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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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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招娣不在家, 苏以沫放学回来给姑姑开的门。

    苏爱红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孩说自己的家事,于是两人就在沙发上聊着老家的变化。

    在鹏城打工的村民回乡过了个好年,村里子特别热闹,许多人家的孩子都换上了新衣。

    小亮三个也都穿上新衣服。

    想到这里, 苏爱红从包里拿出她从老家买的东西, 是张招娣以前在老家买的香油和蜂蜜。

    倒是没买咸菜, 主要她不方便拎那么重的东西。

    去年买的蜂蜜, 苏以沫早就喝完了, 看到有两罐新蜂蜜,她连连道谢。

    就在这当口苏爱国回来了, 当着女儿的面, 苏爱国不好问姐姐的情况,于是让女儿回屋。

    苏以沫把地方让给他们, 不过她太好奇, 进了屋偷偷趴在门后偷听。

    苏爱国迫不及待追问,“我听村长说你和姐夫闹离婚?是真的吗?”

    苏爱红叹了口气,跟自己的弟弟,她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前因后果说了。

    腊月二十八那天, 苏爱红回家当晚, 小亮爸还亲自去火车站接她。

    苏爱红将自己从鹏城买的衣服分发给家里所有人,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两只鹏城这边特色美食公明烧鹅给家人尝鲜。

    当天晚上吃了一只, 另一只打算明天过年再吃。

    晚上苏爱红回房睡觉, 半夜醒来尿尿。其实这也是她的老毛病。在鹏城经常上十四五个小时的班, 生物钟早就乱了, 通常夜里两点才能入睡。

    醒来后,发现丈夫不在。放在客厅的公明烧鹅没了。她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就四下寻找,刚好看到丈夫鬼鬼祟祟回来。

    一问才知那公明烧鹅被他拿着跟兄弟们喝酒吃了。

    苏爱红闻着他身上并没有酒味,倒是有点女人擦脸的香味,她心里起了疑。

    到了晚上,她装作睡得很熟的样子,终于有天晚上她发现丈夫半夜偷偷起来。她一路尾速,看到他跟村里的寡妇搞在一起。

    这寡妇是刚刚守寡没多久,有个一岁大的孩子,公婆早就没了。

    也不知两人如何勾搭在一起,苏爱红将两人堵得严严实实。

    没想到被抓的小亮爸叫嚣着跟她离婚。

    苏爱红说到这里,神情有些疲惫,“他嫌弃我现在又老又丑,还说我在外面勾三搭四,往我身上泼脏水。”

    “后来呢?”苏爱国差点气炸了。

    “后来他铁了心要离婚,我回家找爸妈,他们劝我不要离。还让我以后别去打工了,就老实在家待着。”这几天的遭遇让苏爱红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枕边人。她彻底心寒了。

    丈夫为了年轻貌美的小寡妇就抛弃了她。公婆得知后,也开口相劝,但无论他们怎么劝,丈夫都铁了心。劝到最后,老两口撒手不管了。

    她回到家,爸妈骂她是个废物,连男人都管不住。所有人都说是她的错。

    苏爱国脸色气得铁青,这些刁民,他冷着脸,“你当时就应该报警。他们这是通1奸,要坐牢的。”

    别说苏爱红不懂法,就算她真去告,全村没人给她作证,警察也不可能站在她这边。听到弟弟的话,她擦了擦眼泪,随即又苦笑,“真要报警,孩子也跟着受连累。”

    苏爱国蹙眉,他姐姐就是性子太好,所以才被人欺负。要是换成招娣,小亮爸早就被打成半身不遂。他心里生出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忍气问,“离了吗?”

    苏爱红抿了抿唇,点了下头。

    苏爱国急切追问,“你分到多少东西?”

    苏爱红垂下头,一声不吭。

    苏爱国看着她脚边的行李袋,“该不会只有这些东西吧?”

    苏爱红声音低低的,就好像蚊子嗡嗡声,“当初他们给了我彩礼,家里所有的东西我都带不走。”

    苏爱国蹙眉,“那你挣的钱呢?”

