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早产
襄儿三言两语间将外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重点在于，玉贵嫔的药短时间内无法端上来了。
太医抚着长须，脸色难看, 他转头看向那头宫女装扮脸色惨白的小太监，对方挣扎的厉害, 地上还有药渣残骸。
原来就在刚刚, 趁着玉贵嫔生产匆忙, 有个长相和熙和宫宫女相似的人端药进来, 其中波折暂先不提, 总之这千幸万幸，被襄儿她们揪出来, 这汤药打撒在地面上，还不知有什么问题，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个假扮宫女的太监, 将太医带来的安胎药全都毁了干净。
太医摇了摇头，他带了足够的安胎药, 连备用的都被那假宫女毁了，只能让人再去太医署拿来了。
“这药渣需收集起来，交给下官这里保管即可。”钟太医眼神坚毅，他是皇帝一手提拔的人, 也深知皇帝对玉贵嫔的宠爱, 最后这“证据”还是会交给他这老医官查验。
至于这玉贵嫔现在没了顺产药该如何？
钟太医心底叹了叹，暗道麻烦, 能够庆幸的是，刚才他为玉贵嫔诊脉，对方虽然不知被什么刺激的早产，但身体向来极为康健, 依照他的经验，他这太医署官的位子还能再坐一会。
太医让襄儿不必再去太医署拿药了，这一来一回，玉贵嫔的肚子可等不了这么久，只催促着请接生嬷嬷快快前来。
紧赶慢赶，三个接生嬷嬷匆匆赶来，襄儿经过假宫女一事心中无比自责，这会儿心中即使再着急，即使再慌乱，她还是按照起先排过千百遍的流程，挨个检查接生婆的衣着外物，几个衷心的宫女看着着急，但也都听从襄儿的吩咐。
突然，里屋传来一声惨叫，襄儿瞬间明了这是主子的叫声。其中一个接生嬷嬷正张着胳膊被宫人检查，听着里屋里这一声，眼神陡然一变，“这声音听着不对，襄儿姑娘还是快快让老奴等人进去，这女子生产一事半点耽误不得啊！”
说着说着，这接生嬷嬷就要硬生生闯进去，襄儿眼神一厉，前
有假宫女在前暗害，这会儿她让人死死拦住这态度怪异的嬷嬷，心中生疑。
“这声音听着不对劲，老奴必须马上进去，老姐姐们你们别干看着啊，这贵人若是出了事情，你我等人皆吃不了兜着走!”这接生嬷嬷三言两语挑得前两个嬷嬷心里慌乱了起来，也纷纷点头觉得应该进去。
这三个产婆都有了意动，襄儿眉心微蹙，更觉得此人有些不对劲，但她没经历过生孩子的事情，哪知道这声音哪里不对劲，而这些专门接生的嬷嬷就听个声音就知道主子是不好了？
而这一犹豫间，那产婆就要闯进去了，襄儿被推搡着直直退了好几步，这嬷嬷的力气好生厉害。
她连忙大呼一声:“忠良，给我拦住她们。”
忠良答应一声，立马带上太监们在旁边制止住这三个不安分的婆子。
“呵呵，这人奇怪了。着急咧咧的，结果特意去请了钟太医来看了这三个人，什么问题都没有。”玲珑龇着牙，细细看着产婆的神情，而这会儿屋内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紧接着成串响起。
三个接生嬷嬷闹腾了一顿，还是被她们几个压制住检查个完完全全，最终没查出什么进去了。
襄儿甚至惊动太医都没检查出什么结果来，心中不免更加担忧，那蔡嬷嬷是如她所讲的那般对接生十分拿手，光听玉贵嫔的声音就能听出什么门道来。
