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中):杨树林月下遭偷袭,隐士山夜深落悬崖
季大侠正欲发话,却被立于一旁的妇人抢了个先。她道:“老爷,就别生事端了。我们折回去绕山而行就是了。何必跟他们争论个不休,都是些江湖上的莽夫,不屑理会,也理会不清,我们多绕点路也不值得什么。”
季飞转身对那妇人道:“赤静,快带上影儿回车里去。我自有办法过得去。”
张赤静犹豫不定,担心惹出祸患来,不肯上车,支吾道:“这……”
季飞焦躁道:“快去呀!”赤静见拗不过只得点头应了声好,独自带上小女儿季影进了后面的那辆马车里。
见夫人和女儿上了马车,季飞无忧了,似乎没了连累,转身对那群武士道:“山路崎岖难行,大半天好容易赶到这里,要原路折返,万万不行,我们必须从这里过去,还望各位好汉通个方便。另外,不知任血英现人在何处,我正想会他一会,劝他不要枉杀无辜,还望你通报带路。”
季大侠一番客气,并未收到效果,那武士头举刀相指道:“奉盟主之命,此山路已封,除非有盟主手谕,任何人不得通过。恕在下实难从命。”
季奔拔出剑来,道:“任血英算个什么东西,这般的霸道。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他一番。——你们让还是不让?”
那武士们亦挥刀作势,道:“得罪了。”
季奔容不得他再说,一个纵身跳了过去,劈头盖脸打杀上来。虽季家二人尚未练成季氏传世神功阴阳剑法和阴阳掌法,但与这般武士交手,只显得易如反掌,绰绰有余。众武士将他团团围住,这一个攻上,那一个取下,还一个直往腰腹部执刀刺来。季奔毫不忙乱,一剑挡回了那攻上的一刀,又蹬地跳起,避开身下砍退的大刀,半空里飞踢一脚,只见两个武士应声倒下。才落地,一道剑气划去,前方三五个武士犹如受了重击一般,跌落三尺之外,好几个口吐鲜血,受伤不轻。
季奔打得潇洒过瘾,只害的在车中的张赤静搂着小季影,不敢揭帘探目,唯听得车外边刀剑相击,叮当作响,心中甚是担忧,不觉把季影抱得更紧了。
季奔看着落花流水的武士,大声道:“快些跟我滚回去,饶你等不死。”
那武士头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几个受伤的武士,道:“季二爷如何下此重手?我等领命在身,倘若放了几位过去,回去后断然是死路一条,几位原路折返无非是多走些路罢了。这又何难,端的要与我们这等跑差事的过不去。”
季飞道:“并未成心为难你们,我们也是要事在身,武林府私封山路毫无根据。再者,我等只盼着日落前走出这隐士山好投店歇息,为何要拦我去路。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将我要你转告的话告诉任血英,不要滥杀无辜。——也罢,我也不去见他了,快些放我们过去就是了。”
一个武士道:“这如何是好,横竖是个死,倒不如拼了算了,武林府也会记得我们战死沙场的,绝不会亏了我们的一家老小。”一群人齐声应和,那武士头道:“在下只好领教季大侠的高招了。”
众武士下定决心,一齐举刀砍来,季大侠飞身出去,落入他们中间,那速度快的惊人。季大侠双臂运功,忽然张开双臂,只听见一阵巨响,顿时,山石土块四起,围住他的那群武士被炸得倒在血泊,当场死了六个。余下两个痛苦的从地上爬起,捂住胸口,踉跄而逃。见此,季大侠等人上了马车,稍作整理,自己陪着老车夫坐在最前面,看着马车继续前行。
季氏驾着马车火速赶路,在这大林子里又行了五十来里路,只可惜经了方才那一番波折,仍走不出这片林子。徒见天色已晚,季大侠对车夫道:“管家停车。”两辆马车停了下来,众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下车来,但见一片密林却也遮不住落日余晖。
季奔忙下车问道:“大哥为何停车?这荒山野岭,野兽成群,无处安身。”此话一出,无人吃惊,唯见一边的小季影浑身打颤。
