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加里恩的宣泄
格伦纳剧院的废墟内，即加里恩和阿莱耶等人所在的战场，一眼可见局势的不容乐观。
占星的神官们都在外围，合力维持着一个封锁结界——占星的结界编织成一个针对密林会的牢笼，将格伦纳剧院战场牢牢包围在内，不让亡灵迪林斯驾驭着那庞大的蚯蚓怪物去其他地方作乱。
这里已算是个名副其实的“斗兽场”，加里恩，阿莱耶，阿比盖尔，还有一队明斯特军超凡者精锐在场内与迪林斯和深渊使者殊死搏杀。
占星的神官们状态肉眼可见的差，为了维持这般大阵、抵御怪物时不时的冲击，他们也遭受了不小的反噬和代价，几乎已是精疲力竭，但所有人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而加里恩等人自然不会干等着神官不断消耗，每当迪林斯驾驭深渊使者冲击大阵想要突围，他们都会全力发动最犀利的攻击——这也让迪林斯确实陷入两难。
因为若想继续维持和控制深渊使者，他就必须将精神（亡灵本源）与座下怪兽联系起来，一旦断开联系，深渊使者很可能第一个要杀的就是迪林斯这个“主人”——用仪式召唤出它来，还长时间如此驱使，本就是一种僭越。
若想不被秋后算账，只能等此间事了好好把它送回去，明斯特这么多人就是密林会给深渊使者准备的补偿。
可占星的大阵确实是有可取之处，的确能把他们拦截在里面。即使长久经过数次冲击，外面的神官应该也是强弩之未，但深渊使者的消耗和伤势也不轻——迪林斯甚至让深渊使者消化了腹中还没放出的尸傀当作营养，弥补它的消耗。
所以迪林斯只能想办法先把“斗兽场”内的人都杀干净，届时才好顺势打破大阵。
可是，加里恩他们确实是有点本事的。
迪林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于是他便一面与加里恩等人战斗，一面找机会冲击几次大阵，消耗外面的神官，也让加里恩他们没有时间喘息休整。
占星神官的竭力维持，加里恩和阿莱耶等人负伤后依旧犀利、似乎不受伤势影响的坚持作战，明斯特军那些人不畏牺牲的牵制……
迪林斯是不需要休息的亡灵，但他也曾当过人类。
高坐深渊使者头顶的亡灵迪林斯，俯瞰着战场内负伤后依旧面无表情的加里恩和阿莱耶，还有同样视死如归的阿比盖尔和她带领的明斯特军精锐，迪林斯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我钦佩你们的精神。”迪林斯居高临下地淡淡道，“勇气、守护、悍不畏死的决心，这样的意志是你们明斯特人的赞歌，即使我们站在战场的对立面，也很令我动容。”
但没一个人搭理迪林斯的自说自话，所有人都一边防备着，一边抓准这来之不易的喘息时间休整。
手腕流血不止的阿莱耶先生，几乎已感受不到对五指和手腕的控制权，痛感渐渐麻木，一向重视整洁和衣着体面的老管家，此刻衣着残破，尽显狼狈。
可他散开的发梢遮挡下，那双眸子却宛如泛着光，此身分明负重伤却更精神抖擞，死死盯着那深渊使者的足肢，大脑飞快运转，预判对方可能的一举一动。
阿莱耶先生在这场战争中彻底释放了心底那名为“明斯特行刑官”的野兽，被压抑多年的战斗和杀戮的欲念，反而成为明斯特军能抵抗迪林斯如此之久，依旧不败的最大仰仗。
趁着迪林斯自说自话，阿莱耶先生左手和牙齿并用，用衬衣上撕下的布条，将右手和刀柄牢牢捆在一起。
手腕不能自如活动，但胳膊和关节还可以——明斯特的行刑官人刀合一，将手掌锁死在刀柄上。
见状，迪林斯有敬佩也有嗤笑的说道：“了不起，我本以为你的手已经彻底废了。”
还是没人理他，阿莱耶和加里恩隐晦地交换一个眼神。
“想想看，你们还能挣扎多久？这座城市的命运和结局已经注定了——理想国计划将从这里开始。而就算你们能击败我，在这‘笼子’外面，还有我们的四席。四席每一位都有至少命格6的实力，我只是个命格6的亡灵先锋罢了。”
“即使你们打败我，也是无济于事。其实我就算不杀死你们，但是把尸傀和教徒送进来，再让你们消耗至此，我的任务已经达成了。”
迪林斯的神情带上悲天悯人，惋惜地对阿莱耶和加里恩继续说道：“其他人没什么价值，但你们两位不同——你们是真正的强者，天赐的战士。我看得出来，你们压抑心底的嗜血本能已经太久了，久到你们几乎忘了内心深处强烈的本能，自暴自弃的成为两个平凡的人，无聊度日，浪费你们绝佳的天赋。”
