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下邳孤城
徐晃投敌的流言，很快就传进了下邳城守将曹仁耳中。
曹仁现在心思很乱，负手站立在城楼上，眼望城下枯竭的泗水，以及漫天遍野的敌军，无尽绝望之感袭来。
“将军！徐晃本就是由贼兵投靠主公，今反投同为贼子的徐亮完全有可能，我看这就是真的！”
身边，一名将领义愤填膺道。
又一名将领附和：“张将军所言不错，徐晃若是投敌，下邳将危在旦夕，还请将军早做打算啊！”
“都别说了！”
曹仁听着耳旁嘈杂之声，他愤然挥袖，脸现坚定之色。
“公明与我情深义重，对主公更是忠心不二，绝不可能投敌！”
说着，他拔出腰间佩剑，怒道：“谁若再敢诬陷公明清白，我立斩不赦！”
“将军！”
众将士齐声，但见曹仁倒竖眉头，却也不敢再说。
曹仁径自来到城楼墙垛前站定，背影在冷风下显得孤寂而颓败。这位日后曹魏重臣，口中嘀咕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等你回来。”
公明，你一定要回来啊！
但倘若……
半月之后，你真没有回来。那我曹仁便领兵杀出城门，与徐亮决一死战！
……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一匹快马在飞奔。
成功突围后，徐晃一刻也不敢停歇，沿北部官道一直快马加鞭骑行，再转西往彭城而去。
他不敢走泗水沿岸，生怕那里会碰到徐亮军，从而耽误了行程。
“太好了，彭城就在前方了！”
待疾行大半日，便已过了吕县地界，进入彭城。
漫天云雾之中，徐晃已依稀能看见彭城城郭。
想着进入彭城后，他先令守将整顿兵马等候调遣，自己则快速饱餐一顿，再换上一匹快马，前往下一站，沛国沛县！
只要凑齐一万人，不，只需八千人，他就可以杀回下邳，与子孝里应外合，双面夹击，即可大败徐亮，守住徐州防线！
“子孝，一定要撑住啊，我很快就会领援兵去救你！”
徐晃仿佛看到了胜利曙光，不由加快了马速，无视胯下战马口中已飚起了白沫。
如此又行了一阵，他忽然双眼一缩，心头巨震。
“那是……”
他喃喃自语，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一切。
“杀啊！”
“轰隆隆！”
“先登城墙者，赏金一千！”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在这片天空下，只见不远处矗立在雾色下的彭城，此时却已是硝烟弥漫，正有一支万余人军队对城墙发动猛烈攻击。
“彭城被攻击了？这支军队是……”
徐晃双眸颤抖，小心翼翼又打马向前走了片刻，借着一处高地，他定睛望过去，依稀能辨别出来军打着的是“劉”字大旗。
“可恶，竟是刘备！”
他猛然醒悟，立即就猜出了此军身份！
徐晃不禁大怒：“刘备岂敢！竟趁着我军被徐亮围困在下邳，发兵偷袭彭城……”
若彭城一旦也被破，那就等于说，即使下邳能够守下来，也会被切断后路，成为一座孤城，深陷徐亮与刘备的包围之中！
这个惊变，令徐晃头皮发麻，计划瞬间就被打乱。
当下他想了想，便咬牙欲单枪匹马突入敌军阵中，再找寻机会进入彭城，协助守将守城。
当务之急，只能先打退刘备军进攻，再去营救曹仁了。
“轰隆隆！”
可令徐晃绝望的是，就在他准备动身时，却见刘备军如潮水般登上了彭城城墙，继而很快占领了城池，将“劉”字大旗插在了城楼上。
“完了……”
徐晃心弦颤抖，双眸大睁，马步无意识向后退却。
彭城被攻破了……
下邳已是四面楚歌，援兵无法再前往救援！
此时此刻，徐晃只感觉铺天盖地的疲倦与无力感袭来，自己所做一切都化为了泡影，在大势面前渺小如蝼蚁。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敌军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了。
试问这还是一群由贼兵起家的乌合之众吗？
竟然在兵围下邳同时，就早已想好了断他们后路，把下邳最后的生机也给堵绝。
徐晃犹豫再三，咬牙道：“不行，我必须速速返回下邳，将这个消息告诉子孝。若真不能守，便保护子孝杀出重围退走豫州！”
曹仁乃曹氏大将，肩负重任守卫东线，不能葬身在这里！
想至此，徐晃便不再犹豫。最后看了眼彭城，拨马转身返回下邳。
……
“嘶！”
行至一片竹林，不想战马累瘫在地，徐晃反应不及，一头扎入地面泥泞中。
徐晃揉了揉肩头，从泥地爬起身，上前察看战马，却发现战马已经累死，脸色瞬间黑沉下来。
“关键时刻，怎能如此不堪！”
徐晃气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一屁股瘫坐在地，面含忧伤，只感觉老天在处处针对自己。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就在这时，前方官道忽然出现一人两马。马上之人一身游侠打扮，头戴一顶斗笠，背身倒坐在其中一匹马上，手牵另一头骏马，口中念念有词。
徐晃瞧见，顿时大喜。急忙上前作礼道：“这位公子，请问你这马卖不卖？”
来人闻言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他一眼，嘴角舒拢笑道：“公明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你！”
徐晃听他叫出自己名字，顿时大惊失色。透过斗笠帽檐，再定睛看去，双眼猛然绽出缕缕炫光。
这感觉……这感觉……
他震惊在原地，只管将双目灼灼盯在来人这张似曾相识的俊俏脸颜上。
这张脸，为什么会如此熟悉？
他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忽然，徐晃恍然大悟。
是了，这是梦中那个人！
徐晃呆了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切。
瞧着徐晃这般模样，徐亮洒然而笑，心想还得是羁绊值啊，这不，徐晃多半是有了！
不过，还得再耍点小聪明才行。
念及此，徐亮笑道：“公明兄方才可是问我卖不卖马？”
徐晃回过神，心系下邳城安危，他只能暂时搁下心中吃惊疑惑，抱拳道：
“不错，在下战马因长途奔袭劳累而死。今有急事需前往下邳，还请公子割爱卖我一匹。”
徐亮淡然笑道：“公明兄这是哪里话，你我本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说着，将战马缰绳递过去，大方道：“这匹马送公明兄就是，马上有干粮与水，公明兄可自取。”
徐晃面露感激，接过战马缰绳，翻身上马。
“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
徐亮忽然皱眉道：“但我奉劝公明兄一句，下邳城那徐亮已势在必得，此去定然凶多吉少，公明兄若懂这个道理，那便应自行逃命才是。”
“告辞！”
话毕，徐亮微微一笑，打马疾走，很快就消失在了竹林中。
徐晃怔了怔，旋即恍然大悟，惊声道：“此人莫非就是徐亮？”
既互为敌人，他竟劝我逃命……
又以公明兄相称……
难道，是我遗忘了什么记忆？他其实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徐晃两眼迷茫，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