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临终托孤
或许只有男人才能真正的理解男人，这是男人之间长久以来建立的默契。
黄护卫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那小贼的尊严，虽然小贼的行为令人不齿，可是拨开云雾之后看到的晴天，又是一番让人尊敬的风景。
车厢里只有车轱辘滚动的吱吱呀呀的声音，众人缄默不语死寂一片，赵凌薇与段徐洲的马车紧随其后。
……
灰暗的房间里狭小逼仄，藤条编织的窗户透着一丝丝冷风，只有几缕单薄的光穿过缝隙。
“元丰回来了！”
这声音干哑无比，就像即将枯死的老树，又好似许久没有承接甘霖的土地，皲裂粗糙毫无生机。
“奶奶，我回来了！你看，还来了很多朋友。”
大家从奶奶的口中知道，原来这小贼名叫元丰。元丰点燃烛火，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狭小的床上那单薄的被子里，捂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太。
“既然是元丰的朋友来了，快扶奶奶起来。”
奶奶不胜自喜，元丰很久都没有带朋友来过家里，或者说元丰从来就没有过朋友，奶奶曾不止一次的看到元丰躲着她偷偷的哭泣。
那是没有朋友，没有共鸣的不安感，人总要在相似的频率中寻求心灵的安慰。
赵凌薇说道：“老人家你歇着，元丰孝顺给你请了郎中。”
借着灯光看去，老人家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灰，赵凌薇知道老人家时日不多了。
“郎中先生，快给我奶奶号脉吧！”
“元丰我记得隔壁房间还有一块茶饼，你快去烧些热汤，给客人们准备一些茶水。”
元丰开心的回答着：“奶奶，孙儿这就去。”
等他走出房门后躲在一旁偷偷的擦拭着泪水，家里哪里还有什么茶饼呢？奶奶分明是要将他支开。
善良的元丰怎么会不知道奶奶的用意呢？他只是想让奶奶少生一点气。
大夫坐在床边准备给奶奶号脉，奶奶吃力的摇着头说道：“不用了，我知道自己没有几天日子！昨天晚上我梦到元丰他爹我的儿子来接我，他说要在下面好好孝顺我！把诊金留给我可怜的孙儿吧！别浪费在我这个孤寡老太太身上。”
这时老太太强撑着一些力气起身，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根簪子说道：“老身看的出来元丰的几个朋友都是贵人，这是他母亲的嫁妆，我怕他为了我的病也给当了去，就偷偷的给藏了起来，留下来也可以给他存个念想。人的一辈子太长了，不能太过孤寡，不然连个人味都没有了！”
老太太停顿下来咳嗽了几声，宛蓉上前轻轻的拍着老人的背，只见那浓痰中带着殷红的鲜血，她扶起袖子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
郎中看着这状况也直摇头，如今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病入膏肓脏腑都坏了，人已经没得救了。
老太太把簪子递给宛蓉说着：“这簪子请姑娘代我转交给元丰，老身把元丰托付给你们了，他是个能吃苦的孩子，随你们把他当个狗儿猫儿的，给口吃的就行，只求他能够长大成人，来生我当牛做马报答你们，我给各位磕头了。”
赵凌薇想要上前阻拦老人家的行礼，自己的胳膊却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握住，她回头看去只见段徐洲冲着她摇了摇头。
赵凌薇这时才明白段徐洲已经有了要收留元丰的念头，他阻止自己得行为，只是想让老人家走的时候心里更加踏实。
老人家艰难的下床，跪在冰冷的地上深深的磕了一个响头。
她知道自己可以放心的走了，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她更知道，眼前的这几人拥有着一颗至善的心。
宛蓉和赵凌薇把老人重新搀扶回床上躺着，郎中还是给老人家号了脉，让药童去一旁煎药。
元丰在门外从头到尾听完屋里的对话，无数次他想冲进去，转念想，自己怎么能破坏了奶奶的一片苦心呢？
段徐洲出来蹲在元丰身边说着：“外面冷，快进去陪陪你奶奶吧！别让她等太久。”
元丰给奶奶喂了药之后，拉着奶奶的手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满头银丝的奶奶，回想着与奶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那熟悉的声音在脑海里再次响起。
奶奶追着自己满院子跑，嘴里骂着：“元丰，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偷了李婶家的鸡蛋！”
元丰边喊边往屋里跑：“她的鸡老来咱们院子里偷吃米，我拿她家的鸡蛋不过分吧！就当是赔咱家的米了！”
奶奶紧跟着进了屋里，关上房门大喊：“你个小兔崽子还有理了，我今天非把你的屁股打开花，看你往哪里跑。”
元丰在屋里‘哎呦哎呦’的大喊着救命，奶奶的鸡毛掸子使劲挥舞抽打，全部落在床边的棉被之上。
外面找茬的李婶子没见过这种阵仗，听着屋里那强有力的抽打声音，一时间心虚了好几分，气势也不像方才那么强硬了。
“哎呀，就一两个鸡蛋，元丰他奶奶教训两句就得了，可不敢这么打呀。”
“不行，我今日非要打死这个小兔崽子！”
说完后奶奶又用使了十分力气抽打棉被，元丰更加卖力的哀嚎哭叫。
李婶子吓坏了连连说着：“你要打就打吧，打死了可不能赖我。”
然后慌慌张张的逃离出去，只留下元丰和奶奶趴在门缝偷偷的笑。
“明天出门记得装着点，可不能让他们发现咱们祖孙俩今天演的这出好戏！”
“知道了奶奶，明天是不是这样，一瘸一拐的走路。”
元丰滑稽的动作逗得奶奶哈哈大笑，但是她还不忘教育孙子：“以后可不能偷东西，要是偷东西，奶奶就不要你了！”
“知道了奶奶，我以后绝对不偷东西！”
元丰感觉到奶奶的手越来越凉，他突然意识到奶奶可能已经离开他了。
他着急的说着：“奶奶你别走，我真的不偷东西了，你别丢下我，你不能不要我了，我错了奶奶，你醒醒呀！我真的不偷东西了。”
郎中赶紧拿起一根轻盈羽毛放在老人家的鼻翼下，那羽毛没有感觉到一丝流动的气息。
“孩子，节哀吧！”
老人家睡得很安详走的很平静，没有看出来一丝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