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半大小子
河东头标致的女娃子，是本家二哥施假的三丫头，比自家女娃子大了一岁，听说正托族长找个好人家呢。
这女娃子生得不俊，可也不丑，本心不坏，又是到了喜爱攀比的年龄，加上本家二嫂是族长的亲戚，日子在村里过得好，就多了宠溺，少了管教，所以性子就有些个骄横。
这日子过得相对比别人家好，又是族长的亲戚，自然容易遭到村里人妒忌，暗地里各种伤人的话就流传开来。
“五叔父安好。”施菲停下手里的活计，给施老汉见礼。
“好着呢，好着呢，二哥二嫂子可好？”
“回五叔父，阿爹阿娘安好，在田里忙春耕呢。”
“好呢，好呢，春耕又忙起来了，今春雨水来的早，来的足，盼个好收成啊。”说起农耕，施老汉有一句无一句仿佛自顾自说起来。
施夷光帮着施老汉整理好麻布，担在肩上，正准备往回走，郑旦的惊叫声传进耳膜。
“施姐姐，你看那边，那是什么？怎么像是一个人呀”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上游不足百余步的水中有一个相似人脊背的忽上忽下的，约到了四十余步的时候，这个人摇摇晃晃站起了身，果然是位十五六岁模样的半大小子。
这个半大小子不是村里的，好像也不是县里的，这样的发式，这样的衣着，恐怕就是整个越国，也找不出来第二个来。
眼看着这个半大小子又要倒在河水里，施老汉紧跑几步到了河水里，一把扶住他，将手臂横跨在肩上，半拖半扛带到河岸边，问道：“你是谁家小郎君？因何流落到施家诸暨苎萝村？”
半大小子很勉强站稳，满眼疑惑，喃喃问道：“越国诸暨县苎萝村”
施老汉和围上来的施夷光、郑旦，还有正赶过来的妇女，看着他身上似麻非麻，又薄又软衣裤连接在一起的怪异服饰，又看看他苍白俊俏的脸，心里不禁一动，一个小想法在心里暗暗作祟，缓缓点着头，说道：“是啊，这就是苎萝村，这是我家娃子施夷光，小郎君这是饿的没有力气了，先到家里喝口热汤暖暖身子要紧。”
半大小子本来失神眼睛，不由一亮，脸上也流露出惊诧之色，问道：“你是施夷光？你难道是西施？你就是郑旦？”
“西施？西施是什么？”
“你怎会知晓我是郑旦？”
几个人也同样浮现出惊诧的表情，还未来得及继续问明，这个来历不明的半大小子，就已经昏了过去。
施假这几天的脾气越来越差，一看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半大小子，就怒气满脑门，如果不是顾忌着族长的一片好心，早就一顿棒子把他打出去了。
实际上，他也明白族长的心意，这个看起来衣着不俗，言淡举止气度不凡的半大小子，就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孩子，肯定是哪家贵族失散的富贵公子。
虽然目前看起来什么都不记得，但保不齐日后病情好转，能记得起咱家对他种种好处，那也算是救了命的，还能不回报个泼天的富贵？
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失了心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还不落下个半个儿子不成？这样的半大小子，先不要说苎萝村，恐怕就是半个诸暨县也找不出几个像模像样的吧。
看着西村的施老汉着急弄回家的样子，不就是这样的心思？
要说不是，鬼才相信。
可是这小两个月来，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同之处，反倒不如山里人好些，肩不能担手不能抬的，就知道满山满村子的闲逛。
话也不多说，就是说了也没有几句听得懂，还常常嫌弃饭食不好，想想就生气。
这几天到是不满山满村子的跑了，要了好些麻布，整日的关在柴房里不知道干什么，问了送饭食的闺女，也说不知道干什么，就是用小木棒一样的东西，在白麻布上乱写乱画的，也看不懂，像是鬼画符。
鬼画符？难道是天师？可哪里有这么小的天师？胡闹啊，竟糟蹋好麻布，还不如换些个米呢。
后悔啊，悔青了肠子，前日跟族长央求一下，还是给了施老汉吧，还能在他面前卖个好，这都两天过去了，怎么还没个准信呢？
只是不知道闺女是咋想的，不过看这几天闺女对他的眼色，也是不满的紧，这就办吧，他心里下了决心。
婆娘的叫骂声比前两日厉害了些，也更难听了些：“还窝着那？你是豕啊，豕都比你勤快，还不如养头豕呢，豕养成了到县城里还能换点盐巴，这就是个不如豕的废货。”
出了正房，径直冲到东柴房，继续骂道：“你个蠢货，废货，白白的浪费吃食，还能干点啥？难得能像蠢驴似的干一点活，老娘也认了，姑娘给你也认了，可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蠢货？”
掐着腰，跳着脚接着骂：“你脑袋傻了不成？耳朵也聋了？眼睛也瞎了？傻傻的都不记得了？这傻子，蠢驴，废货的，赶紧滚，滚出我家，去祸害别家去，现在就滚，我们家多一眼都不想见你，死蠢货。”
饭食刚刚被闺女端出房间，也是不情愿的，噘着嘴，问道：“阿娘，你看看这饭食还送过去吗？”
婆娘一听这话，妈的更凶了：“你个死丫头，你也是死人啊，你也跟着蠢？就是喂了那头蠢豕，也不给那傻子，赶紧过去跟那个蠢货讲清楚，断了死蠢货傻子的念想，就是想死，也滚出去死，蠢货，死了更好，剩下吃食喂狗，好狗还能看家门叫两声呢。”
施菲挨了骂，心里恼火，也对着柴门哭喊道：“都是你的错，让娘骂了我，你快走吧，去五叔叔家里吧，我也不想再见你了。”
施假冷声道：“赶紧去吧，我跟族长讲好了，快些离去吧，别让婆娘叫骂了。”
“唉”柴房里传出一声长叹。
这声长叹，正是柴房里半大小子，前世的ccs验船师蓝翎的口里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