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帮忙
不知过了多久，周幼薇悠悠醒转。
“姑娘可醒了，吓死我了。”
周幼薇看着面前神情激动的女子，突然有点想哭，“万千，以后世上就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被唤作万千的女子也有些哽咽，她想起了自己和周幼薇第一次相见时的事。
那时候周幼薇还是个六、七岁的孩子，自己也不过才八岁。
老爷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她，把她带到周幼薇面前，跟她说，以后她就跟着周幼薇了，还让周幼薇给她起个名字。
周幼薇想了想，顺口念了一句诗，“万紫千红总是春。”
她以为自己的新名字会是阿紫、小红，或者春儿，没想到周幼薇却说，“以后你就叫万千吧！”
这个名字她一开始不喜欢，总想让姑娘给她换一个。后来相处日子久了，老爷和姑娘待她像家人一样，她庆幸自己幸运的同时，也就不太在意自己叫什么了。
现在她说起自己的名字时甚至有些得意，自己的名字绝对与众不同，听之忘俗。她愿意一直一直叫这个名字，一直一直在这个家里生活下去。
万千端过一碗粥，说道：“姑娘先吃点东西吧。”
周幼薇起身斜靠在枕头上，由着万千喂了自己一口粥。
她好几日没吃东西，万千怕她一下子吃硬了伤着胃，所以这粥拿文火煨了好几个时辰，煮得米都开了花，入口不用嚼就化了。
几口粥下肚，周幼薇沉寂了多日的胃口活了过来，仿佛这七、八天来积攒的饥饿一下子都找上了她，饿得胃里拧着劲儿地疼。
大口吃完了粥，周幼薇的胃舒服了点。她接过帕子擦了擦嘴，问道：“我睡了多久？”
万千欣慰地把空碗放在一边，说道：“你睡了两天，吴公公急坏了，说你要是再不醒，就要抬着你去定京了。”
说完，她又一脸与有荣焉地道：“我都听说了，姑娘真厉害，考中了鸾台试的魁首，以后就是官了。咱们老爷都没当上官呢，那话怎么说来着？”
“对，这就叫雏凤清于老凤声，老爷泉下有知，肯定也替你高兴呢。”
周幼薇看着一脸兴奋的万千，也不由得高兴起来，“是啊，咱们马上就要去定京了。我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万千马上说道：“都办好了，咱们家的田产卖了三百多两银子，因为卖得急，所以便宜了点儿，不过也没便宜太多。这个宅子，我想着姑娘从小在这里长大，现在不过是需要用钱，才要卖它，所以我拿地契到当铺当了一百两银子，日后若是有钱了还能再赎回来。”
周幼薇听得频频点头，这么多年来万千就像是这个家里的管家，办事向来周到。
几日前周幼薇便让万千变卖家里的财物，预备父亲一下葬就立刻去定京。
倒不是因为她能未卜先知，或者自信自己一定能考中，而是怕父亲一走，二叔便来抢夺财产，所以才想走得这么急。
若是自己落第的话，倒也没什么，就在定京准备再考便是。
“我听闻定京地贵，也不知道咱们的钱够不够在定京买宅子的。”万千担忧地道。
周幼薇安慰她：“钱若是够，便买个大宅子，若是不够，买个小宅子也罢，左右能有个地方安身就行。现在我已经是官身了，若干得出色，没准过几年还能升迁，到时候还怕买不起宅子吗？”
两人都笑起来。
“大夫说你悲伤过度，这几天又没好好将养，身子虚得很，还是快躺下吧。”万千扶着周幼薇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还贴心地掖了掖被角。
“我去告诉吴公公一声。他生怕你出什么意外，非要在咱们家住下，亲自守着你才安心。”
周幼薇有些惊讶，没想到吴公公竟然如此谨慎，不过他此举应该不是为了防贾员外。毕竟孙知县都已经为她发落了贾府管事，维护之意如此明显，贾员外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了。
吴公公应该是为了防别的人，而且他亲至永安县来接自己，本就不同寻常，向来官员都是自己赴任，没听说有宫中内监来接的。
似乎他一开始就在害怕有人从中作乱，看来是有人不想让太后娘娘选拔的女官顺利上任。
周幼薇觉得这个猜测比较合理。太后娘娘临朝称制，本就被许多大臣诟病她牝鸡司晨，如今又选拔女官，恐怕阻力不小。
周幼薇坐起来，“吴公公对我有大恩，我该亲自去见他才是，帮我更衣。”
周府本就只是两进的宅子，房间不多。让吴公公住客房显然又太过失礼，因此万千便把周长庚生前所住的房间收拾了一下，把吴公公安排在了那里。
周幼薇走进门，父亲走了不过短短几日，这里便已物是人非，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吴公公见周幼薇醒了，登时喜不自胜，一叠声地道：“哎呀，哎呀，周女官可醒了，这两日咱家的心七上八下的，现在总算能放下了。”
周幼薇真心实意地向吴公公行了个大礼，说道：“多谢公公救命之恩。若非公公及时赶到，幼薇现在不是因为伤人被下了大狱，就是已经与那贾员外玉石俱焚了。”
“二来还要谢公公照拂之恩。若非公公在此坐镇，恐怕幼薇这两日免不了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骚扰，甚至丧命也未可知。”
“三来，要谢公公护送之恩。此去定京百里之遥，幼薇预感路途不会太过平静。能否平安到定京府赴任，幼薇全仰赖公公了。”
吴公公听周幼薇一谢、二谢，还能笑意盈盈，欣慰这姑娘知恩图报。
然而听到周幼薇的三谢，吴公公的笑意便失踪了，“你都知道什么？”
周幼薇见吴公公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不过是幼薇的猜测。自古以来女子都是宫中内官，从无做外臣的先例。太后娘娘如今之举仿若石破天惊，难免不会有人从中作梗。若是幼薇猜错了，还请公公莫怪。”
吴公公见周幼薇面色坦然，不似作假。
“果然聪明，难怪太后娘娘点了你做魁首。”吴公公由衷赞了一句，道：“周女官赶快养好身体，以防万一，咱们还是早日启程为是。”
周幼薇应下了。
“幼薇厚颜，还有一事请公公帮忙。”
吴公公眉毛微挑，敢情这周幼薇方才说了这么多感激自己的话，是想拿咱家当打手？
他倒要看看这个胆大包天的周幼薇想让自己帮什么忙，“哦？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