襄儿全身笼罩起阴霾，历史上也有不少宠妃，犹如昙花一现，红颜薄命，这一小小的轩阁内，忠于苏柔的宫人都暗自祈祷她一定要渡过这一难关。
……
如兰远远走进，她是听到这里的闹哄才赶过来的。襄儿回头对着她匆匆点头，如兰赶紧上前说了她们主子表达的善意，如果玉贵嫔需要帮什么忙，尽可吩咐，襄儿对着如兰勉强撑起笑容，感谢了一声，那假宫女能够被认出，如兰也是帮了小忙。
襄儿这边一抬头看到安络进了来，顿时松了口气，她们自己人都回来了，而安络的到来，说明皇帝也已经到来。这
个讯息不仅给襄儿带来了信心，也让底下的人注入了一道强心针。
屋里，苏柔的尖叫声爆发的突兀，腹下只开了三指，剧痛却已经到达了顶峰，由太医指导医女，为苏柔扎上几针，到底缓和了一些痛楚，甚至感受到腹下在缓慢地流出什么。
而那个蔡嬷嬷的确不光会说还很会做，接生上只需一眼就看出苏柔，到了哪个程度，需要哪些动作能够帮助生子，经过其他两个嬷嬷连连点头认同后，蔡嬷嬷当了主手，配合着太医很快就让苏柔顺利产下了皇儿。
众人惊喜，巴巴往前望着，是个——
小皇子!
不止惊喜，简直就是大喜!
他们熙和宫终是成功地迎来了小主人！
众人马上都对蔡嬷嬷投去敬佩的眼神，这钟太医还笑着对蔡嬷嬷交流了几句，而蔡嬷嬷也不拘功劳，自谦地称是她们三个嬷嬷配合的好，且并不揽功让其他一位接生嬷嬷带着小皇子到外间给皇帝看看，将这体面活分给了别人。
就那么一瞥，苏柔知晓了她的皇儿虽然早产，却很康健呀，她放松的同时，心里却蓦然升起了些许失落与自嘲。
刚刚经历生死的那一刻，她居然希望梁锐在她身边，但最后是襄儿握住她的手，是熙和宫忠心耿耿的宫人们给予了她力量。
如今她全身脱力，脑子却异常清醒，任由脑袋瓜子胡思乱想起来，这会儿居然不是在想这日思夜盼的小皇子，而是想起，这女人和男人还真是不同，女子总是忍不住心软啊。
不过……她一定要心硬如男子这般才好。
这是身为一位受宠宫妃的觉悟，历史上多少宠妃妖妃本质上不是死于朝廷反叛中，而是死在对她们嘴上说着宠爱下手却丝毫不软的男人手里。
蔡嬷嬷满脸岁月的皱纹，脸上一直持着温和靠谱的笑容，她利索的动作赢得了一众人的好感，尤其是刚刚对她心有怀疑的襄儿等人。
本来襄儿是一直盯着蔡嬷嬷，丝毫不敢分神，看着对方为苏柔收拾下身，将脐带细细耐心处理了，这一会儿功
夫，襄儿她们都放心起蔡嬷嬷来。
也许对方刚刚是真的有老道的经验，听到主子的叫声而着急了罢。
而其他两个接生嬷嬷，一个温吞，一个爽利，温吞的完成任务便安静不出声了，爽利的出门给陛下看看小皇子，刘嬷嬷也跟着，屋内的她们心里放下来一块大石头，终于得劲起来，一切平安——
除了刚开始抓住的那个假宫女。
看来那暗处之人招数尽在那假宫女身上了，想来也是，没有了顺产药，大多妇人是难以度过生产这道鬼门关的，况且那假宫女端上来的汤药是什么鬼汤药，她们目前还不清楚……
想到这里，襄儿转头吩咐宫人可得把那药渣留着，放在钟太医那她也不放心，还需再留一份在她们自己人手里。
而就在这会儿，仅仅隔着一道帘子，苏柔近身的人中，不知不觉只剩下一个蔡嬷嬷。
其余宫人远远隔着，见蔡嬷嬷正帮着心细心按摩着苏柔的穴道，都跟刚才一样露出放心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