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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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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宋清韵偏头见到进阁的扶欢, 那清丽无双的笑便一点一丝从她面上褪去,又回到赏花宴初见时,她还是清清淡淡不添一丝颜色的清水芙蓉, 不曾为谁弯眉笑语。

    宠妃与长公主,很难说谁更高贵一些。但宋清韵却先向扶欢行了半礼,扶欢回了半礼。待宋清韵离开后,皇帝招手让扶欢再走近一些。

    扶欢走过去, 先开了口。

    “皇兄叫我,是有什么差遣,扶欢定鞍前马后, 听你指示。”

    皇帝正慢慢地用定窑产的白瓷茶盖刮已经吸饱水分,漂浮起来的绿茶叶, 听到扶欢的话,抬眉笑了起来。

    “这般说话, 可是怨皇兄将你心仪的宫室给了宋妃。”

    “这是皇兄的宫室, 普天之下,莫非黄土。”扶欢也端起茶, “这是皇兄的东西,皇兄想给何人何物,扶欢无从置喙。”

    皇帝没有从扶欢的话语中听到埋怨的语气,这是好事。他放下茶盏, 缓着声气, 慢慢地同扶欢说道:“清韵的宫室在未到行宫前, 一直没有定下来, 她觉得堪舆图上画得不清楚,倒不如亲自看看再选才好。”

    “到这后,她相中了这‘湖心映月’, 朕只要看到她喜爱的眼神,就想将这眼神永远留住。于是便将这处宫室给了她。”

    扶欢浅浅地抿了一口茶,茶是好茶,唇齿留香,但她此时无法分心去品鉴这是何种茶。皇兄此时说这么一些话,恐怕不是单单为了解释“湖心映月”赐给宋清韵的缘由。

    “扶欢。”皇帝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过了今年生辰,你也满十六了。”

    扶欢的心轻轻跳了一下,那动静在寂静的环境中让她听见了,她知道皇帝要对她说什么了。

    “十六了,也是到了该选驸马的年纪了。”皇帝笑了笑,是温和的模样,“选了驸马,你就能明白朕刚刚同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皇兄。”扶欢笑得有些勉强,“我才十六,你就这么着急想将我嫁出去。”

    皇帝看出了扶欢的不情愿,只是他当扶欢是小孩心性,要骤然离开熟悉的皇宫与长兄,必定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于是耐着性子劝道:“皇兄并不是今日同你说驸马一事,明日就让你穿上嫁衣。你是大宣唯一的帝姬,驸马定是精挑细选,令你满意。”

    皇帝如此劝说,扶欢知道再多说也是无济于事,国朝的公主,大多都是及笄之年便开始相看人选,筹备婚事。在她这个年纪,多已出降。因她是这代唯一的公主,又碰上国丧,才在宫内留了许久。

    只是虽然明白,但扶欢仍是难受。

    无论怎么挑选,她喜欢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娶她的。

    “皇兄说的,扶欢知晓了。”她低低地说道,“可是我还不想嫁人。”

    皇帝把这句话看做是扶欢的撒娇,他笑道:“公主出降后,便多了驸马来疼爱你。皇兄还会为你建一所漂亮的公主府,你若是再想出宫玩耍,可比在宫内还要轻松许多。”

    皇帝像哄孩童一样哄着扶欢,虽然是温柔可亲的语气,但到底也有一丝敷衍。他没有想到去问一句,扶欢不想嫁人的原因,只是自顾自的将自己为她想的理由,安在了她身上。

    “至于驸马。”皇帝沉吟着,他竟然直截了当地问扶欢,“御史大夫家的梁深,皇妹觉得如何?”

    皇帝突然提到梁深,让扶欢惊诧地怔了怔,她不做他想,径直摇了摇头。

    皇帝没有说话,他将拂了很久的茶叶用茶盖轻轻拨开,喝下自扶欢进门后的第一口茶。

    “你不愿梁深做你的驸马?”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扶欢,那似是而非的笑意里夹着几分促狭,“朕这几日听闻柔德公主待梁深不似常人,想来这也是谣言了。”

    扶欢的心情郁郁,在皇帝面前,她也几乎要将心情搬上脸面,只是强自忍耐,才不至于将神色变得那么糟糕。

    “以讹传讹之事。”扶欢垂着眼,看手中的茶叶静静地漂浮在茶面上,茶水渐凉,再没有热气絮絮冒出,扶欢的的声音漂浮在半空,音色很淡,裹着其中的疏离之意。

    “我与梁公子之间所说的话,约莫连一百字也无,只是偶尔碰过几次面,就叫流言甚嚣尘上了。”

    皇帝摇摇头,叹息着道:“不熟便不熟,别再板着脸生气了,那些乱嚼舌根之人,现下就给长公主解决可好?”

