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陈老爹是老脾气，但他陈飞进不是。
挂断电话后，陈飞进打电话给冲田职家只交代了一句话：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冲田君，后面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冲田职家怎么会不知道陈飞进的意思，厂里有那么多人，为什么陈飞进不打给其他人，非要打给自己？
是因为自己是副总裁吗？
不，是因为自己是东瀛人，可以做那个“铁面无私”的“坏人”。
在种花家这几年，冲田职家非常清楚种花家是一个人情社会，处处讲人情世故。
很多人碍于面子，有问题都不说。
自己不一样，自己身为东瀛人，给人的印象便是死板，教条。
得罪人也无所谓，只要陈总还在一天，自己的地位就不会被撼动！
冲田职家在电话那头无比恭敬鞠躬：
“嗨，请总裁放心，我一定会秉公办事，严格按照集团规章制度来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冲田职家把各厂长、各部门负责人都叫来，紧急开会。
内容的核心是，应对接下来有可能的“反水”。
集团里的领导做了各种分析和推断，列举了几个极有可能的厂子。
然而，他们都猜错了。
第一个拒绝和东方红集团合作的，赫然是榕省石化集团。
他们连个电话都没打，一纸公函发到了东方红集团。
内容大概是，我们原本就不想与你们东方红集团合作，为了出口创汇，我们忍辱负重，作为一个建厂几十年的老牌大厂，却被迫全力配合你们043生产，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现在，我们不玩了。
接着，是另一家合作的机电厂，也是一家大国企。
他们是从东方红集团采购零件，组装空调。
现在他们跑来表示，既然你们集团不能出口创汇了，那些空调我们自行处理，转手卖了。
以后，我们两边一拍两散，各走各的。
类似的企业还有不少，有大有小，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国企。
陈道平住院了。
是被气的。
他想过，危难时刻，会有一批兄弟企业撇清关系。
撇清关系也就罢了，还公开申明，似乎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还别说，真有企业跑去找外媒，强调自己与东方红集团没有任何瓜葛。
善良的陈道平，哪里想过人心会如此险恶。
“危难之时，他们不帮我们也就算了，还落井下石！”
想不开的陈道平，脑子一沉，直接晕倒了。
陈飞进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过来，到医院看望了老头子。
老爷子已经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与淡然，再这样下去，人一定会被气出个好歹来。
“爸，看你这点出息，多大点事儿，不就是一群忘恩负义的人，急急忙忙和我们撇清关系。”
“没关系，他们做得了初一，我们就做十五。”
东方红集团方面非常干脆，但凡有发公函过来解除合作的，副总裁冲田职家都直接签字，然后盖上东方红集团的大章子，回了一封对等的公函。
内容非常强硬：
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
今天大家按规矩来，日后我们都是陌生人，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最后，冲田职家把陈飞进编的一首诗，附到了公函的最后面：
众人睥睨我自笑，来日令尔惊苏秦。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布衣亦可傲王侯。
此外，在集团内部，陈飞进也发了两句话：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东方红集团的回复函，差不多是指着那些厂子的鼻子骂。
老子还没趴下，你们一个个小丑就忍不住跳出来落井下石？！
陈飞进的态度很明确，岁寒知松柏，患难见真情。
关键时刻，才能看清哪些人是靠得住的朋友，哪些人是靠不住的小人。
好，今天这个梁子我们是结下了，我会一个个收拾你们。
“太猖狂了！他陈飞进当自己是谁！”
“区区一个私企，敢指着我们国企的名字骂！他以为自己是谁！”
“所以我当初才极力反对和东方红集团合作，他们不过是一个资本产物，有点小钱就飘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
集团内部，有不少人虽然觉得陈飞进的做法很解气，但得罪这么多大厂，似乎很不妥。
一些高管打电话给陈飞进，表达了自己对交恶行为的担忧，想要劝陈飞进收回自己的强硬的态度。
“儿啊，听爸一句劝，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僵。”
陈飞进不耐烦打断陈父：“爸，我知道你当了一辈子老好人，不喜欢与人交恶，但我要跟你说，时代变了。”
“苏盟的结局你看到了，那下场有多惨？”
“那些大厂你去瞧瞧，没有我们集团帮扶，他们很多连工资都发不出来。”
“要技术，他们没技术，要资金他们没资金。”
“他们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在陈飞进的强硬的态度下，集团以非常高的效率，开始“善后”。
该结算的结算，该打款的打款。
该是东方红集团掏钱的，集团一分钱都不会少。
该是东方红集团拿回来的，哪怕是一分钱都要回来。
如果对方不给，集团法务部立马送上律师函，直接上法庭，还要花钱上报纸。
如果省报不行，那就上人民报。
你说这种不值得上报纸？
没事，我们买广告，广告内容是——“人无信不立，企业无信则衰，如若不还，每年见报！”
下面是把欠债的企业名单，全都罗列在上面。
你说你们不行？
拿我换一家，一家不行就两家，两家不行就三家。
东方红集团这种“不要命”的自残打法，直接把一群想要耍无赖的国企吓傻了。
他们哪见过这种疯狗般的架势。
哪有砸钱来吵架的，简直是不讲武德。
况且你们花掉的钱，比我们欠的钱还要多，这值得吗？
陈飞进用行动告诉他们，值！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这还不算完，在舆论方面，东方红集团更是主动占领制高点。
高举着民族复兴的大旗帜，回怼那些质疑者。
更是给那些人贴上了“卖国贼”和“投降派”的标签。
你们不是要玩舆论战？
那好，我陪你们玩。
我陈某人什么都不缺，就钱多。
东方红集团直接放话，谁给我喷死那些“投降派”，我就将其视为座上宾。
最后悄悄给一笔润笔费。
嗯，于是舆论呈现一边倒。
省里对这件事情也很头疼，按理来说，被上面考察的企业，省里面应该大力帮扶。
可上面考察完回去后，什么都没交代，甚至连人民报上面都没有提到过此事。
省里领导经过讨论后，决定不参与，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
大部分企业招架不住，老老实实把尾款给结了，极少数一些企业，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负隅顽抗”。
这年头还没有失信者老赖名单。
张立拿到一份单子，是东方红集团寄来的。
张立冷笑两声，将账单撕了扔进垃圾箱里。
他给东方红集团回了一封信，内容大概是，我们企业受到你们东方红集团的影响，东瀛方面或许会不给尾款。我们之前辛辛苦苦挣的点钱，这次恐怕都要赔进去。
赔一点钱也就算了，赔的多了，东方红集团欠他们一个人情。
既然欠人情，那干脆从东方红借来的那套设备都不用还了，直接当作赔偿吧。
陈飞进看完回函后，被气乐了：“看看，这货脱了裤子放屁，明明臭不要脸的一个人，非要说一堆人话往自己脸上贴金。”
“吴厂长，你有什么好建议？”
吴天棋有些心虚地不敢抬头，因为张立是当时他力推的一家厂，现在却是最无赖的一个。
陈飞进没有为难他，交代道：
“直接报警吧，就说我们有一套设备被偷走了，怀疑是张立偷走的。”
“这……”吴天棋有些为难，且不说报警有没有用，他现在里外里都不是人。
怎么说，张立也算是他认识二十几年的好友，哪想到这位“好友”却让他难堪。
陈总点名让他去，就是让他“大义灭亲”。
吴天棋也不矫情，点头答应说：“好，我这就去办。”
只是，事后大家才知道，张立的底线，超乎了大家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