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前往东坑村,再见周任
听到陈思要改兴趣点,方新亭愣了一下:
“你不是挺喜欢建筑吗?周日的时候还去新学校学习。年博士他们几个曾说过你,说你很有灵气,是个学建筑的好料子。”
陈思听到年清风这样夸她,心里有些难受,泪水扑簌簌地流出来:“我对不起年博士,他还送给我一本英文原版书籍。”
“为什么突然想改兴趣点?和我仔细说一说。”方新亭给陈思倒了杯水,塞到她手里,又拿出一块卫生纸也塞到她手里,让她握着。
方新亭看过心理学的书籍,书上说手里握着热水杯人会放松。
握手卫生纸,会把压力转移到卫生纸上面。
陈思吸了吸鼻子:“是我妈……她和我说,让我改兴趣点。还,还跪在地上求我……”
“跪在地上?”方新亭愣了一下,“这么严重?你妈妈,是不是对你的兴趣点有什么偏见?”
陈思点了点头:“她一直以为,学建筑就是去学搬砖的……”
听完陈思的话,方新亭思忖了一会:“那我去你家一趟吧。”
“可是,我家在东坑村,路上要走一天,很远的。”这也是陈思很少回家的原因。
陈思是东坑村的人,她是乡村老师周任教出来的学生。
“没关系,我正好也可以去看看周老师。”方新亭把陈思送出去,和王滨江副校长说了一声,接着又到班上请了课。
准备晚上就出发。
晚上出发的话,夜里走一夜,正好可以早上到达东坑村。
听到方新亭晚上要去东坑村,左晴的丈夫李军涛当即提出要保护方新亭:“我当过兵,也会开枪,就让我一路护送你吧。”
想到他只有一条胳膊,方新亭正想反对的时候,杨大队长出声:“就让他跟着去做指挥,我再派三个小年轻一路保护你。”
不等方新亭说话,杨大队长沉着声:“你要是出点啥事,你还让陈思那孩子活不活?不仅她活不下去,恐怕整个东坑村都要内疚一辈子。”
然后,杨大队长又哼了一声:“让陈思她爸妈上学校找你不好吗?你家访个什么劲啊?你多金贵,她家是啥?”
“到学生家里家访,是老师应该做的事情,而且我也挺想周老师的,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方新亭一向是把杨大队长当成自家的长辈,闻言也不敢反驳,只是笑着解释。
杨大队长这才摇摇头:“去吧去吧,反正一路上听军涛的,他当过兵,知道轻重。要是困了,就让那几个小子轮换着背你,或者坐牛身上。把他们当成驴使唤就行,打架的时候有劲着呢。”
当晚,方新亭就和四个人去东坑村。
几个人背了20斤菜籽油,20斤肥膘肉,20斤盐糖,四件军大衣……
牵了头一岁龄的黄牛,把东西全部放到牛身上,又另外带了两个装满热水的暖瓶。
这些,全部是送给周任的礼物。
山路崎岖,牛拉不了车,全凭两条腿走路。
一人拿了一根树枝做的登山杖,又牵了两条探路的狗。
这一走,还真走了一夜。
天快亮时,他们才到东坑村。
山路不好走,早上又起了雾。
视线中,远处绵延的青山,染上一层青黛。
要进入东坑村,必先经过西坑村。
一进西坑村,村里的狗就汪汪叫了起来。
方新亭家的狗不甘示弱,也汪汪的对着叫。
两个村子很穷,村里的人还是旧时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见到方新亭几个人,很是好奇的过来:“你是哪里的?”
“我是方新亭,来东坑村找周任老师的。”方新亭自报家门。
听到是方新亭,西坑村的人极为热情。
把支书喊过来,又让支书领着去了东坑。
周任就在学校旁边住,打开门,诧异无比:“方教授,您怎么来了?”
方新亭在院外跺了跺脚,跺掉脚上和小腿的泥:“来看看你怎么样。”
周任的妻子在屋里探了探头,挺着大肚子,艰难的给方新亭端来一碗茶。
方新亭急忙接过:“大嫂,你有孕在身,不必忙乎了。”
背着东西来到厨房,把油和肥肉盐糖暖瓶放下,又把牛牵到周任家的院子里,绑上。
“哎呀……”周任妻子想说拒绝的话,却又嘴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搓着手看向周任,脸涨得通红。
“带啥东西?我不要。”周任进了厨房,要把东西搬出去,被方新亭阻止。
“周老师,你要是把东西搬出去,我就走!这牛是送给你犁地的。”
周任结婚晚,大儿子今年才六岁,偷偷溜进厨房,在糖袋子边缘上抿了抿手指,放进嘴里,咧开嘴笑:“甜的。”
周任在不上课的时候,嘴很拙的。
他瞪了一眼儿子,搬过来板凳请方新亭几个人在堂屋坐:“坐,坐!”
方新亭看了看手中的碗,碗沿黑渍渍的,茶叶几乎没有茶味。
但他知道,这是周家最好的茶叶了。
所以,他低头喝。
直到把茶水喝完。
一点都不嫌弃,反而夸山上的山泉水好喝:“这水,就是和县城的不一样。县城的水发苦。”
“你们是走了一夜吧?”周任又要给方新亭倒水,被方新亭阻止。
“是,我们走了一夜,路上怕不安全,又把家里的狗也带过来两条。”方新亭转头,见到周任的大儿已经和自家的狗玩到一起了,有些担心,“别碰它,小心咬着你。”
“没事没事,山里的孩子皮实!打小就是跟猪羊狗一起长大的。”周任不知道方新亭突然来到东坑村有什么,小心翼翼说话,“方教授,是我们东坑村出啥事了吗?”
方新亭并没有先说陈思的事,而是问起周任的工资:“你的工资,按时发了吗?”
“按时发了,一个月十八块!但我领钱不及时。”周任说起工资,兴奋的脸微红,“我半年去领一次工资,正好攒在一起,也能置办些东西。”
指着院里的牛:“这牛,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牛在农村可是大件物品,这头小牛没有一两百块钱,买不来。
东坑村上不来大型机械,牛就是唯一的犁地劳力。
没有牛,仅凭人力种不了多少地的。
方新亭不提牛,说起培训中心的事情:
“我们学校现在搞了一个老师培训中心,你改天去听个一年半年的课,回头能拿个证书。将来如果有转正的机会,证书还是挺能起作用的。”方新亭细声叮嘱周任。
周任的脸上,就泛起难色:“我要是走了,村子里的孩子们就没人教了。”
“先让大点的孩子代半年的课!”方新亭也知道从外面请教师请不来。
“为了自己拿个证,耽误孩子们一年半年的……这,这不合适。”周任说着说着垂下头。
“但你这乡村代课教师,到底只是代个课,没有教师资格证,要是将来不许代课你咋办?”方新亭知道以后的政策,是真心为周任着想。
“将来国家有钱了,给你们修桥修路拉电线拉网络,呃,电网。到时路方便了,孩子们可以去常青县寄宿。乡村教师,早晚会消失。”
“到时,你没了工作,不会种地也不会做生意!怎么办?家里吃饭都成问题!听我的,去拿个证。然后在我们一中挂个名,再过个十几年你就能退休了。”
“退休一样能教孩子!但是,乡村教师,可退不了休,拿不到退休金。”
周任沉默了好大一会,然后岔开话题:“方教授,你来东坑,是为陈思还是为刘博?”
方新亭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