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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消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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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郝一说:“后来我们成了笔友,经常交换自己写的卡片……平时聊天也就是想到什么写什么吧,比如最近遇到的困惑啊,碰到的烦心事啊,闲扯点理想和未来什么的,有时候也会回忆一下童年经历。我写好了就放在自己的抽屉里,她会趁我们上体育课的时候到我抽屉里拿。”

    熊岭说:“嗬,还怪浪漫的。”

    徐杰铭说:“就只是这样吗······真没好上啊?”

    刘郝一说:“没。”

    徐杰铭说:“那这就算喜欢过了啊。”

    刘郝一说:“是啊,就这样过去了。”

    熊岭说:“那你总该有些什么体会呀,感悟呀什么的吧,不能经过这一遭还一点儿情感体验都没有吧。”

    刘郝一闻言沉默不语了许久。

    徐杰铭说:“你别藏着掖着了,快点啦,探讨一下。”

    刘郝一说:“后来吧,我发现……其实……我们老班也挺风韵犹存的,特别有那种严肃中又带着点文艺的知识分子气质。皮肤也保养得不错,皮肤白皙细腻红润有光泽,人到中年全脸都没啥皱纹,你们说她老公怎么舍得离婚呢?”

    熊岭:“……”

    徐杰铭说:“变态,你该不会喜欢上你们班主任了吧?”

    刘郝一说:“你才变态。”

    寝室夜话从熄灯开始,一直进行到了凌晨。但直到现在为止,项景行都一言不发。

    熊岭怕项景行是因为找不到插嘴的机会尴尬才不讲话的,就提了他一句:“项景行,你怎么看刘郝一这人的‘变态行为’。”

    项景行仿佛刚刚从梦境中清醒一样,他幽幽地开口道:“一直存在的事情就一定是正确的吗?我反倒觉得越是亘古不变的金科玉律,越值得去怀疑,去怀疑究竟是谁把这些条款般准确的宇宙规则植入教授我们的人的思维中的。”

    刘郝一说:“听不懂。”

    徐杰铭说:“你啥意思啊?”

    熊岭说:“景行老师,你展开说说。”

    项景行说:“刘郝一,如果你喜欢你们班主任的话就大胆去追吧,反正你也毕业了,你班主任也单身了,谁说你不能追求中年女性了。”

    刘郝一说:“那这玩意儿……跟宇宙之间有什么关系。”

    项景行说:“因为是宇宙判断你不能这么做的。你要是追了你们班主任,就会遭到群众的谴责,因为你违反了宇宙植入在其他人脑海里的‘规则’。但如果你勇敢打破了这项规则,你就成功质疑了宇宙,这难道还不够伟大吗?不值得去尝试一下吗?”

    刘郝一:“……”

    徐杰铭:“……”

    熊岭说:“精彩!”

    这是熊岭和项景行他们寝室第一次四人深夜聊天时项景行的结束发言。

    那天他们所讨论的,本该是令荷尔蒙爆棚的青年人血脉偾张的话题,但熊岭至今都记得,项景行说完这段话后他们原本热络的谈话氛围变得有多尴尬。

    项景行以一己之力,终结了这次谈话。他口中特别的关于“宇宙规则”的犀利观点属实让熊岭感叹,自己这一趟大学之行可真的算是来着了,刚入学就遇上了一个思维清奇的家伙。也是在这晚的夜谈之后,熊岭便有一种预感,往后的四年里,项景行必定会是这个班里的“经典人物”。

    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熊岭还真的没有看错项景行。

    这几年项景行留给熊岭最深的印象就是项景行在面对大部分生活事件的虚浮表象时,都有一眼看穿其本质的能力。

    大二的第一个学期,某个从这学期初开始经常在男寝楼门口外卖点顺手牵羊偷外卖的学生被几位不堪其扰的苦主当场抓获,人赃俱在。

    熊岭说:“昨天晚上那个老是在b12宿舍楼门口外卖点偷外卖的小偷被人抓住了,你知道吗?”

    项景行说:“是被同学抓到的吗?”

    熊岭说:“是啊,都发到朋友圈了······你看看,这偷外卖的贼居然还是准备毕业实习的大四学长。”

    项景行瞥都没有瞥朋友圈里的九宫格组图一眼就点点头说道:“猜到就是。”

    熊岭说:“嗯?此话怎讲,你未卜先知啊。”

    项景行说:“不如你先说说,在昨天没抓住他之前,你推测这个偷外卖的贼会是个怎么样的形象。”

    熊岭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刚入学的新生干的。毕竟b12门口的外卖点发现丢外卖是从这个学期新生入住之后开始的······所以我之前推测这个贼大概是住在b12楼一年级新生里的某人吧。”

    项景行说:“想浅了,其实刚入学的新生是很少叫外卖的。大家的人际关系还没有稳定,心底都是害怕被孤立的,所以一般都是以宿舍为单位集体行动。假如说他们当中的某人要经常偷偷脱离群体,去外卖点偷外卖吃的话岂不是太过显眼?肯定在连续丢外卖事件发生不久后就应该被人逮住了。另外,我们学校的食堂那么多,物美价廉还有补贴,再加上西门口的那条美食街,他们正在新鲜头上呢,再缺生活费,再贪婪成性的人也不会一开学哪也不去,逛也不逛的就逮着靠偷维持温饱吧。”

    熊岭说:“原来如此!那我就明白了,按照你的思路顺下去,这个贼如果想要偷外卖,就既要有自由的时间,可以在付钱点外卖的同学下课回到宿舍门口的外卖点取餐之前把外卖偷走,也要具备疏离的人际关系,不然很容易就会被舍友疑心,而这个大四学长肯定和他们宿舍里的其他人关系不好,刚好同时具备这两点作案条件。”

    项景行用赞许的目光望向熊岭,语带表扬地说道:“不错。”

    熊岭说:“嘶……奇怪,你好像总是一副众人皆醉,你独醒的样子。”

    项景行说:“我真的很清醒。”

    熊岭说:“那你觉得学校会怎么处理这个偷外卖的学长。”

    项景行说:“罚酒三杯咯。”

    熊岭说:“什么呀?你这又是什么暗语。”

    项景行说:“还能怎么样,学校肯定会要求他照价赔偿,然后记过、处分、归档、道歉。”

    熊岭说:“本来就该这样啊。”

    项景行说:“本来?如果换我来审判他的话,我会让他被开除退学。偷窃不单单只是犯罪行为,底层逻辑还是这个人在面对犯罪行为时会感到兴奋,而不是羞愧的严重品德问题。这样一个习惯手脚不干净的人不管去到社会的哪个角落都是个祸害。”

    熊岭说:“你这话说的,真要这么处理了是不是太……狠了一点哇。”

    虽然熊岭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觉得如果校方真的这样处理,那些不堪其扰的受害者们心里肯定会更舒服一点。

    同时,熊岭也很欣赏项景行这副仿佛时刻都保持着局外人般清醒的模样。如同项景行时刻都需要靠强迫自己清醒来压抑一股莫名的愤怒一样,他独特、犀利的观点,总是给人一种他的想法永远都是那么的清醒、宏观、正确的感觉。

    但项景行在表达自己的想法时,呈现出来的情绪又是非常具备煽动性的,聆听他表达的人能够非常直接地感受到他强烈的情绪冲击。

    如他刀刻斧凿般的轮廓那样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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