜都未曾出现。
江倾清慵懒的:“嗯。”了一声,单阳行礼告退:“属下告退!”
白沫跪在榻边为江倾清轻轻揉捏双腿,于他来说全世界就只剩下眼前这双修长笔直的腿,其他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吃饱喝足,月容喊人来收拾了碗筷,奚平乐也恢复平和的情绪,开始为江倾清斟茶。
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其他事就算是自己想做,也没机会,白沫首当其冲,然后就是月容,自己也插不上手。
月容为江倾清端来一盆温水,放在塌边,轻声说道:“殿下,累了一日,泡个脚能舒服些。”
江倾清没说话,坐直身子,由着月容为她脱下鞋袜,再将裤腿挽起,放入温热的水中。
江倾清顿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全身的经络都处在一个舒缓的状态。
白沫起身,在一起跪在榻上,为她揉捏肩膀,不得不说,这或许就是帝王般的享受吧。
江倾清自然的闭上双眸,静静的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须臾,一杯香茶由奚平乐的手奉至江倾清身边。
这次为了防止自己的手再次被烫伤,她聪明的选择了用托盘,最起码现在的她还不敢主动与江倾清说话,尤其是得知五姐姐的死讯之后,更加肯定了眼前这位公主暴戾成性的印象,面对她时也更加胆颤。
奚平乐弓着身子,手中托盘尽量举得高些,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白沫看着江倾清闭着双眸一脸享受的样子,根本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胆战心惊的孩子,手上力气重了些。
江倾清感到白沫的力量,眉头微蹙,下意识睁开双目,便看到等候许久的奚平乐。
伸出双手,将茶盏端在手里。
茶香顿时沁入肺腑,不得不说,奚平乐这一手茶做的真是不错,也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在路上捡到这样一个宝。
轻吻茶面,茶香四溢,恨不得从耳朵里冲出来。
江倾清满意的点头,面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奚平乐没敢抬头去看,保持端着托盘弓着身子的姿势,看着都累得慌。
江倾清放回茶盏,轻声道:“都下去吧。”
白沫手上动作一怔,主子这是要连自己都赶走了吗?
奚平乐后退两步,准备转身离开时,江倾清再一次开口:“平乐留下。”
白沫这才明白,江倾清是要和平乐单独说几句话,下榻穿上鞋,出了房间。
月容赶忙为江倾清擦拭干净双脚上的水珠,端着水盆推退了出去。
奚平乐端着托盘,眉眼低垂的站着,不知怎的,这颗心竟然跳的厉害,恐惧的感觉从脚底一点点爬上来,缓缓包围住她瘦弱的身体。
江倾清重新侧躺,泡过脚,整个身子都舒畅许多,甚至泛上一丝困意,显得整个人更加慵懒的感觉。
江倾清轻声开口:“一直端着不累吗?”
奚平乐还沉浸在畏怯的情绪里,竟然没反应过来江倾清的话,慌忙回应:“不累。”
江倾清浅笑,既然不累,那就端着吧。
江倾清接着问道:“奚夫人为什么说你是妖女?”
奚平乐没想到公主会这样问,当场愣住,灵动瞳眸下意识看向江倾清。
与江倾清对视瞬间,又意识到自己越矩的行为,赶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回答:“没什么。”
这话,怕是奚平乐自己也不相信吧。
江倾清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语气中的柔和减弱几分:“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奚平乐心头一惊,当即下跪,手里的托盘一震,茶盏里的茶水倾倒而出,好在有个托盘,不然又要给自己手上增添一抹柔红。
不是她不想说,只是她不敢说。
这样的话说给谁都会被人认为是疯子,自己这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从小便给她带来无尽痛楚,她难以想象,若是自己说出真相,公主会不会直接把她当妖孽一剑封喉。
奚平乐身子微微颤抖,眼泪再一次打转在红润的眼眶中。
江倾清没说话,就这样冷冷的看着她瘦小的身躯。
半晌,奚平乐终于稍稍镇静一些,一咬牙,还是说吧,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哪怕是公主杀了她,在死之前她至少也感受过这世间的温暖,或许没什么遗憾了吧。
奚平乐哽咽开口,断断续续的叙说自己不愿人知的秘密:“臣女这双眼睛能看到一些东西,自打臣女有记忆起,身边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只有阿娘护着我,一如既往的疼爱我,直到阿娘三年前病逝,府里的姐姐们才开始肆无忌惮的在我身上发泄她们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