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至暗时刻(2)
贺旭东顾不上休息,与郭亚杰交代几句连夜赶回家中。
一进门,只见消瘦的父亲病殃殃躺在床上,,脸色十分憔悴。母亲愁容满面坐在一边。
“爸,你哪里不舒服”
“昨天下班儿回来,感觉肚子疼,恶心反胃,不想吃饭,全身也没力气……”
“走,我现在陪你去医院!”
到了医院,先找到武胜利的父亲,他带领着贺旭东一行人,找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医生。在他的建议下拍了几张片子。
贺旭东拿着片子再次找到老医生,他拿起片子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变得十分凝重。
“肝癌,晚期,没救了,我建议你们回去吧!病人想吃什么就给他做”。
嗡——,贺旭东感到眼前一黑,头脑炸裂,犹如五雷轰顶。“不可能,昨天还好好的呀!”他急的声音都变了。
“这种病就是这样,由于肝脏里没有痛觉神经,只要肝脏功能正常,病人没有感觉,直到发生病变将肝脏撑大,才会出现症状,但这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老医生无奈地解释说。
“哎!”武胜利的父亲也摇头叹息,一脸同情。
“要不你陪他再去省城医院检查一下”贺旭东失魂落魄从诊断室出来后,武胜利的父亲建议道。
楼道椅子上,母亲正陪着父亲等着贺旭东。
“医生说了什么”父亲看到俩人走了过来,强打精神急忙问道。
“今天的机器不知出了什么故障,拍的片子不够清晰,我建议小贺陪你去省城医院再检查一下,那的机器拍的片子很清晰,一目了然,对吧,小贺”武胜利的父亲笑呵呵说。
“是啊,是啊!没想到这么巧!”贺旭东强颜欢笑。
“哦!”父亲一脸的狐疑。
“时间紧迫,那咱们赶紧去吧,东东挺忙的。”母亲轻轻皱了一下眉。
三个人离开县医院向省城直奔而去,同时,武胜利的父亲给他们联系了省医院的医生。
此时的贺旭东,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小鸟儿,正顶着狂风暴雨艰难飞行。
来到省城医院,已经下午两点多,主治医生是一位50岁上下的中年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
他看了一眼贺旭东拿的片子,便开出一张单子,让去做一个全身ct。
检查结果如出一辙,此时的贺旭东,感觉天仿佛快要塌了。
“不过,你父亲可以做一个介入手术,可以暂时延缓一下病情”。中年医生继续观察着片子说。
在医护人员下班之前,贺旭东给父亲办理了住院手续。
“我就说嘛没什么大问题,看看被我说中了吧!”母亲笑着宽慰父亲。
“一个小小的胆囊息肉,还要做手术,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父亲轻松的说道。
“东东,你爸的病真的没救了吗”在水房门口,母亲眼里噙着泪水问。
“妈,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绝不放弃!”
手术一切顺利,半个月后,父亲的脸上也渐渐有了红润。
在医生的再三劝导下,他们办理了出院手续,在贺旭东看来,他们也算仁之意尽了。
回家后,贺许东每天陪着父亲,又是帮他冲奶粉,又是帮他揉背,时不时的还给他讲个小笑话,逗的父亲哈哈大笑。父子俩好久没有这样一块儿待过。
听说刘敏怀了身孕,父亲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说等病好了以后,就不去钢厂工作了,在家种种地,带带小孙子。
看着父亲眼里放光,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家人都不忍直视,母亲背过身子直流泪,刘敏眼圈红红的。
离春节还有半个多月的时候,父亲忽然病情加重,难受的吃不下饭,躺在床上脸色萎黄。无奈只能靠营养液维持。
贺旭东日夜陪伴着他,一个礼拜后,父亲渐渐病入膏肓,最后只剩皮包骨头。贺旭东难过的心情 ,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第八天,父亲已是奄奄一息,小妹贺鸣娜从学校跑回来,她一进门便扑倒在父亲的床前,哭的撕心裂肺,再也扶不起来了。
父亲艰难的睁开双眼,呆滞的眼神慢慢有些许亮光,看了看满脸泪水的贺鸣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用力向前伸着干瘪的手臂。贺鸣娜急忙握住他的手,仍在哽咽。
“乖女儿,不哭了,以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要听妈妈和你哥哥的话。”他的声音很微弱。
贺鸣娜不住地点着头,却是伤心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亲向外慢慢侧头 ,嘴唇不停地蠕动,呆滞的目光似乎在搜寻什么。
贺旭东急忙上前跪在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父亲,我在这里。”
父亲刚想说话,忽然一阵咳嗽,贺旭东将吸管慢慢伸进他的喉咙,小心一翼翼把黏液吸出。
“东东啊,父亲快不行了,怕是看不到我的小孙孙出生了。”一行浊泪顺着他的眼角往下流淌。
贺旭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父亲流泪。
“不,父亲,你是咱家的顶梁柱,你不能放弃啊!靠毅力战胜癌症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啊父亲!”
父亲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怕死,只是以后这个家就靠你了,以后你不但要挣钱,还要照顾一家老小,你的担子可……可不轻啊!”
父亲说话越来越吃力,贺旭东劝他好好休息,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第九天,父亲开始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的时候不是念母亲的名字,就是念贺旭东姊妹俩人的名字。
第十天,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不一会儿大地变成了白茫茫一片。贺旭东从来没有感到像今年冬天如此的寒冷。
父亲的气息十分微弱,此时,屋子里站满了亲戚朋友,鼻子都酸酸的,母亲坐在床头,握着父亲的双手,两眼注视着他。贺鸣娜跪在床尾,抹着眼泪。
父亲忽然睁开眼睛,似是回光返照,他喘着粗气对跪在面前的贺旭东说:“东东啊!再苦再难,你也要像座山一样坚强,为家人们遮风挡雨,做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知道吗”
“我一定会的父亲”!
“我死以后,把我葬在太行山下,想……想我的时候,就来我坟前陪我说……说……”
话没说完,父亲瞪着眼睛,头偏向了一边,没有了呼吸。屋内瞬间哭声一片……
“都别哭了,赶快穿衣服,凉了身体就硬了!”母亲用手将父亲的眼睛轻轻闭上,跳下床来。
“你们几个赶快去准备床板,你们几个赶紧去报丧……”母亲临危不乱,指挥着众人忙来忙去。
贺鸣娜与贺旭东见母亲没有掉一滴眼泪,对她的冷酷无情十分的不满。
三天后,贺旭东的父亲安祥地长眠于大山深处,与青山为伴。
夜里,熟睡的贺旭东忽然被妻子刘敏叫醒。
“怎么了”
“你听,院子里好像有光亮,还有人在小声哭泣”。
“噢——!”他一屁股坐起,从窗户朝外看去,屋外确实有昏黄的光亮在闪耀。
俩人穿衣下床,悄悄走出去,只见母亲披着外衣,手里拿着一支蜡烛,地上是刚刚烧完的冥纸,正背对着他们,自言自语:“老头子,你别走远啊!你走远了,谁陪我说话啊……”
“母亲!”
“哦!”母亲急忙回头,“打扰你们休息了”她慌慌张张擦去眼泪。
“你是不是想我爸了”
“哎!哪能不想啊!可是我如果这两天也是哭的死去活来,你们是忙你爸的后事,还是忙着照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