    苏爱红擦了擦眼泪,“我怕委屈孩子,工资全都寄回去了。只剩下过年领的一个月工资。我给你们买了蜂蜜和香油。”

    苏爱国气得浑身发抖,实在忍不住,骂她没脑子,“你怎么就不知道为自己打算呢。你留点钱在身上啊。怎么能全给他们?”

    屋内苏以沫磨牙,姑姑怎么被人欺负成这样?可是一想,被欺负成这样不是必然的吗?王家村是同姓聚居地,全村都姓王。他们自然要偏帮自家人了。而她爷奶觉得姑姑离婚丢人,压根不会出手相帮。

    一个女人面对一族人的欺压,她根本没有反手之力。

    她将门重重打开,门撞到后面的墙发出好大一声响,苏爱国和苏爱红正在谈话,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齐齐看向她。

    苏以沫板着小脸,眼里泛着幽光,冷冷看着正在哭泣的姑姑,“小亮他们呢?”

    苏爱红崩溃大哭,“他们把小琴给了我,小亮和小华是儿子,他不肯给。”

    苏爱国试探问,“小琴放到爸妈那了?”

    苏爱红一边哭一边点头,“对。”

    她哭得很伤心,但是苏以沫丝毫没有同情心。

    她掐着腰,冷着脸,大声吼了一嗓子,“别哭了!”

    苏爱国猛地一惊,看着发怒的女儿,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女儿,“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姑姑到底是长辈。”

    这孩子怎么没大没小的。

    苏以沫不管爸爸,径直看向姑姑,“哭有用吗?姑父明知道你每个月能赚这么多钱,还要坚持跟你离婚?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

    苏爱红被她问住了,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她是没有那小寡妇长得漂亮,可至少她能挣钱,是三个孩子的妈,他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苏以沫哼了哼,“你现在哭也没有小亮和小华惨。他们的爸爸为了女人不管不顾要跟你离婚,我觉得他会善待他们吗?不!他们会虐待他,不给他吃,不给他穿,然后让他们打电话问你要钱。你就成了他们的提款机!他当然不担心跟你离婚后就没钱。他的算盘打得滴答响,亏你还看不透他的想法。”

    苏爱红被她的话吓住了,苏爱国仔细一想,不得不承认女儿猜的是对的。

    就像他,哪怕为了女儿,他也不可能离婚。

    一个男人在妻子没有任何错的情况下抛弃她,就是没有家庭责任心。这样的男人干多出格的事,他都不觉得奇怪。

    苏爱红气得浑身发抖,一想到她两个儿子挨打受骂,她心就疼得厉害。

    苏以沫又继续道,“你以为他们惨,小琴就不惨吗?不!她不比他们好多少。你小时候经历的,她都会再经历一遍。甚至她比你还要惨。毕竟还差了一辈,血缘又淡了一些。外孙女有个外字,就意味着外人。爷奶根本不会好好照顾小琴。你觉得你现在应该哭吗?我觉得该哭的是他们才对!”

    苏爱红握住弟弟的手,就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苦命的孩子,这是做了什么孽,要托生到她的肚子里,成了她的孩子。

    苏爱国自来没什么主意,他也不擅长处理这种家庭琐事,不由自主看向女儿,苏爱红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侄女。

    两双眼睛齐齐看向自己,苏以沫叹了口气,立刻给她出主意……

    张招娣踏着夜色走进家属区,筒子楼依旧吵吵闹闹,新房这边却是静悄悄的,她打开房门,只见饭桌上摆放着一罐蜂蜜。

    她有些诧异,蜂蜜不是见底了吗?这是哪来的?

    她正纳闷时,卧室门打开,苏爱国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她盯着蜂蜜瞧,解释道,“姐从老家买的。”

    张招娣立刻放下蜂蜜,盯着他不放,“姐姐真离婚了?”