“尤其是你，阿莱耶先生。”迪林斯望着老管家，叹息道，“不要执迷不悟了，你所效忠的沃尔登家已经是风中残烛——你们家那‘天才女婿’已经死在远方某个野地里，任由秃鹫啄食他的腐尸。而至于你的主子沃尔登伯爵……呵，不告诉你也罢，但你要知道他也完了。”
“而且请你扪心自问，他真的是值得你豁出命效忠的人吗？你可不了解他啊，说背叛就会背叛的，言而无信。你若不信，那看看现在他在哪？任凭你在这流血至死，他自己在后方苟且偷生。”
迪林斯隔空对阿莱耶先生伸出手：“如此的战士，你不该为这样的人而白丢了性命——迷途知返吧，加入我们。密林会很惜才，在理想国计划中你绝对有一席之地。不要再继续辱没‘明斯特行刑官’之名了！”
而阿莱耶先生完全无动于衷，仿佛是对牛弹琴一样，迪林斯高高在上拉拢半天，老管家反倒借这个功夫灌下两瓶魔药，还隐晦地给腿部注射了一针不知名的药剂。
“怎么样，阿莱耶先生？”迪林斯拍了拍座下有些躁动的深渊使者的头，继续说道，“如果你同意我的条件，密林会可以饶在场其他人一命——我们都看得出来，其他战士们已是强弩之未，撑不住多久了。”
掩体后，一名战士怒不可遏地探出脖子大骂道：“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以为明斯特的信念是什么，你真以为我们是被强迫着站在这里的？！”
“明斯特军没有一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回你的深渊里去舔你们那蠢邪神的臭脚去吧，狗！！”
深渊使者似乎听懂了这些辱骂，足肢摩擦地面蠢蠢欲动，发出指甲刮过黑板那样渗人的音调，而那蚯蚓般恶心的肉色头颅张大巨口，露出几排牙齿，对着掩体后诡异地嘶吼，浑身的肉褶都在颤动。
“来啊，有本事把我们都吃了，杀了我们啊——几个小时了还没把我们都杀完，和你那恶心的坐骑一样，你也就长了张嘴不是吗！”
这位战士骂到双目通红，他终于忍不住要如此宣泄，因为这么长时间的战斗，他们虽然没败，可确实是有牺牲的……
而战场上却没有一具牺牲者的遗体，因为都被迪林斯喂进了深渊使者嘴里，成了那蚯蚓怪物补充能量的口粮……
这其中就包括他的兄弟！
深渊使者被激怒了，而迪林斯也面色阴鸷，他控制着深渊使者冲来，自己也一边向那怒骂亵渎深渊之主的蝼蚁甩出一道亡灵本源凝结的黑雾匹练：“该死的渣滓！！这么想死我就成全你，去使者的胃里当养分吧！！”
机会！
刚才交换过眼神的加里恩和阿莱耶心中同时一动，甚至不由得向那几个“嘴臭”的战士投去一瞬赞许的目光。
一直等待并死死盯着迪林斯和深渊使者的二人终于等来契机，明斯特军随即展开行动——战士们那边使用咒文和炼金装备，准备防御迪林斯的黑雾匹练，而阿比盖尔也瞬间潜入阴影。
同时，刚才还在的阿莱耶先生已消失在原地，只剩双目充斥血丝，却眼也不眨盯着深渊使者位置的加里恩。
深渊使者毕竟是个怪物，还是个受到迪林斯驱使没有多少自主力的长虫型怪物，那几名战士怒骂他们信奉的邪神，这让邪教徒迪林斯和侍奉邪神的怪物都暴怒起来。
而一旦在战场上暴怒失去冷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很可能忽略掉某些东西……
就是现在！
看到深渊使者第一对前肢进入加里恩预想中的既定路径，加里恩掩藏在袖袍内准备多时的左手瞬间掐诀，完成了符文阵的最后一笔——霎时间，深渊使者下方的地面凭空浮现一座五芒星召唤阵，八十余条树干粗的长满倒刺的蔓藤触手破地而出，将爬行的深渊使者捆了个结实，牢牢缠绕起它的几十对足肢！
“吼——！！”
足肢突然被束缚，又被锋锐的倒刺深深扎入血肉，深渊使者因突如其来的疼痛而嘶吼，又被藤蔓扯得一个踉跄，向前冲的长条身躯被迫禁锢在加里恩的召唤阵内。
深渊使者体型庞大，冲击的惯性不可避免扯断了许多蔓藤，却也因倒刺而鲜血横流，然而加里恩不会错过如此良机，他竭力调动灵能，每有一根蔓藤被扯断，就有新的一根重新被召唤，继续捆上深渊使者！
“该死的，加里恩——！！！”迪林斯已不顾其他明斯特军战士，浮生大量黑雾朝另一侧的加里恩袭去！
加里恩飘逸地抬起右手，大声喝道，嗓音中是积压太久的对密林会和迪林斯的怒火：
“还没完呢！去死吧迪林斯——给霜暮村和明斯特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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