季大侠道:“天色已晚,山路崎岖,夜间赶路不甚安全,我们今晚权且就在此歇脚吧,明早赶路。”
张赤静接着道:“这也好,赶了一天的路我们都挺累的。”既然贵夫人发话了,季奔便同两个车夫就地搭篷铺床,拾柴生火。张赤静牵着季影陪季大侠看落日夕阳火烧红云,听林间风响归巢鸟鸣。
那两位落荒而逃的武士早到了武林盟主的暂时行营——制胜堂。当今武林盟主任血英,自少年起便闯荡江湖,一生历尽劫难,与季大侠年纪不相上下,可谓身经百战,武功自然深不可测,当世少有敌手。年轻时一心想做武林盟主,不惜背信弃义,不择手段,换来如今的如愿以偿。他二十四岁那年在被人追杀中丧偶,之后便独携爱子任福打闯江湖,三十多岁便称霸武林,不到四十岁便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如今的府邸在武功山的武林府。
如今爱子任福也已经年过十五了,任血英指望着他将来继承自己做下一任的武林盟主,因此不惜代价的培养,大小事务无不让其参与。这任福自幼便学得了一身的好武艺,品性的奸诈狡猾和手段的残忍毒辣自然也继承于为父的本性,此外浑身上下也少不了纨绔子弟的通病,傲慢霸道,颐指气使,只可惜尚未到那流连花街柳巷的好年龄。
任血英身边还有两个武功高超,谋略过人的忠勇之士,亦是他最为信任的得力助手——杨一魂、安道乐。此二人相随任血英闯荡江湖十余年,对他忠心耿耿。这三人出生入死,情同手足,单说起这三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义气来也是一番荡气回肠。
如今,任血英夺得武林盟主之位已经有三年余了,他亲帅几大门派并武功山数百武林高手前来剿杀隐士山庄,只因四十年前隐士老人的授业恩师黑童邪曾经在一次恶斗中杀了百计的江湖人士,其中不乏德高望重者。
“此耻不雪,武林名威何存?此仇不报,先者灵魂怎安?若不能一举铲灭隐士山庄为那些枉死的武林同道报仇,我今生有愧于武林盟主之职。”任血英在出征前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打动得众人情绪亢奋,斗志昂扬,恨不得眨眼间飞到隐士山庄吹口气灭了全庄三百余口才好。
这只不过是个出师有名的借口。天知道——更有他自己知道——任血英的真实目的绝非如他说言的那般大义凛然。或者说,为天下做大事不妨顺带着为自己做私事,这似乎是一切人行事的规矩。不过,有时候实难分清是为私事而行公事,还是借公事顺手了结私事,或者这二者根本就是一箭双雕。天下之事非有此三种之例外也。
任血英恐怕该归到第三种类。江湖早有传言,黑童邪老前辈临终前传给了他的二徒弟——隐士老人一张二龙秘籍藏宝图。这一张世人仰慕的珍图,不仅有侠踪无影派的绝世武功,而且详细标注了那批失落百年的巨额珠宝的埋藏之处。实在让人垂涎三尺!
任血英见前来的两个武士身负重伤负伤,甚为不解,厉声问道:“你等如何这般狼狈?”
那武士头唯唯诺诺,头不敢抬,目不敢视,低声道:“禀盟主,季飞季大侠一行正巧路经杨树林林,属下等不让过,好言相劝请他另行择道,他不但不听,还和他那兄弟一齐打了上来……”
任血英听了回报,让他二人退下去好好养伤休息。自己倒思虑起来,这季飞缘何此时出现在隐士山,果真如他说言正巧路过,“他虽退出江湖十多年,但毕竟是一代大侠,早年与隐士老人也有些交往,他若插手,我们此行又要多生事端了。不过,我与他早在二十多年前便结下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今日莫非就是天赐的良机,让我好今夜与他做个了断。你们意下如何?”
在场的杨一魂和安道乐思索一番,点头称好,任福想了想道:“方才武士回报说季飞一行今夜留宿深山,我们不妨深夜奔袭,打他个措手不及,杀他个不知不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