    苏爱国沉重地点了点头,不等张招娣追问,他就把姐夫出轨的前因后果说了,末了又将女儿为姐姐出的主意也说了。

    张招娣看了眼女儿房间方向,好家伙,这孩子才八岁吧?为什么连这都懂?难不成真是成了精?

    苏爱国看着媳妇,“她离了婚,肯定会被厂里其他人非议。你也知道她的性子,不等别人给她压力,她自己就会钻牛角尖。我的意思是让她从工厂辞职,然后到你的咸菜厂帮忙。可以吗?”

    工作倒是没问题,她连郝思明都能收留,给大姑子安排工作也不是难事,但是张招娣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她住哪啊?”

    苏爱国词穷了,挠了挠头,刚刚还真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郝思明一个大男人可以借住在村民家里。可苏爱红一个刚离婚的女人谁家愿意给她住啊。

    苏以沫推门出来,“咱们家不是要在村里盖房子吗?不如先盖一间平房?让姑姑先住着。”

    苏爱国眼睛一亮,“好主意!到时候咱们全家还可以去乡下玩玩呢。”

    张招娣想了想,法子倒是可行,但是她一个人住安全可没保障,“村里也有不少单身汉。万一出问题,我可没法保证。”

    苏爱国挠挠头,“要不然让郝思明也住过去。反正他们年纪相差那么大,肯定不会传出绯闻。”

    张招娣了然,“行吧。既然你都不介意,我自然没什么意见。那在村里盖房就交给你吧?反正那也是你亲姐。”

    苏爱国笑了,“我盖就我盖。”

    苏以沫也巴巴跑过来帮爸爸出主意。她好歹卖过房,知道什么样的房子占地面积才最大。将来拆迁时,也能算到更多面积。

    她草草画了张图,苏爱国一言难尽,“你画这图人家能看得懂吗?还是请专业人士来画吧?”

    苏以沫左看看,右看看,“我画得挺好的呀。方方正正,很清楚啊。”

    苏爱国好歹是学机械的,有一定空间能力,“你画的这图不实用。哪有人把房间盖得这么宽的。这得多大的梁才能行啊?这得分成两个房间,中间搭根梁,要不然非得塌了不可。”

    苏以沫见爸爸说得头头是道,“那好吧。你来吧。但是记得要最大化地利用咱们家的宅基地,不能有任何浪费。”

    苏爱国总算弄明白她的想法了,弹了她一下,“你是为将来拆迁做准备,是吧?”

    苏以沫嘿嘿笑,到底是亲父女,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她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就是为了拆迁。”

    苏爱国笑了,“所以我才主张盖平房,到时候咱们也能往上加盖。”

    苏以沫翘了个大拇指,“爸爸真英明。”

    父女俩一顿商业吹捧把张招娣逗得不成,“行啦!知道你们关系好,也不用这样吧?”

    苏以沫见妈妈吃醋,立刻凑过来,看她吃饭,“妈,你让姑姑做什么呀?”

    张招娣想了想,“到咸菜厂帮着管理仓库吧?你姑姑好歹识字。”

    苏以沫挠挠头,“我觉得姑姑有做菜天份。”

    苏爱国看过来,若有所思。

    张招娣将嘴里的饭嚼完,慢条斯理道,“她有天分又咋了?我又不是她妈,难道让我送她去烹饪学校啊?”

    苏以沫摇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其实可以给厨师打下手。”

    这主意挺好,但是张招娣觉得张招娣不会答应,“你姑现在正缺钱呢,她怎么可能当兼职。”

    没错,在厨师底下打下手其实是兼职干的活。他们先帮忙择菜,然后去送货,并不是全职。全职的是销售员。但是销售员需要口才,而苏爱红不善言辞,她根本不能胜任。

    苏以沫突然发现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有天分并不意味你有追求它的能力。更多的人其实都要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张招娣见女儿耷拉着脑袋,好像蔫了似的,到底不忍心,“如果你姑真的有天分,让她抽空学习。你不是会好几道菜吗?先教她。兴许她能学会。”

    许是这句话让苏以沫眼前一亮,她猛地一拍巴掌,“妈!我觉得姑姑可以继续卖咱们家的爆炒花甲。”

    张招娣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女儿吓死,这孩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刚才还说学习厨艺,这会又要卖花甲了。

    苏以沫觉得姑姑有暂住证还跑乡下太浪费,还不如留在城里卖花甲。

    花甲是累,但是挣钱啊。

    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呢。还怕付不起房租吗?这样也不用担心姑姑住在乡下不安全了。

    姑姑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主意不错。

    张招娣看向丈夫,“你咋说?”

