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破碎
“爹开门呀！我是小豆子。”
黑子叔正在后院堆柴树，听见儿子喊声他赶忙打开门，最先进来的是两条大猎狗，然后是马车进来。
“进山打野猪了？”
“嗯，六哥说俺们几家大孩子差不多一两年没吃过肉了，进山打点猎物回家分分。”
“有粮食吃俺都觉得不错了，还吃啥肉呀！”黑婶子包着头跑过来看，一看马车上躺了好大一条猪！
“都送来了你们在山上吃啥？”
“昨天冒险打了成窝的猪，大的有五条小的有六条，六嫂就做主分了他们跟邢叔家只要一条大的，大山叔家一大两小，俺家有小杨嫂子娘俩，就给分了一大三小，留一条他得做准备剁块送人用，娘知道的现在买不到猪肉，这肉送了有多珍贵！”秋豆子低声用母子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完。
大山叔插好门走过来问到，“山上可以给出入了？”
“不给出入，俺们偷偷进的山，我四更天出的村下来的，就怕被人看见了不好，府城这边有动静吗爹？”
大山叔摇摇头，招呼大儿子过来帮忙抬猪进屋。
“你郑叔家分了吗？”黑婶子听半天怎么没郑家的啊！
“娘快别提了，”秋豆子立时脸就变了，就把听到的学给爹娘听。
黑婶子听完立马呵骂起来，“当初怎么不给她疯死呢？她儿子要不是六子小两口去救，她坟头树都能长碗口粗了，死婆娘不要脸的货。”
“行了，她女人家见识短，就为了眼前那口吃的了，他郑叔爷俩不是好好的吗？我看那春花也不错，以后老郑会管好她的，”黑子叔说完看了一眼外面。
黑婶子气呼呼的住口了。
“家里就留一条小的怎么够吃？你晚上等天黑了再回去，还带一条小的回去吃，”黑子叔一边刮猪一边跟儿子说到。
“山下人口多，都给你们留着，六哥准备过几天还带俺们进山打呢！爹，你们自管解馋吃，到时候打到了我还给你们送来。”
“还打？这天进山半条命就没了！”
“哥，你不知道山里动物冻死了好些，那些大动物都往棒槌跑来吃，六哥说这几年没打野猪都开始泛滥了，俺们要是再不打仙人山可就危险了。”
“是你们几个打，还是组织村里人打？”黑子叔停下手问到。
“俺们再打一波，然后回村告诉里正叔，让他组织村里人打一波，村里那些人不识好人心，俺们累死累活的又不讨好，我们自己打了细细吃不香吗？”
黑子叔叹了一口气没话了，确实做的一次比一次让人心凉。
中午一大锅红烧猪肉炖出来，吃不动的孩子都知道往自己碗里夹肉，可见真是馋坏了！
“你们慢点吃还有呢！明天还做肉都吃点饭，”黑婶子不停的吆喝几个抢肉的孩子，她一边说一边给田穗舀肉。
“黑奶奶我碗里有，”田穗起身把碗里带肥好咬的夹给了壳子兄妹三人。
“穗子你自己吃，他们小不知道饥和饱，猛的吃肉会把胃撑坏的，”拐豆子赶紧按住田穗还夹肉的筷子，不经意间冷冷的看了一眼红珠。
黑婶子眼里快速闪过怒火，当着田穗娘俩的面她也不能声张，只能热情的给田穗娘俩舀肉。
黑子叔作为一个公爹，看儿媳妇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有些严肃的看着三个孩子，脸上缺少了平日的和蔼。
这猪肉并不是他们独有的，你凭啥都把好的闭眼挑吃了？人家让着你一次还能次次都让着你们吗？就算是自家独有的，你不能纵容孩子把好吃都吃了呀？
三个孩子被几双时有时无的目光逼停了筷子，壳子有些讪讪的看了他爹一眼，见他面无表情懒得给他眼光，他低着头慢腾腾的吃着饭。
红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些年她过的忍够了的日子，不管婆婆怎么责骂敲打，她始终不当回事也不听，骂急了索性躲在屋里不出去，有人在了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黑婶子每每有严厉的惩罚，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浑身的力气都撒不出来，威胁说送回去都已经不管用了，这没脸皮的儿媳妇就像吃定了他们心软，舍不得孙子受苦只停在嘴上说说。
“壳子，你愿不愿意跟你娘回你姥爷家住一段时间？”
红珠如故夹菜的手停下来，有些愕然的看着夫君，他从没在人前说过这话，她心里一直知道丈夫不喜欢大儿子，他觉得壳子的性情像她，为了不喜欢她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喜欢了，她眼里闪过嘲讽。
“壳子跟俺去不是不行，得送一袋粮、一头猪跟着俺们娘俩一起去，”她说完夹了最大一块肉吃起来。
“可以，明早天不亮我就送你们过去，”拐豆子放下筷子。
红珠咬在嘴里的肉咬不动了，回去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心里最明白，大概会像一块破抹布一样被赶出来自生自灭吧！
