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罚了你娘，你不生气？
老国公是个文人，有些迂腐，但也是个雅士。
外加国公府家大业大，整个府上布置得典雅大气。
柳氏赶到的时候，白谨言正牵着小团子站在书房门口欣赏不远处小池塘中缓缓盛开的荷花。
正值七月，池子里的荷花昂着头，开得高贵又不失艳丽。
柳氏看见白谨言的时候，眼里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女子与孩子一身衣裙洗的发白，身形瘦弱，瞧着是落魄穷酸，她们站在屋檐的影子下，身形却站得笔直，莫名平添了一股高贵的气质。
两相对比之下，柳氏竟觉得自己一身锦服俞显庸俗。
柳氏心中越发恼火，不过是一个寡妇和一个小杂种罢了！
“白氏！”柳氏直冲到母子俩的面前，“书房重地，谁准你们闯到这儿来的！”
望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柳氏，白谨言想起这柳氏素日里也不怎么受老国公的待见，毕竟一个丫鬟靠着诡计爬上了老国公的床，后来怀上了老国公的孩子，这才勉强得了个名分。
本来国公夫人管事的时候这母子俩也算本本分分的窝在国公府里，如今世子死了，国公夫人心如死灰对外界不闻不问，这才给了柳氏这鼠辈机会。
她倒是没有自知之明，反而处处拿乔，仿佛她才是国公府的女主人似的。
不过区区一个妾室，也敢骑在世子妃的头上。
哪怕世子死了，也不该柳氏这个妾室当道才是。
白谨言心头鄙夷，面儿上却不显，只温温柔柔的笑着道：“笑笑闹着要看书，我才带他来求公公，柳姨娘怎么来了？”
她特意咬重了“姨娘”二字，柳氏被激怒了几分，不等她开口，狗腿子李嬷嬷已然怒道：“书房怎是什么人都能进？你莫要太过贪心，我们国公府已经待这小……已经待你们母子够好了！”
往日里，小贱人见了柳氏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今日她竟连礼也不行，还一口一个姨娘，是想造反吗！
白谨言笑笑，依旧从容道：“我倒是忘了，这书房，庶弟也来不得，可我到底是世子妃，是公公名正言顺的儿媳妇，这才想来试试，说不准公公能卖我一个面子。”
她字字踩着柳氏的痛处，柳氏本就对魏禄只是个庶子的身份颇为不甘，此时更是被彻底激怒变了脸色。
“不过是个小娼妇！孩子也是个小杂种！还自称世子妃，魏安淮早就死了，你算个什么名正言顺！”
白谨言不在乎柳氏的谩骂，因着原主的懦弱，记忆中这柳氏在她面前向来不加掩饰，不过今天倒正是时候。
余光瞥见池塘边小道上缓缓走来的人影，白谨言瞬间收起了原本不卑不亢的模样，反而低下头委委屈屈道：“柳姨娘怎能这样说，就算夫君已死，我也是国公府明媒正娶抬进来的儿媳妇，您……”
“你们在做什么！”
柳氏伸手正要做打，便听老国公的声音传来，顿时脸上变了一幅颜色。
只见她转过头，殷切的脸上尽是温柔端庄，她屈膝一礼道：“老爷回来了，这世子妃擅闯书房禁地，是妾管教不严，妾这就带他们母子回去。”
老国公虽说上了年纪，可听力却也不弱，方才恰巧听见白谨言所说什么“夫君已死”，再联系素日里柳氏在府上嚣张跋扈的做派，他周正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怒意。
“堂堂世子妃何时轮到你来管教，你且管好府上的事就是。”
柳氏心头一凉，怕是方才她说的话老国公都听了去，连忙找补道：“可世子妃太过分，竟想让这野种进老爷的书房……”
“那是世子的养子，你一口一个野种，成何体统！”
白谨言身侧的小团子已然双眼泛红，眼中泪水积蓄，却强忍着不肯落下，一张稚嫩的小脸儿上满是倔强与懂事。
看得老国公面色涨红，心头竟生出一种亏欠了这孩子的感觉。
到底稚子无辜，就算对白氏再如何不齿，那也和这懂事儿的孩子没有半点关系。
见老国公竟为了那小野种斥责自己，柳氏越发委屈，“老爷，妾也是为了府上好，到底这孩子名声不光彩，白氏带着他在府上乱晃……”
“闭嘴。”老国公怒道：“我国公府上下皆为君子，何以任你出口成脏污了国公府名声，你即日起禁足三日，闭门思过。”
柳氏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李嬷嬷却早明白过来今日主子是遭了
被白氏算计，心头不忿之余也连忙拉住了自家主子小声的说了些什么。
柳氏这才闭了嘴，只愤愤瞪了白谨言一眼，这才灰溜溜离去。
白谨言心里明白，此事还不算大获全胜，禁足三日可算不得什么，国公夫人如今不问世事，老国公还需要柳氏打理府中上下，如今已算是严惩。
她的目的可不在柳氏身上。
国公府虽世袭，可这一代老国公却也算忠君报国，深得圣心，原本没什么实权的国公府，如今在朝廷上也能说上一两句话。
如今老国公那一双如炬的眸子带着压迫正上下扫视着白谨言，似是想要将她看透。
老国公是个正人君子，最讨厌那些拐弯抹角的小心思，不用，不代表看不清楚。
曾还觉得，虽说永宁侯府不是个东西，可这白谨言也算得上识趣，便也没多过问，可如今看来，这白谨言也并非那样老实的女子。
魏笑笑是个敏感的孩子，似乎感受到老国公眼神之中对自己娘亲的鄙夷，他小步挡到自己亲娘身前，昂着小脑袋，“国公爷爷，不怪娘亲，是笑笑自己硬要来读书的。”
对上小团子那双微红的大眼睛，老国公生不起气来，只叹了口气道：“若是没了这孩子，我定是要罚你，你去祠堂跪上一日罢。”
也没办法，昨夜有人托他照顾好这孩子，虽不知是什么理由，可见这孩子乖巧懂事，老国公也很难不心软。
白谨言早猜到老国公会端水，倒也没犹豫，应了罚便转身朝着祠堂走，魏笑笑正想跟着自己娘亲，却听国公道：“慢着，笑笑，你过来。”
母子俩脚步顿住，小团子昂着头看向自己亲娘，见亲娘点头，他才转过身，亦步亦趋的跑向老国公，颇有礼貌的行了一礼。
“国公爷爷还有什么事？”
早上出门之前娘亲说过，国公爷爷可能会留下他，虽不想和娘亲分开，可是娘亲说了，跟着国公爷爷能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多学问能学。
吃了好吃的，他才能变得强壮，学了学问，他才能变得聪明。
等他长大了，又强壮又聪明，才能好好保护娘亲。
老国公当然没看出眼前这小娃娃心头的一番“忍辱负重”，只垂头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我罚了你娘，你是否对我有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