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托梦
子谦最后看了一眼那张满是焦急的小脸，忽而想起之前情急之下似乎自称了是他爹爹，想想也是可笑，明明自己的亲骨肉近在眼前，他却不敢相认，若他娘听说了指不定要怎么将自己大卸八块，好在这孩子似乎并不记得……
恍惚间，子谦却仿佛听见了熟悉的女声。
“子谦，子谦！我时间不多，你先醒醒！”
他做梦了，还是终于找到那女人了？
他承认，他是有那么一丁点私心，如果那女人干脆就此彻底失踪，他也不用再因忌惮不敢跟儿子相认，日后他也能光明正大的让笑笑喊他一声爹。
可得知她失踪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慌了。
如果她当真再也找不到，国公府无人照顾，他的儿子也从此成了没娘的孩子。
错失孩子成长的这四年里，他无时无刻不是在后悔中度过。
而从他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那个女人，就觉得她似乎和他想象里的不一样。
那些谩骂和诋毁她强忍着，国公府的苛待和异样的眼光她也强忍着，而他也不过随手给了她个铺子，想着叫她没事的时候玩玩也好，却没想到，短短几日时间，她竟叫那一间小小的胭脂铺在整个京城都闻了名。
她坚强，精明，隐忍，大胆，这些特质无时无刻不是在吸引着他。
偶尔也觉得，如果能父子相认，如果能和她这样的女人就这样走完一生，似乎也不错……
世界一片漆黑，他梦里一直如此，可眼前一身素衣的女子却如此鲜明，此时那张熟悉的一向精明的小脸上正满是焦虑。
“子谦！你给老娘醒醒！听老娘说！”
那双白皙的手粗暴的掐着他的胳膊，话音却断断续续，“我是被李……抓了，户部尚书府……地牢……”
“公子！”偌大的林子里，香霖领着捂着脸假装看不见的莲英，以及牵着孩子的秀秀，四人围在子谦的身旁。
香霖摩拳擦掌，紧接着，一巴掌拍在子谦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子谦睁开迷茫的双眼，面颊上隐隐作痛，他一时顾不得，只环顾四周，有些头疼的支撑着身后的大树坐起身来，“我怎么了？你们找到白谨言了吗？”
小家伙扑到他怀里，双眼仍旧发红，“叔叔们还在找，他们找不到娘。”
“您忽然晕倒了，叔叔们不知道怎么办好，差人叫来了香霖小姨她们照顾你。”
捋清事情始末，子谦的双眼渐渐聚焦，他恍惚想起方才的梦境。
紧接着，正躲在一边的香霖三人便瞧见男人猛然站起身子，一双眼中尽是冷意。
“来人，通知五皇子，户部尚书滥用私刑，尚书府地牢里还关着人！”
……
夜半时分，户部尚书李先兆的宅院忽然被一大队兵马团团围住。
李先兆本在小妾房中你侬我侬，偏不识趣的小厮冲进来打断了李先兆的好事。
“老爷，出大事了！五皇子带人将咱们府上围住了！正要闯进来呢！”
一听此言，李先兆才收了兴致，连忙将衣裳穿好，“他五皇子凭什么带兵闯我们李家？带人去将门堵住！另外差人去请丞相……不，直接上报皇上！”
“区区一个皇子，就算是嫡出，怎能如此猖狂！”
李先兆披着衣裳气冲冲的冲到自家门口，就见面色淡定的元祈负手站着，身后竟是大理寺卿。
身着铁甲的将士将李先兆的府上团团围住，若非知情人，还以为他李先兆要被抄家了！
“五皇子这是何意！”原本看见大理寺卿刘志，李先兆还有些害怕，可转念想到了什么，他又淡定了下来，只抬眼看向元祈，面有恼火之意。
元祈目光在他狼狈的衣衫上打量了一眼，淡淡笑着道：“有人举报尚书府滥用私刑，故我与刘大人这才特地赶来。”
“还请李大人行个方便，刘大人素来铁面无私，若举报不属实，我等也不会为难李大人的。”
千娇万宠着长大的皇帝嫡子，如今却生得翩翩有礼，可饶是他笑得谦逊，李先兆仍觉得那笑容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李先兆皱着眉头，“下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若今日当真让刘大人搜了我这尚书府，回头京城里要如何看待我李先兆？”
“下官为官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不容易才攒下的清名，难不成要尽数毁在殿下手里？”
他家里确实有一处地牢，可他向来做事谨慎隐秘，况且他为丞相与三皇子做事，就算留下了尾巴，那二人也会替他掩盖得干干净净。
这举报简直空穴来风，不可能有人知道的事，定是那些死对头想出的法子想要整他。
且他可是朝廷命官，就算大理寺再如何权力滔天，也不能无凭无据搜他的家！
外头的动静很大，就算是住在后院儿的李明玉也听见声音披着衣服走了出来。
瞧见元祈那张她日思夜想的脸，她面露惊喜之色，可下一秒，看见心上人身后提着武器的官兵，又不由得心下一凉。
“元祈哥哥，你这是……”
李先兆回头，看见自己女儿，微微拧紧了眉头。
这女儿就是不争气，光看美色，那么多优秀的皇子她看不见，偏看上一直与丞相作对的五皇子。
可那五皇子可是变着法的找她亲爹的麻烦呢！她却一点儿都不见！
元祈目光扫过李明玉那张苍白的小脸，意味不明的笑笑，继而看向李先兆道：“来举报的人言之凿凿，就连我也不得不信，此番算是委屈李大人，且让我等进去搜一搜，反正没有的事，我们搜过了自然就还了李大人的清白了。”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大理寺卿刘志也微微上前一步。
官场沉浮的大多都是老狐狸，就算是摆明了立场不同，也不见有几个敢明面上针锋相对的。
唯独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刘志，他似乎对同僚一点情谊都不留，脑子不会拐弯儿似的，查案向来直来直去。
就连五皇子，说话间也会给李先兆留几分薄面，可刘志却不会。
“李大人若不让开，今日我便只好强行搜查尚书府了。”
眼瞧着一众官兵尽数上前，李先兆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他气得身子发抖，白胖的手指指着刘志的鼻子。
“你敢！区区一个大理寺，还敢搜我户部尚书……”
“什么叫区区一个大理寺？”元祈就等着李先兆破防，这当口正微微眯起双眼，声音似乎隐隐带着几分威胁。“刘大人身为大理寺卿，有监察文物白官之职，这是先皇在位时便定下的规矩。”
“李大人难道是要抗旨不遵？”
……
白谨言躺在潮湿的草垛上无聊的数着羊，自托梦过后，系统也已陷入了沉睡，这下漆黑空荡的地牢里，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也不知外面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子谦收到她的托梦，信了没有。
却见李明玉带着人匆匆冲了进来。
还不待白谨言反应，便见几个家丁扑上来扯住她的胳膊，“快，将她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