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传久,你变了
拐了几个弯让传兴去买一只烧鸡,传兴还买一堆点心水果什么的回来,留给玉花姐。哥四个分散离开小院,到大街后又聚到一起。看着手拿兜揣的、大口小口吃得正欢的传明、传兴,想着过几天行动时需要的装扮,和姥爷这几天时不时猜疑的眼光,看看时间还早,传久眼睛一眯,心想干脆就一次性搞定,开口问道:“你们谁知道哪有卖衣服的。”“我知道。”传兴应声答道。“好。前面带路”。
来到一个大点儿的铺面门前,迈步进门,伙计热情地迎上前,恭声说道:“几位爷,您来啦,快里面请。”声音里透着热乎。一点也不像后世的迎宾,‘欢迎光临’,声音干巴巴的。掌柜的从柜台里迎出来,“几位,您需要点什么?”“我们每人要两套学生服,有现成的吗?”“您三位是肯定有,这位我得找找”。试穿衣服,这修那改的折腾了好一阵子,传明身高体壮肯定没有合适的,衣服要定制,于是,量好尺寸师傅开剪动针。
趁着这功夫,传久让伙计叫了一个剃头师傅。传久对世面上流行的中分和马桶盖实在不感兴趣,在边上指手划脚地比划了半天,才算是教会师傅怎么剃平头。传明的头发硬,向上支棱着,就给他来个板寸,最后哥几个相互看看看,还是传明最有型。给剃头师傅钱,他却死活不要,说是今天学到了门新手艺,没交师傅钱就不错了,实在是不敢收钱。传久心中直感叹:这时候的人,真实在。
传久看着传智、传兴二人穿着新衣服满身的不自在,身板直挺挺地,连路都不会走啦的样子,心里直乐。传明则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俩在身边转悠,心里充满着羡慕嫉妒恨。叫来老板约定了取传明衣服的时间,结过了账,传久心说:真便宜啊,八套衣服才一百二十几日元。掌柜殷勤的说要让伙计把衣服送到府上去,传久没让,要掌柜的找了几块包袱皮包好,让传明拎着出了店门。
传智问:“弟呀,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传久说:“这段时间大家辛苦啦,慰劳大家的,过几天咱们还要靠这身装扮蒙人哪”。然后,直奔百货铺,花了六百多日元,买了六块怀表,其中二块好一点的就花了近四百。其余四块一人一个,传明、传兴当时就挂在身上了。传久觉得太招摇,让他们取下来放好,看看脚下再去买了四双皮鞋,到玉器店给姥姥挑了个玉镯子,然后打道回府了。今儿这些个东西让传兴们乐晕啦,光顾着显摆都忘了平日里的职责,好在回家的路上,传久没忘了叫酒菜。
一回到家,姥姥、姥爷、林伯看着这拎着大包小裹的四弟兄,目瞪口呆,不知是怎么回事。传久取出玉镯套在姥姥的手腕上,再打开包装盒掏出怀表,亲手给姥爷王子轩挂好,说:“这是我们四兄弟孝敬您老人家的”。姥爷伸手拿起怀表,看了看,严肃说:“这得多少钱?这回你们来我这可花了不少钱。你们哪来的钱?别告诉我说是家里给的,你家的条件我是知道的”。那哥仨直楞楞看着传久,看他怎么说。
传久叹了口气,说:“姥爷,我们这次来的路上,还没到镇上,就听到前面响枪,吓得我们赶紧躲进林子里,没多大会,就有几个人在前面跑,一哨人马在后面追,边走边打的挺热闹,等他们走远啦,我们才出来。在林子边,我们发现了一个死人,身边还有一个包,包里有一封大洋,二千多倭币。还有一张地图,上面画的就是我们那一块的地形。
“六哥说那人是倭人,到处偷偷摸摸的画地图,不知要干啥坏事呢。开始我们还想报官来着,可六哥说到时候官府交不了差,别赖到我们头上怎么办?一场人命关司,就能让咱全村人吃不尽的挂落,花钱消灾是小事,就是倾家荡产事也不大,没准还可能要赔上二条命,就划不来了。咱哥几个一合计,干脆找个坑就把那小子埋了,我们拿钱走人”。
姥爷长出了一口气,说:“我就担心你们为非作歹,不是就好。反正那些个倭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人帮着埋了就是他祖坟上冒青烟啦”。姥姥叹了口气说:“我就说嘛,我的乖孙不会做那些个歹事的,就是你个死老头子瞎操心。”那哥仨则是心里松了一口气。今天的晚饭大家有些沉闷,传久几次挑起话头,姥爷、姥姥都只是应付几句,老林更是像个闷葫芦,没滋没味的吃罢了饭,姥姥回了屋。