    “驸马人选,倒也不着急,年下有端午,届时宫中大宴,皇妹同朕一同出席,看看是否有合心意的,品貌俱佳的儿郎。”

    扶欢缓缓地眨了眨眼,在眼中的酸涩不再那么明显后,她才喃喃地,低下声音道:“我听皇兄的。”

    在走出“湖心映月”的时候,她在想,若是今日没有心血来潮来这里,是不是就不用听到这般讨人厌的坏消息。慕卿那日所说的其实正确无比,“湖心映月”不是一个好去处。

    晴晚上来,扶住扶欢的手,扶欢才得以慢慢地走出这一折回廊。这个时候,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如果没有晴晚,可能会一头栽倒湖里面。

    她阖下眼睑,有一点湿润在脸上落足,晴晚说:“殿下,落雨了。”

    在今日就筹备已久的夏雨,终于在此刻轰轰烈烈地落了下来。

    那日夜间扶欢睡得并不安稳,恍惚中做了无数个噩梦,一个接一个,将她疲惫地压制在榻上。在冷汗涔涔地惊醒后,她拥着被,不肯再入睡了。窗外的雨声还未停歇,一阵阵地打在屋檐青石板上,掷地有声得不似温柔的雨水。

    守夜的宫女听到殿内的动静,轻手轻脚地过来,小声询问扶欢。

    扶欢将自己埋在锦被中,很久很久都没有出声。

    宫女不放心,又再往前了两步,纱帐中有扶欢隐隐绰绰的影子,她再一次轻声地叫道,殿下。

    “替我拿盏水吧。”

    扶欢没有抬头,她依旧将自己埋在锦被中,柔软的缎面密密匝匝将她包裹住,连声音都显得沉闷沙哑许多。

    宫女轻手轻脚地出屋拿水,她回来得很快,跪在绣榻前将青粉釉瓷的茶盏端上。

    “放下罢。”她轻声说,“我再睡会。”

    宫女应诺,将茶盏放下,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室内又只剩下了还未停歇的雨声,还有从床帐内偶尔才能听到的,极轻极轻的吸气声。

    那场雨到第二日还未停下,扶欢以为今日她会生上一场病,但其实并没有。嗓音的沙哑与喉间的难受只是偶然,御医在请脉中只道出她今日脾胃不调的病理。送走御医后,扶欢也将身边伺候的人都调出屋外。

    她说她想一个人。

    这心情,低落沉郁似跗骨之俎,如影随形,无法驱赶。扶欢打开一扇窗,屋外粘稠的水汽太重了,将外头缭绕得云蒸雾缭,只能模糊辨出几道红墙绿瓦。

    如果像云像雾像雨就好了,扶欢这样想着,手中的团扇伸出窗外,接住了纷落而下的雨滴,那样就可以随意地来去,不受束缚。

    如果她是这一滴雨,她一定会选择落在慕卿的眼睫上。慕卿的眼睫似蝶翼,浓密纤长,扶欢很早很早之前就想过,抚摸上去是何种感觉。若她是一滴雨,能盛在他的眼睫上,便会知道这种感觉了。

    在慕卿拂去之后,或许还会残留一点水迹,此后她能见到慕卿眼中的风景。

    这般散开思绪的幻想,让扶欢不由地笑了出来,笑声很轻,可还是震醒了她自己。

    她还是柔德长公主,不是能随心意,可以落在心上人眼上的雨。

    手中的团扇陡然失去支撑点,扇面浸透了雨水,直直地往地上坠去。一只腕白指纤的手接住了它,青玉的扇柄被他握着,无形之中更显苍翠。

    慕卿抬起眼,看着她大开的月洞窗。

    “今日雨大,殿下开着窗坐在风口,这样不妥。”他走过来,一手碰上窗棂,缓缓地将窗户合上。

    “殿下进去吧,不要受风。”

    合上一扇窗后,他对仍坐在窗口的扶欢,这样温柔说道。

    -

    慕卿有着一双线条漂亮的丹凤眼,在朦朦的水汽中更多了一丝缱绻缠绵,像妩媚的轻绡纱。扶欢站起来,在另一扇未被关上的窗前对慕卿说:“慕卿,你过来些。”

    她没有叫厂臣,而是一字一字念出他的名字。

    撑着青竹纸伞的司礼监掌印温顺地走上前,像一只被驯服的猫。慕卿微微抬起眼尾,用那双令扶欢曾一遍又一遍惊叹的眼看着她。

    扶欢的手撑在窗边,窄窄的一道边缘,桐木的边印在掌心,许是没打磨干净,有一种锐利的疼痛在蔓延。扶欢踮起脚,靠近慕卿,在他耳边轻声道:“慕卿,皇兄说要为我选驸马。”

    她的声音很轻,连屋檐下坠落的雨滴也要比这重若几分,仿佛就像那水汽,吹一口气就散了。

    慕卿轻缓地阖了眼,那被烟雨缭绕的缱绻双眼中浸着不可见底的深色,粘稠得不可调和。可他声线温柔地问扶欢:“公主觉得不开心,是吗?”

    扶欢仍是点着头,她的下颔离慕卿苍青色的交领只有几个指节的距离,若是再靠近一点,她就能稳稳地将下颔靠在他的肩上。

    再缠绵一点,便可做交颈相缠的模样。

    扶欢看着他,雨水仿佛越过屋檐与纸伞,要流进她的眼底。

    “选驸马,应该是件开心的事。”她慢慢地说道,声音中夹杂着迷惑与不解,“所以若我不开心,那便是我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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