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达达利亚红着耳朵在地上蹲到腿麻，总算下定决心。
“我能从深渊回到人间，区区两件衣服，有什么不能洗的。”
“就是普通的衣服而已！”
达达利亚握拳，给自己鼓劲儿：“我又不是没见过比这两件布料少的。”
……但我没给她们洗过衣服。
达达利亚耳朵更红了。
他撇开脸，不看泡在水中的衣裙，把视线定在墙面的装饰上，飞快搓洗手掌的布料。
水元素在达达利亚指缝中流转，当他把衣裙从水池里捞出来，流水自动脱离衣裙，恢复干爽平整。
他用衣架撑起衣裙，挂进小小的衣橱里，总算把憋了许久的气慢慢吐出。
以前从来没觉得洗衣服是这么折磨人的事情。
有了洗衣服的打击，青年站在浴室里，视线看哪里都觉得不对劲。
他随便打了一盆热水，把水盆放在浴室里距离浴桶最远的位置，匆匆擦洗一番，赶忙离开。
可床铺也没有好到哪里。
他视线扫过床铺上，脑中思绪已经控制的不住的变成“除了南十字船队的船长北斗在床边坐过，里头那些痕迹应该都是她留下的”这种古怪内容。
“我在想什么啊。”达达利亚用力拍打自己的额头，迅速把自己摔在床面上闭上眼睛。
经历过一整夜光怪陆离的梦境，清晨时分，当死兆星号靠近璃月港，达达利亚无声无息的离开南十字商队。
潜藏在璃月的愚人众出现在港口迎接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回头望向被晨雾遮掩的死兆星号，迅速收拢多余的情绪，冷声询问：“散兵往什么方向去了？”
愚人众低头恭恭敬敬地回答：“须弥方向。”
“走了。”
达达利亚率先迈出脚步，但跟随他前进的愚人众步伐中却带上了迟疑。
达达利亚回头，疑惑地看向手下。
手下谨慎地停顿片刻才回答：“璃月层岩巨渊下有异变，可能会有收获。”
达达利亚严肃地训斥：“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们只要跟随女皇的脚步，执行女王的命令。不准参与其他执行官负责的工作！”
“可是层岩巨渊……”
“‘富人’已经接手‘女士’的工作，你们该回去自己的岗位上了。”
“是。”愚人众新兵劝说无果，只能退下。
达达利亚挺直脊背，独自穿越璃月腹地，前往须弥继续捉拿叛逃的散兵。
璃月港内，北斗带着手下交易贸易往来的宝石和渔货，再迅速购入一批值得交易的货品，就空闲了。
她带着百合直接前往凝光的新住所——为了打败魔神，曾经被凝光视作自己野心象征的群玉阁已经变成核武砸进海中了——一栋高大的别墅，把少女托付给凝光，然后，郑重其事地狼末交还给百合。
“谢谢你借给我神兵利器，日后记住‘财不露白’的道理，不要把价值如此昂贵的物品交给刚认识的人，哪怕对你有恩情也不要这么做。市面上有专门用这种法子坑人的。”她认真叮嘱后，潇洒摆手离开。
“北斗大姐，下一次靠岸的时候叫我，我请你喝酒！”百合鼓起勇气，对着北斗的背影大喊。
北斗回头，笑着举起酒葫芦摇晃：“就这么说定了。”
别墅最高层的露台上，凝光目送北斗离开。
当北斗消失在她视线中，凝光才将视线转移到百合身上。
她慢慢走回客厅，坐进椅子中举着烟管，笑得如同盛放的牡丹，雍容华贵，连神情慵懒得恰到好处，不让人觉得怠慢，只能品味出醇酒一般的厚重。
“北斗很喜欢你。”她酒红色的瞳孔在百合身上刮过，“她相信自己的命运要靠自己拼搏，我很意外她会主动叮嘱我照顾你。”
凝光放下烟管，起身走到百合面前，垂眸微笑：“那么，说说看，你擅长做什么？能让北斗喜欢，是酿酒的技术很好么？”
想到昨晚餐桌上的米酒，百合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
米酒很香甜，但度数实在太低了。