传久对姥爷说:“姥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丧天害理、杀人越货的事。不信,您老人家就好好活着,看我的所作所为。再说啦,您看我这年纪,讲起来是十六啦,可我十四周岁还不到,您说我能干点啥坏事呢?”姥爷听到传久说的话,微微点头,姥姥从屋里出来,笑着说:“我早就知道我们家乖孙不可能去干坏事,就你个死老头子,一天到晚尽瞎琢磨”。姥爷笑着说:“我只是担心孩子小,怕他变坏嘛。”姥姥啐了一口说:“就会瞎操心。”传久还得从中调解一番,又聊了一会,回屋睡觉。
传久进了屋,虚抺了一把额头,传智无声地笑啦,伸出大拇指。二人铺床,准备睡觉,传智突然回过身,悄声问道:“传久,你怎么变得这样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传久心里一惊,知道这一次出门,遇到不少事,基本上是自己做主,加上言谈举止,肯定和以前不一样。人是会变的,但不可能变得这么快,这就是一个极大地破绽,要尽快弥补。今天先支吾过去再说。于是,传久慢慢转过身,笑着说:“哥,你听说过真人不露相吗?我就是”。“臭小子”。传智笑骂道。
天亮起床,传久安排传兴去抓药,交待了一些细节,如:多跑几家药店等;又让传明去带着玉花姐去买几身换洗衣物。自己则留在家陪二老闲聊,说起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说起练武的苦,谈起打猎的乐,讲起自己如何操心受累地组建的‘猛虎堂’,逗得二老笑声连连。这时有人在敲门,,林伯赶忙过去打开门,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林伯躬身叫道:“大少爷”。来人点点头。问道:“老林,我爹呢?”
姥爷、姥姥听到声音站起来,走向门口,口中叫道:“你怎么回来啦?宣文”。传久知道是大舅回来,迎到门口,口中叫着舅舅,伸手接在舅舅手中的行李。回到客厅,大家落座,一番客套,闲谈,传久知道了舅舅十分同意姥姥、姥爷到章庄去,也从大舅的吞吞吐吐和吱吱唔唔的话语中,知道了舅舅现在的日子不好过,因为他是上任厅长的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就烧到了老厅长的人身上。
当知道舅舅和舅妈都是师范毕业的时候,传久想起自从父母去世后就没人教的小伙伴们。于是,传久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运动起面部神经,极力动员舅舅一家去章庄。什么民风淳厚啦,山清水秀啦,空气清新啦,生活简单啦,得天下英才教育之啦,桃李满天下啦,姥姥、姥爷都在章庄,可以就近孝顺啦等等,反正是好处说都说不完。
姥姥、姥爷好多话已经是听第二遍了,可不光是听得满脸笑眯眯的,还不时的频频点头。王宣文本来就对机关里的勾心斗角厌烦了,加上传久的密集轰炸下,一会功夫就头晕脑胀,当场便举手投降了。满口应承:明天就回济南,马上辞职,立马带着老婆、孩子杀向章庄,去教育天下英才。传久也痛快,马上从兜里掏出一百日币当车马费。
王宣文立马就傻眼啦,心想:这小外甥真有钱,比我这当舅舅的有钱多啦,一掏就是一大叠。一家人商商量量地说好了:这边做好准备工作,舅舅回去辞工退房,争取在月底赶到泰安,然后一同出发奔赴章庄,投身伟大的教育事业。传久哥几个则要马上赶回去,通知家里作好准备,迎接老师们的到来。约定好在蒙阴会面的日子,大家相视一笑,举茶相庆。
第二天清晨,先送走了舅舅王宣文,传久回过头来与姥姥、姥爷告别。见姥姥依依不舍的,传久劝慰道:“姥姥,再过个把月,我们又会重聚的,到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您老人家到时候别烦我就行啦”。与林伯道过别后,哥几个齐齐向姥姥、姥爷鞠躬行礼后转身走了。姥姥、姥爷一直看着他们走远了才回屋,看到客厅桌子上摆着的一叠倭币,足有一百多块,姥爷笑骂道:“这个臭小子,还怕我们没路费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