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礼物与使命
少顷，亚当斯先生才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把玩起那两枚白色的棋子，笑道：“海勒先生如果再晚几天来，奥利弗恐怕就着急的头发都掉光了。”
卡尔只是礼貌微笑，他刚才已经表态清楚了，接下来等亚当斯先生表态就好。
果不其然，亚当斯叹了口气，打开了话匣子：
“海勒先生，说实话，老头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人真不少。虽然现在双目失明，但自认为识人还算有一套，或许反而看的更清楚。”
“先生有此等实力，必然心如明镜。”
“我想说——你很特别，海勒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喜欢和人打交道。”
亚当斯放下杯子，微笑说道：“而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人里，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几个之一，而且你还是最年轻的。喔，还有一位曾经比你还年轻些，我总有种玄妙的感觉，你们二人…特别相似。”
“能得到您如此高的评价，是我的荣幸。”
“呵呵，海勒先生你的教养，在如今确实非常难得，尤其是你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已取得这般成就。通常来说惊才艳艳的年轻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傲气的。”
“您过誉了，我当不起，只是蒙受厚爱而已。”
“好啦，这种你来我往的客套话，老头我也不擅长。”亚当斯先生对卡尔举杯笑道，“能否允许我也像海勒先生你那样，把话说开？”
“那再好不过，先生。”
卡尔也举杯，玻璃杯相碰出清脆的微鸣，亚当斯先生喝完了这一杯，悠悠说道：“其实保护小乔迪，你不必谢我，因为她把老头我当作爷爷，所以保护孙女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过呢，那晚我出门散了会步，确实是想帮一帮你，呵呵，毕竟你是乔迪最重要的人嘛。”亚当斯笑了笑，神情稍微严肃了些，“但要我说没私心，也不对。我确实是想对你传达善意，想要请你承我一份情。”
卡尔正色回道：“像我说的那样，先生，您肯出面保护乔迪，已是莫大的情分了。”
“不对，海勒先生，不对。”亚当斯摇摇头，“倘若我和乔迪是初次见面，倘若你没有提前安排人保护她，那老头我或许还能腆着脸受下你这句话，但事实却没有这两个‘倘若’。”
“而且那晚，机缘巧合般的，我却无意间发现了某些细节，那是对我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更是我远离故乡游历的目的。更严谨的说，是使命，是我此生必须要做的事情。”
“长久以来，虽说我的使命是清晰的，但说来惭愧，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抵达使命的所在，更不知道该如何完成它。那是一份我年轻时亲手铸就的因果，我必须见证那遥远过去的发展，亲眼看着它画上句点，以圆满我这一生。”
“呵呵，但好在我相信命运和预言，又是个随性的老人。于是我随意买了一张车票，坐上了终点为明斯特市的跨国列车。”亚当斯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下车后，我又径直来到了这里，跛脚狼酒吧，然后心中的声音告诉我——何不来一杯威士忌，下一盘象棋？”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海勒先生，我走进的是你的酒吧，你我注意到彼此，随后以棋相识。”亚当斯望着卡尔，微笑道，“那天，命运告诉我——这一步我走对了，这酒吧就是通往我使命的起点。于是我住了下来，耐心等待下一个节点。”
卡尔抿了一口酒液，平抑着心中的情绪，随后礼貌地问道：“所以，是复苏节那晚？”
“是的，海勒先生，就是那晚。”亚当斯坦然说道，“命运指引，让我等到了下一个节点，而且与你息息相关。”
“这么说，您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事情，而我知道的事和您追逐的使命有关，然后您选择出面帮助了我，既是您对我的善意，也是想卖我一份人情，并留下棋子暗示身份。”
“正是如此，海勒先生。”亚当斯微笑着点头，“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清楚命运和预言的运作逻辑，等价交换。也就是想得到什么，就必须要付出某些代价。所以我若想从你这里知道些什么，就需要先帮帮你，因此那天晚上，我去骑士街的公寓和那间军工厂散了会步。”