璃月城有香膏店，已经明白“蒸馏”技术的使用，但居然还没有蒸馏高度酒的工艺，百合从北斗那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非常意外。
但她很快又释怀了。
提瓦特大陆七国工业发展程度不一。
璃月在帝君的指导下，选择了商业，让摩拉如水一样涌入璃月城。
并且，璃月被其他六国包绕，水运丰富、土地富饶。
这也意味着最强大的神才能够守住这片国土。
璃月能有如今，当然离不开璃月百姓的勤劳和聪慧，但不可否认的是，正如帝君所言，因为他能打，带着仙众干掉了所有敢觊觎这块土地的魔神，才“护得浮世一隅”，让璃月百姓有施展勤劳和聪慧的空间。
提瓦特大陆上最好、最大的一片土地，在岩王帝君口中只是“浮世一隅”，要多么强大才能无意识说出这种话呢。
但帝君已经“仙逝”了。
今日的璃月不同以往，当它从“人神共治”成为了纯粹“人”的国度，璃月也失去了对外最有威慑力的存在。
如何守住璃月如今的政治地位，就是摆在璃月七星面前最大的考验。
璃月七星要继续维持璃月百姓的富足生活，与此同时，过去并未被璃月七星摆在首要位置的科技也被拔高到了非常关键的位置上。
但提瓦特大陆急需的“科技”力量，对百合来说什么珍贵的知识吗？
显然不是。
百合有许多信息差可以上交，她自己本身就是一部移动教科书。
百合明白自己掌握着多么要命的东西。
她必须住到最安全的地方去。
百合舔舔嘴唇：“我不但会酿酒，我还懂得斩灭魔神残骸的力量，技术入股怎么样？我要一成净收入。”
“孩子，先谈条件没错，但如果什么都没拿出来就先靠着吹牛提要求，未免缺乏诚意了。”凝光笑着提醒。
百合对凝光俏皮的眨眨眼睛：“兽人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开始工作之前，当然要先谈待遇。”
“倒是个精明的孩子。”凝光垂眸，喝了口茶。
她神色越发平和了：“商品研发确实是最艰难的部分，你只要一成净利润和包吃包住的待遇……很公平的交易。”
百合略显得寸进尺地说：“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员工宿舍能安排在往生堂附近，是单人间；员工餐最好是万民堂的手艺。”
凝光终于用奇特的眼光打量起百合，沉默片刻后，忽地笑了：“看来你没有骗北斗，确实是共享了旅行者的眼睛，分享了她前面一段时间在提瓦特大陆的经历。”
否则，她不会知道“已逝”的岩王帝君在哪里挂名工作呢。
璃月城内，最安全也最安静的地方莫过于往生堂；如果天天都吃饭，万民堂的价值就远远超过琉璃亭和新月轩。
短短一句话，既是提条件，也展现了她之前所说的话并非虚言。
凝光回到座位中，手指摸索着烟管的金属，索性不再和百合兜圈子，直言道：“我以为你会继续利用‘另一名旅行者’的身份，更低调的试探一阵子，再表现出自己的不同。”
“事实上，这也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
“你知道你展示的越多，你拥有的自由就会越少吧？”
“什么样的自由呢？逛街、买菜与人交往的自由吗？我想您不会不给我这些。”
百合睁着大眼睛与凝光对视，忽然让凝光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那么合适了。
她有些艰难地开口：“而且……”
凝光意有所指，看着百合的眼神已经抹掉温柔的假象，露出岩的锋锐：“璃月城中年轻的一代神之眼拥有者都是非常单纯的孩子，利用你的‘先知’，你能非常轻易就和他们成为朋友——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因为我不愿意。”百合摇头。
虽然其他人对她还没有友谊，但这不妨碍百合喜欢他们所有人。
她不愿意污染这份纯粹的喜欢，那既不尊重其他人，也否定百合自己的感情。
