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徘徊

    第二天一大早，向来好眠的我，居然比鸟儿醒得还早。盯着天花板无所事事的看了半天，才听见清晨的第一声鸟叫，离太阳初升还早，黎明前的黑暗更显幽深。这些个聒噪的家伙，就不能安生点吗？鬼叫鬼叫的。

    怎么想都觉得昨晚的一切不过是个玩笑。我起身穿好衣服，觉得总得找个人说会话，上楼走进灵儿的房间。灵儿已经三岁了，小脸粉嘟嘟的，睡得正香，轻轻吻了吻她的面颊，我用手摩挲着她光洁的小下巴。

    “灵儿，知道吗，哥哥失恋了。就像桔梗的爱那般无望。知道桔梗花吧，那紫色的像五角星的花朵，知道它的花语吗？永恒的爱和无望的爱，好矛盾的组合，居然是同一种植物表达。有些人就是死心眼儿，就像哥哥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她叫卓深蓝，昨天我才知道，她是我表妹，残忍吧。我不够热切，也不够离经叛道，不可能去追求自己的表妹，可我真的很喜欢她。”

    灵儿似乎感受到我的心烦，在睡梦中微微皱了皱眉，砸吧了一下小嘴巴，却又笑了。“你在笑话哥哥,是吧，军区长大的男生，搞得像个文艺小青年似的。好了，跟你说说话，心情好多了，哥哥要去学校，晚上再来看你。”

    走出灵儿的房间，发现爷爷的房门已经打开，他正在露台上打太极。我没有像往常那样进去道早安，这会儿我不想有人在我面前提起深蓝的名字。昨天刚和卓爷爷见过面，爷爷一定又会像往常见面后那样，特别乐意谈论卓爷爷。

    一溜烟跑下楼，看到周妈已经在厨房里准备烤面包，终究不忍心害她白忙活，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周妈，今天别做我的早餐。走了。”“怎么不吃早点啊？这么早去学校干嘛？这孩子，今天怎么怪怪的。”

    一个人骑着车，冲出大院，刚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就听见阿俊扯着嗓门大叫：“第一，等等我们啊。”心中一阵烦乱，我紧蹬了几下脚踏，就听见后面车声呼呼作响，这几个家伙，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无奈黑着脸停了车，那四人已经到了跟前。

    “看看，这臭脸，我说第一今天有情况吧？我正刷牙呢，看你居然往车棚走，叫半天也不搭理人。我连脸都没洗，一嗓子吼出这三个家伙就追你来了。还被我爸踢了一屁股，说我扰民。”阿武一脸得意。“我才起床，还迷糊呢，就被这三个家伙给提溜来了。看，我还穿着拖鞋呐。”阿俊嘟哝着，“怎么不吭声自己跑了啊？”

    听着耳边叽里呱啦的叙述，我算是彻底明白，从家里溜出来，我也溜不出这份兄弟情谊。男生的情谊和女生不太一样，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每个人心中也都有自己的小桃园，一旦决定结义，，一般不会轻易舍弃这份赤子之谊。心里也必定想好了，要一起承担风雨。明白这几人是真的关心我。算了，我暗暗叹息，权当遇了群聒噪的鸟儿。继续默不作声蹬着我的车。

    “怎么啦？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昨儿吃人家烧饼的时候，那可是公子温润如玉，神采飞扬得紧呢！”我猛地刹住了车，刺耳的“吱嘎”声过后，车猛地停住，后面那只聒噪的“大鸟”的车“嘭”一声撞了上来，“哥们，别介，谋杀啊！”

    我虎着脸，“让我静会儿，别提和那人有关的事情。算我求你们了。”我拱了拱手，揉揉太阳穴，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我的心。

    暮春的阳光慵懒的照着大地，两旁的法国梧桐已经开始丝丝的、无孔不入的飘絮，在阳光下，下着绚烂的梧桐雨，也丝丝撒进我那十八岁的少年心。就如同暮春过敏症的发作，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明知道为哪般自己却无能为力。

    楚怀打量着第一建设，这次是真没猜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天放学还好好的。朝其他三个人使个眼色，楚怀率先骑了出去。

    “第一，人是铁，饭是钢，今天为了追你，我们啥都没拿，请我们吃个早饭呗。我早饿扁了。”阿武兀自不死心。这几个家伙，他们怎么可能没早饭吃，有杜公子在，哪儿佘不到账？心下明白，是为了不让我委屈自己的胃。

    “算了，算了，走吧，先吃早饭去。”呼啦啦吃了碗热乎的面条，看着面前几张朝气蓬勃的脸，心情忽然好了不少。没有爱情，总还有友情，我算是幸运儿。

    今天注定不得安宁。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周亚男那大嗓门在后面叫唤：“陈开武，等等我们。”阿武依言停了车，我没有停下的意思，阿武拽住我的车把手。“老大，别小家子气啊，人家姑娘得罪你了，也给个解释的机会啊！”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周亚男三蹬两蹬赶了上来，卓深蓝跟在后面骑得气喘吁吁，我停在一边，眼睛却不由自主打量着卓深蓝：她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面颊红扑扑的，鼻尖因为过敏微微发红，那双和卓远航有点类似的眼也因为过敏症蕴着水汽，让我没由头地一阵烦乱。湖蓝色的乔其纱及膝长裙在晨风中随风飘荡，外面罩了件纯白色的马海毛开衫。清晨柔和的阳光照着眼前的女孩，丝丝的梧桐雨下，像个小仙女。

    “第一建设，你居然是卓儿的表哥，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周亚男兴奋得如同发现新大陆，咋呼咋呼的大声讲着。发现居然没人附和她的言论，不禁转向阿武，“陈开武，你说是不是？”

    阿武瞟了我一眼，支支吾吾含混带过，四个男生深刻理解到第一建设的臭脸从何而来。

    深蓝看第一建设独自出神，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魂了，看，我给你带早饭了，算是贿赂，你不可以逼我叫你哥哥，也不许到处对别人讲你是我表哥。”

    女孩的声音娇娇软软，略带调侃。说着递过便当盒。不看我也知道，便当盒里是一袋奶还有烧饼馅。我不由自主伸手接过便当盒，才觉得不该拿这便当。

    默默推着车往前走。“第一建设干吗不高兴啊？别看我，我可没招惹他。”深蓝在后面小声嘀咕着。我可以想象后面那个女孩正歪着脑袋，微皱着眉，高举着并拢的五指。

    我忽然笑了，纵使是表兄妹又如何，我还是一样愿意关心她、爱护她，喜欢能够拥有是幸福，喜欢能够相伴，又何尝不是幸福。并不是所有爱恋最后的结局都是圆满。在那小小的嘀咕声中，我决定做个大方的、真心关爱的哥哥。

    “快点吧，你们几个磨磨蹭蹭的，尤其是你，卓深蓝，再慢，小心又被老班骂。”我吹着口哨，后面那四个兄弟全都一团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