老人喝了口酒，又叹息道：“但说来惭愧，即使我不出手，你也必然能把那些恶徒一网打尽，所以我给出的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和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的，实在不对等，我无法心安理得认为代价已经足够。”
“但老头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必须为了使命继续走下去。而现在，钥匙在你这里。”这时，亚当斯忽然严肃起来，缓缓说道，“所以海勒先生，如果你能帮我找到下一个节点，为我解惑，是老头我欠你人情才对，我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实话说，卡尔心动了。
当然会心动，因为这可是一位命格6以上超凡者的人情，可以找他帮忙做一件事！
眼前这位名不见经传、看似寻常的失明老人，可是被“明斯特的屠夫”评价为随手一个阵法就能搞掉他半条命的存在！
而这份人情的代价呢，只是帮助亚当斯先生解惑，替他寻到那使命之路上的下一个节点。
卡尔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迅速收敛好情绪，不得不说尽管他之前还在为情绪的渐渐冰冷而感到不安，但在眼下这种场合，的确是利大于弊。
他能依旧保持平静，不会在这种超强的存在面前暴露。
卡尔在心中迅速梳理起来：
目前，亚当斯先生的目的已经弄明白了，卡尔甚至没有主动开口，老人就很坦然地将其娓娓道来——亚当斯先生是为了追寻他的使命，受到命运或某种力量的指引（存疑）才来到明斯特，并在跛脚狼住下，继续等待。
这让卡尔的忌惮打消不少，因为从最初到现在为止，亚当斯先生始终保持着很大的善意。对于住在跛脚狼的原因，他也没有闪烁其词，反倒相当率直。
再加上卡尔刚才一直在用死眠之主的权柄感受亚当斯的话语，虽能力不精不敢百分百确定，但他倾向于老人说的都是实话。
这无疑令卡尔松了口气，因为以亚当斯先生的恐怖实力，若真的想对他们不利，除了携家逃跑，他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应对。
当然，他或许能请加里恩和炼金教会出面，但那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加里恩还好，但卡尔不想欠教会任何人情。
目的摸清之后，那随之而来的就是两个重要的问题：
第一，亚当斯先生是如何确定我与他的使命息息相关，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又怎么确定我有？
第二，他的使命是什么？
这两个问题非常关键，如果卡尔能提前预判的话，那接下来和亚当斯先生的交涉才不至于处处受制。
关于第一个问题，卡尔结合刚才老人的话以及自己的实际情况，已有了推论。
亚当斯说正是在复苏节当晚，他等来了下一个节点，而且与卡尔息息相关。那么当天晚上卡尔与跛脚狼，或者说与亚当斯先生的交集只有一个：阿比盖尔代替他送来的复苏节礼物。
那天卡尔送去了三份礼物——给亚当斯先生的威士忌，老奥利弗的国际象棋，以及送给乔迪的……
由伊莉雅亲手打造的蕴灵风衣。
所以这就是交集，是亚当斯先生使命的新节点。
阿比盖尔提过，亚当斯见到蕴灵风衣后曾对乔迪说过两句话——“这裙子可不仅是贵重和漂亮”以及“以后出门记得穿好”。
所以说他一眼就看出了蕴灵风衣是神秘装备，并且有绝佳的防护性能。
尤其是乔迪这件，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样——因为乔迪只是普通人，伊莉雅在定制时删去了减轻灵能消耗的作用，转而着重强化了防护效果。
这种鉴别能力和见识，或许只有伊莉雅能与之比拟。而亚当斯如果不是炼金工匠，那就更恐怖了……
那么他想要了解的，应该并非蕴灵风衣本身，而是造出它的工匠。
伊莉雅。
以此继续细究的话，亚当斯使命的节点，究竟是指向炼金宗师的技术，还是伊莉雅本身？
卡尔认为是前者，因为伊莉雅已经120年不曾出现在人间，她的舞台在上个纪元。
倒不如说卡尔其实是在担忧后者，即亚当斯想要了解的，是伊莉雅本身。
他怕亚当斯是想染指艾斯特家的不老血脉……
但这个可能性非常小，毕竟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艾斯特早已成为历史，亚当斯如何能就凭一件伊莉雅制造的装备就认出她来？
忧虑转瞬即逝，因为就算亚当斯真是染指伊莉雅，那也是徒劳。
因为伊莉雅在死眠厅堂，那是独立于人间存在的另一片世界，而掌握两个世界通道能够自由往返的，只有他现任死眠之主，卡尔·海勒。
亡灵想要在两个世界往来需要他持死眠提灯赐予权限，而人类，则需要被他转化为亡者，再亲自带去死眠厅堂。
所以如果亚当斯想要的是某些神秘装备或魔药，卡尔问过伊莉雅之后，大概率会给他，不收报酬；
但如果他是想觊觎伊莉雅，或者艾斯特家的不老血脉，那想都别想。亚当斯做不到，卡尔也不会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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