    苏爱国搁下笔,也坐过来,“好是好。但是咱们的房子还盖吗?”

    张招娣觉得人不住就别盖了,苏以沫却斩钉截铁点头,“当然要盖。咱们是为了拆迁才盖的,又不是为了姑姑入住。”

    张招娣一想也对,如果真拆迁,没房子,拿什么算面积,于是点头,“盖吧。”

    她四下看了看,问丈夫,“你姐呢?”

    苏爱国叹了口气,“她去电子厂辞职,顺便再结算工资,应该有三百多,到时候会买一张暂住证。到时候做生意也方便一些。”

    张招娣点点头,也确实该买。

    翌日,苏爱红就来了苏家,苏以沫把自己的打算跟她说了。

    苏爱红哪里做过生意,有些胆怯,“能行吗?我没卖过东西。”

    还有一点,她普通话说得不好,粤语也是听得磕磕绊绊。在电子厂里打工,有一半都是老乡,不用担心语言不通。做生意听不懂客人说的话,那可是大问题。

    苏以沫却不觉得这是问题,她给姑姑出主意,写个广告牌,上面标好价格。她给姑姑打气,“没卖过,那就试试。咱们家门口就有商业街,到时候你就在那边先卖一天。离家近,只要别人跑,你也跟着跑。”

    苏爱红本来还有些犹豫,直到苏以沫说她妈卖花甲一个月赚1800,她两只眼睛瞬间聚起了光,“真的?”

    “真的,没骗你!不信你问我爸。他以前也摆过摊。”

    苏爱国给女儿作证,“对。她没骗你。做生意确实很赚钱,但是很辛苦。”

    农村人最不怕吃亏,怕是吃苦还赚不到钱。就冲一个月赚1800,苏爱红就什么胆怯都没了,她按照苏爱国给她设想的,先买了一张暂住证,然后到莲花小区租房子。

    她租不起邓厂长家那种装修好的房子,只租毛坯房,一个月只要50,便宜不少。

    苏爱红付一季度的房租和押金,手头没钱了。

    置办三轮车、电瓶、煤气罐等东西是苏爱国借的钱。总共花了四百块钱。

    头一天她只敢批发五十斤花甲,然后到商业街售卖。

    自打张招娣改行卖盒饭,爆炒花甲许久没有人卖了,重新看到摊位,许多人凑过来。

    这么多热情的顾客,苏爱红业务不熟悉,手忙脚乱。明明五分钟就能炒好的花甲,她愣是炒了十分钟。

    时间长了,有的顾客等的太急就走了。

    好在苏爱红拿的货并不多,倒也凑合。

    苏以沫放学回来,蹬蹬蹬跑过去,苏爱红正在炒最后一份,其他客人见花甲没了,只好遗憾离开。

    苏以沫问她卖了多少份?

    苏爱红想了想,“应该有五十份。”

    苏以沫算了一笔账,一份六毛钱,五十份就是三十块钱。不过应该不止,毕竟还有配菜之类的。四十块钱应该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苏以沫把自己的结论说了,苏爱红惊喜得想要晕过去,“真的这么多?”

    “当然是真的。姑姑要是去华强北,那边生意会更好。”苏以沫是过来人,不停向她传授经验。

    苏爱红认真听着,怕自己忘了,她还特地跑到小卖部买了一套纸笔记下来。

    许久没写字,她有许多字不记得怎么写,就用拼音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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