“爹，别赶我走，我不吃肉了！”壳子放下碗嚎啕哭起来。
田穗娘俩尴尬的放下碗，讪讪的笑了一下说吃饱了一溜烟跑了。
拐豆子看见大儿子哭，再也掩饰不住眼里的厌恶，“你要是不吃肉了，除非你重新托鬼做人换了皮，”他话刚落被黑婶子打了一巴掌。
“什么老子这样诅咒儿子？”
突如其来的巴掌震住了壳子的哭声。
“我诅咒他？娘你看他，完完全全的传了他娘、他姥爷、他舅舅的贪婪和无耻，我十岁的时候都能跟我爹进山打猎了，他还想尽办法做无赖呢！今天更是没脸没皮的做饿死鬼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娘俩吃了等着赶去投胎……”
“你给我住口！”黑子叔暴呵一声。
秋豆子端碗继续吃饭，没发表任何意见。
“壳子是你的亲骨肉，你当老子的……你……”黑婶子气的发抖的指着大儿子。
“我宁愿不要这样的儿子，娘亲自教他都没别过他血脉里的无耻和肮脏，我早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儿子了，”拐豆子说完扔了手里的碗出去了。
黑婶子无力的坐下身体，扬起泪里带笑的问儿媳妇，“你满意了没？大豆子，亲自赶你们娘俩走，这么多年他忍够了，看这个大儿子跟仇人一样，你要的俺们都满足了，明早送你走吧！你们娘俩不是喜欢吃肉吗？一锅肉都给你们了，”她起身捂着脸泣不成声的走了。
秋豆子放下碗看了一眼壳子，他眼里多了一丝慌悸，“爹，明天把后罩的锅弄出来吧！两家分开吃，肉分一小半给田穗娘俩一点，你们这今天一出明天一出的，贪吃多占的看样子不是一天才有的，总这样人家母子吃哑巴亏要多久呢？”他说完转身出去了。
“壳子，你……愿意就跟你娘走吧！”他看了大孙子一眼，伸手对这两个捡来的孩子多了一丝怜惜。
看人都出去了红珠放下碗，拉着儿子进了自己房间，拿出一块咬巾粗鲁的堵壳子嘴里，扒掉孩子的衣服没头没脑的打下去。
“你不跟我走？我是你娘你不跟我走？你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为你姥爷要点吃的怎么了？当初要不是因为生你，你爹怎么会不喜欢我？你生来就是克我的，为了生你我阎王殿里走了一圈，伤了身子不说还被全家嫌弃！”
“他宁愿疼河边捡来的野种，都不愿意看你这个亲儿子一眼，你就是个讨债的孽种呀！”红珠像疯了一样打孩子，眼里通红的都看不见别的颜色了。
终于她打累了停下手了，眼里的疯狂也清醒过来了，床上的孩子血糊糊的躺着，早就昏死了过去，瞬间一层冷汗爬满全身，发软的腿脚跪倒在地，颤巍巍的伸手摸孩子的鼻孔，感觉到微弱的气息，爬起来抱着孩子跑到门口又回去了。
不行，不能惊动公公婆婆，丈夫本来就要休了她的，如果看见她把壳子打成这样，绝对饶不了她的。
之前也这么打壳子养养就好了，没事的，肯定没事的，她慌张的把孩子抱进屋里，看着血糊糊的孩子她自我安慰的话，自己都开始不信了。
起身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又把所有的厚衣服都穿在身上，出门前假装镇定的来到后门，见没人在这里看着，打开门关上头也不回的往燕子河那条路跑起来。
田穗娘背着柴去自己屋里烧炕，看后门敞开着伸头对外看了半天。
“嫂子，你要背柴出去吗？门不能这么大开，要是被附近的人看见就糟了，”秋豆子赶忙过来关门。
“门不是郑叔开的吗？我来的时候门就开着呀！”田穗娘惊讶的说完。
“不是我爹，俺们爷三个在锅屋刮猪呢！”
“婶子出去了吗？”
“也没呀！”
田穗娘放下柴伸头看看拐豆子屋里，“会不会是你嫂子赌气开的？”
“应该不能吧！这门她知道不能开的，”秋豆子迟疑起来。
田穗娘放下柴在窗下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她。
“我进去看看？你当小叔子的不好进去，”她快步进屋喊了一路，走到里屋没看到人，就看床上红糊糊的趴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抬脚近前一看顿时惊吓的尖叫起来。
秋豆子和锅屋的人听见惊叫都往这边跑。
“她……她……她……”田穗娘被吓的语无伦次的，发白的脸上都是惊恐。
黑婶子两口子就以为是儿媳妇上吊了。
“快救人呀！壳子……壳子变成血孩子了！”她憋了半天煞白的脸上都是害怕和眼泪。
秋豆子顿时魂飞魄散的往屋里冲，来到床边看壳子嘴里咬着毛巾，背上屁股上的血肉都冻住了。
“啊……我要杀了那个女人，”黑婶子跑进来顿时就疯了，被田穗娘一把从背后抱住。
“快救人呀！穗子快去锅屋熬药，”田穗娘突然清醒过来厉声吩咐儿子。
拐豆子慢悠悠的走进来，触及床上满目的血肉，他一下子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