凝光红润的嘴唇微微掀动，说出可怕但是充满诱惑力地话：“他们还不知道你是谁，用你所知的一切去接近他们，是最快得到他们好感的办法。”
百合漂亮的脸蛋上写满抗拒：“他们是善良，又不是傻。”
不傻么？
飞云商会的二少爷或许不傻，其他几个孩子就很容易哄骗了。
凝光敲敲烟管，嘴唇无意识的上翘。
在她看来，其实都挺傻的，明明有实力、有身份，却一丁点权欲心都没有，是很傻的好孩子。
璃月从来不缺乏有才华的人，但有才华的人却未必向往权势。
凝光一直都在头疼这件事情。
放眼望去，她看不到合适的继承人。
为此，凝光不得不继续跟璃月城内更小的孩子玩耍，试图从中培养下一代继承人，而没那么看重拥有神之眼的几个青少年。
璃月七星当然要强，但他们更重要的是能做一名合格的领导者。
至少目前看起来，已经拥有神之眼的少年少女们都没有这种潜质，也没有这方面的就业意向。
但或许，面前少女的出现，能带来一些改变。
知世故而不世故，有心机且善用心机，非常好的品德。
“很好。”凝光起身，走到百合面前，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我会让甘雨安排你的住所，需要的器材都跟她说，她可以直接调动资源。在你拿出成品来之前，我会让总务司向你倾斜资源。”
“一个月够不够让我看到成品？”
百合估算一下，坦白：“只要有合适的器材和帮手，半月时间足够。但是寻找器材和人手是最麻烦的。”
“是么，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了。”
当百合被送出凝光的住所，温柔的人仙混血少女出现在百合面前。
“百合小姐，请跟我走吧，我会按照凝光大人的吩咐，为您安排接下里的生活所需。”甘雨对百合展开微笑。
百合眨眨眼，心想：甘雨，果然非常的温柔美丽啊。
甘雨能够一个人成为璃月七星的秘书，工作能力果然强悍的不可思议。
在抵达住所前的一小段路上，甘雨的嘴就没停下来。
她把整个璃月城所有设施讲解的一清二楚，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总务司的工作人员忽然出现和她商讨一些工作内容，再如同来时一般迅速消失——就算如此，甘雨依旧能够清晰的接上之前的解说内容，没有丝毫卡顿和迟疑。
“璃月七星能有甘雨的帮助，真幸运。”百合真诚感叹。
甘雨顿时脸红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能够按照和帝君的契约帮助璃月七星，是我的工作，没什么辛苦的。”
“正因为‘不辛苦’才是甘雨强悍的地方啊。有你一个就好像拥有了好几个秘书部，而且不担心谎言和背叛，也不用考虑一群人之间有没有恩怨情仇影响工作效率。”
百合大力夸赞过甘雨的工作能力后，继续说：“而且，甘雨这么漂亮，看着你也赏心悦目，让人更有干劲儿了呢。”
“我、我没有百合小姐说的这么好。”
“有哦，比我说的更好。”百合用力点头。
甘雨红着脸，不再反驳了。
正巧走到往生堂，胡桃正睁着梅花瞳孔的大眼睛，兴奋地等待着，见到甘雨领着百合立刻摆手：“欢迎赞助往生堂，本堂主已经准备好房间了。”
她探头看向百合，对上百合奇特的十字星瞳孔，顿时感兴趣地凑上前：“快进来喝杯茶，难得钟离先生也在店里，没出去乱走。”
甘雨马上辞别：“既然有人接待，那我就先离开了，还有其他工作。”
怎么能让甘雨没见到帝君就走呢？
她为了忙工作，至今没靠着睡眠接收到帝君托梦呢。
不过，没有托梦不要紧，见到真人，她肯定能认出来了。
百合强势握住甘雨的手，强行把她扯进往生堂大门：“我害羞，甘雨陪陪我。”
甘雨视线落在百合抢抓着自己的手上，神情疑惑。
……害羞的人，原来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