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非长生，也有死期
半个月过去了，半个村子的人都染上了病。染病的村民都在季节的家门前躺下，有些人一家子都病倒了，还有许多人的家人已经不在了。哭声，喊叫声，咳嗽声此起彼伏，现在这屋子比起城中的闹市还要热闹上几分。
季节不断地改良药方，药一碗又一碗的给病人喝下，可人却不见起色，胡稳处理着已亡故的村民的尸体，拿去焚烧以免感染他人。林夫人也在翻找古籍，连巫臣舞都在尝试用蛊术看看能不能救人，但都不见起色。林景急的看书也看不下去，一直在屋子里打圈圈。
今天早上又走了五个。这样下去，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能幸免。敌人的马蹄还未踏足村庄，这个村子就已经死于病。
“景儿，你也来找找药方。在那儿转来转去也转不出方子。你转得我眼睛都花了。”林夫人道。
林景答:“娘，这么久了还没有起色，我……”
“疫病来了就是这样，以前我游历之时也遇上过这样的一场疫病，那时候足足用了一个月才研制出药方。一个城的人活下来的一半都不到。”林夫人道，“疫病一来，也只能是能保多少是多少。”
“一个城活下来一半都不到，我们村子的人哪里有一个城那么多？连半个城都没有吧！”林景道。
“那你就更不能急，好好静下来，才能救大家！”季节道。
林景跑去季节身边，轻声问:“师傅你不能用法术吗？你可是山神！”
季节手中动作一停，随后又恢复动作，道:“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人命关天了！你不会还在乎那些什么规矩吧！天上的神仙管不到这儿来的！还管什么能不能用，再不用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
“这次不一样。”
见季节又重复与刚刚一模一样的话，林景就急了。他不明白季节这是什么意思？都已经这个时候还不用法术？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疫病蔓延全村，整个村子危急存亡之秋也？林景怀疑难道在季节的眼里，村民的性命不值一提吗？难道就因为他的生命太长久了，所以这些不过百年的性命在他的眼中就不值钱了吗？难道这些神仙都这么冷血无情吗？林景越想越急，可他又不能说问，最后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两只眼睛瞪大了怒视季节。季节知道林景的心思，默默叹息。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林景决心打破砂锅问到底。
“林景，你师傅不是那个意思，他为了救人也是费尽心思！”胡稳劝道。
“挥挥手指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干嘛不用！”林景一时情急，大声喊叫出来。
林夫人见林景吵吵闹闹也不做事，呵斥道:“吵什么吵？你没看见你师傅在专心配药吗？”
林夫人还没有意识到林景的话有什么不妥。她说话一向管用，呵斥一句，林景便不再说话，头往回缩了缩，很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
“你师傅好歹还在努力，你在做什么？除了吵和急，什么忙都没帮上！”
“不是娘，我……”
“还说！我和你说过什么？医者要保持冷静，遇事不乱，自乱阵脚还如何治病救人于危难之中？”
“我……”林景还想再反驳，可对上林夫人的眼神，一下子就把话给咽下去了。
不能说。
“夫人。”季节叫。
“怎么了季神医？有什么事？”林夫人问。
“小宝的病怎么样了？上次我听林景说他发高烧了，现在怎么样了？要不你去看看？”季节道。
“我看不用，小宝他们家虽然小宝病了，可于老爹和小红都没事。不用费心，我们还是要赶紧找出治病的方子才好。”林夫人道。
这话似乎提醒了林夫人，又道:“不说我都没注意到，这于老爹和小红为什么没事？”
“既然夫人有疑问，不如夫人去瞧瞧吧。也许从他们身上有治病的法子也不一定啊！”巫臣舞道。
“对啊娘，你快去吧！”林景劝道。
“不如让景儿去，他心急也帮不上什么忙。”林夫人道，“我还可以留下来帮您看看医书典籍。”
“其实我是想您帮我送药给小红。”季节道，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道，“这药我上次就配好了，是最近小舞与我一起研制出来的伤药，上次忘记给林景了，听说小红又被打了，你帮我送给她吧。你和小红说话比较方便些。”
林夫人犹豫片刻，应下了，起身接过季节手上的药离开去于老爹家。见娘离开了，林景终于放心大胆地把想问的话给问出来。
“为什么不用法术！”
再次提到这个问题，季节添上几分沉重，原是刚刚林夫人在时不方便表露的神色:“因为这不是普通的疫病。”
林景不解。他看向胡稳，却见他也是低头叹气，再看向巫臣舞，发现巫臣舞目视季节后又低下头，袖子挡住了脸。
季节又一次叹气，道:“一千八百年前，这个村子也发生过一次疫病。”
一千八百年前？
“那时候的情况与这次一模一样……”
在一千八百年前，季节还没有成为山神的时候，也面对过一次。那时候村子里的大夫足足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找出药方根治疫病，只能减缓症状。而病情已经蔓延至全村每一个人的身上，几乎每隔十二个时辰都会有一个人死亡。许多村民对大夫已经失去了信心，走投无路的人们全都去山神庙求山神庇佑。整个村子活着的人都去了山神庙，跪在山神的塑像前不停的叩拜，句句哭诉，声泪俱下。
老山神和季节还有他的师兄虎妖胡稳就隐身在塑像前，看着这些人们惨状。季节于心不忍。
“师傅，我们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动用法术吧！”
胡稳道:“可是师傅你说过神是不能随意干涉人间事。”
“可难道要看着他们就这样死去吗？”季节反问。
“季节，胡稳，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一个山神的故事吗？”老山神看着脚下的百姓们祈求的模样，淡然地问。
师兄弟看了看对方后皆摇头。太久以前的事情了，他有些记不清了。老山神笑了笑，又给他们讲了一遍。
每一个座山诞生之日起，都会孕育出一个山神。山给山神以庇护，给予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以助其修炼，而相应的山神的灵力会给这座山带来灵性，滋养山中万物。山神的心情好坏，法力高低……都会与这座山息息相关。
当山神灵力不足，将身归混沌时，相应的山也会产生一定的反应。比如说水灾，山崩，疫病，严重时甚至山中活物全部灭绝从而使之成为一座死山。每当到这个时候就证明需要一个新的山神了。
“师傅，你……”
看着季节惊慌失措的模样，老山神笑了，道:“万事万物皆有一死，无论是谁，皆难逃天命定律。”
老山神十分平静，也很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