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本王心里不舒服
沈长青心头七上八下,左眼皮忽然跳得厉害。
青龙冷眼看他,猛地将他往那飘着黑纱的亭子里一推。
他身子不稳,立刻就跌倒在台阶上,正好以趴着的方式见到了墨沉渊。
但墨沉渊身边,还有个锦衣如玉的小美人。
看到小美人笑脸的瞬间,沈长青眼眸一瞪,满脸惊骇:“你是……”
沈长青吓得不轻,心里已经认出这和死去的魏氏七分像的小美人了。
沈虞欢咬着一口葡萄,忽然对着他吐籽,几颗葡萄籽便如同苍蝇黏糊在沈长青脸上。
沈虞欢故作惊慌,却连身子也不起来,只懒洋洋道:“哎呀,爹,不好意思,吐歪了。”
果然是她!
他从未见过面的亲生女儿,沈虞欢!
这孽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虞欢看着这年纪三十的男人,穿得人模狗样,满面红光。
再想到外祖父一家和自己,差点跟乞丐没两样了。
她就不由得恨意丛生!
要不是拜这狗东西所赐,他们岂会那般凄惨?
“十年不见,爹就把我忘了?
还是说,我长开了,和六年前差别太大,你都认不出我来了?
又或者说,你,早已经忘了在乡下犄角旮旯里,还有个你和发妻所生的嫡女?”
沈虞欢眼神冰冷,寒芒正盛,嘴里的葡萄咽了下去。
这一举一动,都透着王霸之气,哪里像是乡野女子?
再者,那容貌身段和举止,根本不输给他的宝贝嫡女沈芷清。
他岂敢小觑沈虞欢?
得亏沈芷清不在这里,否则,真要被这丫头比下去了!
看着这丫头过得这样好,还出现在摄政王身边,沈长青也猜到了些什么。
于是立刻干嚎起来,哭得肝肠寸断似的:“欢儿啊,为父终于见到你了。
看到你过得这么好,为父的心就不疼了!
你可别怪爹啊,都是你那继母把持着家里的一切,不让我去找你。”
一派胡言!
明明那毒妇都是听沈长青摆布的,这沈长青倒惯会逢场作戏,张嘴就来。
她也不急着拆穿,反而是一脸同情:“是吗?爹。
那这么多年来,您可真是受尽了苦楚啊!
不过我不明白,爹您为了那青楼歌姬,在我娘难产之夜忙着转移所有财产。
等我娘生下死胎弟弟后,不等我那遭贬为庶民的外祖父来瞧他的小外孙,便急着休了我娘。
还说我是祸星,害死了我娘。
便听信那贱人谗言,将我赶出沈家。
若非遇到外祖父收留,我都要冻死在那个大雪天了。
之后沈家彻底落入你手中,连我娘留给我的嫁妆都吞了。
此后不到一年,您便急匆匆扶正了那贱人,还让她与您暗通款曲的几个私生子女成了嫡出。
您对她这样情深义重,就差把命给她了,她怎么还不知好歹,为难您呢?
这样的贱妾都爬到您头上屙屎了,您这京城第一太医世家的家主,怎么半点脾气没有呢?
依我瞧着,您这话倒不像是诉苦,反倒是像秀恩爱。
您是看我过得快活,因此眼里容不得我,故意说些刺激的话来让我难堪么?”
她这长篇大论,一条一条罗列着沈长青的罪证,倒真是让沈长青哑口无言。
但沈长青虽然愣怔如同傻子一般,不知如何回答。
可实际上,那眼角眉梢处都裹着狠毒!
他岂会听不懂沈虞欢的话?
这不是在控诉他的罪行么?
此时,一旁的墨沉渊眸底带着笑意,面色从容。
仿佛不在意这样的事,可若真的不在意,这最不喜欢听八卦,最不喜欢管闲事的活阎王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念及此,沈长青立刻跪倒在沈虞欢面前,红了眼眶一脸可怜求打扰:“那都是爹糊涂,爹性格软弱,所以才会被她拿捏。
欢儿,你放心,从今往后,爹会坚强起来,做你的依靠。”
“依靠?”沈虞欢杏眸带着惊讶和不敢相信。
“爹,如果您是我,您敢让一个反主的赘婿做依靠吗?”沈虞欢眸色冰冷至极!
一双眼如同蛇一样冰冷,死死盯着沈长青。
沈长青自然不敢接话。
但墨沉渊接话了:“哦,反主的赘婿?”
“王爷有所不知,我爹原本是个乡野郎中,因上京赶考被大雪冻伤了,倒在魏将军府门口。
故而被我娘所救,我爹便与我娘相知相识。
而后我娘便得知,原来我爹已经落榜十余次,再考不中京南太医院,他就要回家种地,做一辈子乡野郎中了。
我娘心疼他上有老要养,下有普度众生之志向要完成。
便求了我外祖父,之后我爹便在我外祖父的提携下,终于高中医学进士。
我娘也与我爹情投意合,我爹主动成了上门女婿。
谁知道不到六年,我外祖父家道中落,我爹却青云直上,已经成了中京太医院院判。
眼瞅着距离院使只有一步之遥,我爹岂会因为一个罪臣之女而自毁前程呢?
于是便背弃主家,不收留外祖父一家,更是将歌姬带入家门,百般宠爱。
不到半年,我娘便抑郁得香消玉殒,难产而死。
而那一年,我六岁,也在我娘尸骨未寒之夜,被丢出家门。
若非正逢从乡下赶来看我胞弟和娘亲的外祖父遇到,我只怕要冻死在家门口了。
现在全京城只知道我爹是中京太医院院使,风光无限,家产丰厚。
但谁能想到,十四年前我爹还只是个不起眼的乡野郎中呢?
王爷,您说,我爹是不是特有本事?
一个草根,竟也能逆袭成首席太医,真是厉害得不得了呢。”
“你!孽女!”沈长青终于是听不下去了,直接怒斥。
若非墨沉渊在这,他就要动手了!
沈虞欢五岁到六岁那一年期间,外祖父前途迷茫,总是被奸佞轮番攻击。
大树未倾,这赘婿就要翻身当家做主了呢。
对她和娘亲魏氏,也都凶巴巴,她还挨过不少巴掌呢。
虽然已经过去十年多时间,但她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和她所受的屈辱!
沈长青气得满脸通红,却不能拿这孽女如何。
最后,他只得放低身段示弱:“欢儿,家丑不可外扬,这些事就别说出来丢人现眼了,让王爷笑话。”
“王爷又不会笑话我,我怕什么?”沈虞欢嘴上仍旧不饶他。
沈长青无语,额上青筋暴露,却也得忍着。
最后,他直接避开这话题,脸上阴转晴,堆着笑问:“听闻王爷抱恙,下官特来救治,不知王爷哪里不舒服?”
墨沉渊唇角勾起一丝笑:“心里不舒服。”
“嗯?”沈长青一愣。
墨沉渊道:“你让本王的首席医官不舒服,本王心里就不舒服。沈长青,你说,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