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是光一般的少年
那一瞬间，星星点点的光芒透过微微裂开的冰缝照耀到迟离脸上，衬得他的神色是如此温柔。
褐色的瞳孔有光的温度，有春风的和煦，如玉的脸颊微侧，眼底倒映出少女红扑扑的脸蛋的模样。
他的眼里有太阳，有春风，有疏离不清的冰芒……还有她。
迟离踏步走进校门，并没有回应宁歌的话。
一前一后都默契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与恣意，谁也没有说话。
接下来几天，为了渐近的奥数比赛，四个人再次被翻来覆去的折磨了一翻。
就连向来活泼爱笑的池月都苦着张脸，瘪嘴拿着手里轻飘飘却在心里沉甸甸的试卷，看了眼已经拿笔作战的三人的头顶，唉了一声，然后也投入紧张的奋斗中去。
渐渐的，时间仿佛过的越来越快，明明距离比赛还有三个月时间的光阴仿佛被掰成了两段，加速了时间的流逝。
等众人从高压的训练中回过神时，墙上的计时表已经大大方方的将比赛天数摆了出来：两天。
还剩两天。
难以置信。
宁歌感觉自己仿佛瘦了一大圈，胳膊肘以往还有点小肉肉，这下是甩一甩都没有动静了。
只有小肉手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胖胖的趋势，并没有动弹。
一个身姿纤细窈窕的女孩子有一双小肉手，搭配起来着实有点怪。
但给人的印象也很深。
比如池月，她就爱在闲暇时光捏捏宁歌的小肉手，一边感叹肉肉的可爱，一边轻轻的捏来捏去。
又是一晚上过去。
几人再次挥手分离。
宁歌还是没有获得迟离的跟从允许，只能在车窗那里扒着，看着他一步步陷入黑暗中不再回头。
“愿愿，你，喜欢迟离吗？”
或许少女的表现并不突出。
可每每目光所及那人时，她总会柔软神色，眼中会散发出点点星光，渐渐融汇成繁星万千的星河，闪烁着恣意着自己对他的爱恋。
星河闪烁着幽蓝神秘的光芒，数不清的繁星璀璨，而在星河的背后，那个更加神秘的光的集中之地，似乎已经印上少年的影子……
“他人很好……”
宁歌笑着说，仿佛是在回忆与少年的相处，声音中带着些雀跃的空灵和断续。
“他喂猫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就像是一簇光刷的一下射入自己内心，随着少年的动作而一点点扩散开来，即便是光的波纹里也会倒映出少年的模样，勾勒出他的眉眼，描出他爱笑的弧度，真正像一个光一般的少年。
池月看着宁歌笑着轻声说出她对迟离的感受，手指微动，似乎也想起了自己心中的那个人。
“愿愿，我也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可如果他不喜欢我怎么办？”
池月不自觉的问宁歌道。
“嗯？”
宁歌侧目看着池月，她的脸上不再是热烈的笑意，而是带着些踌躇与女儿家的娇羞。
“我很喜欢他，喜欢得这一辈子都只想和他在一起。”
“可我怕他会拒绝我……”
万一他只是把自己当妹妹呢？
或者是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才会对自己腼腆的喜欢视而不见？
无论哪一种，池月都会觉得很难过。
“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法都不一样。”
“月月是个像太阳一样热烈的女孩子，可以吹散别人内心的雾霾，就连我也很喜欢你。”
“如果真的想表达自己的喜欢，那就慢慢来吧，时间会证明一切。”
时间好像是最无用的东西。
可它却又是最公平无情的东西。
“慢慢来？那我要先观察一下他对我的态度吗？比如突然壁个咚？摔他怀里？”
池月突然跃跃欲试的说道。
想起自己竹马那副仿佛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他的淡定从容，池月就很想将他的淡定给破坏掉，画上一抹鲜艳的微笑。
看着池月暗戳戳的想着如何攻略竹马计划，宁歌也含笑不语。
感情往往是当局者迷。
旁观者或许会清，但到底是纵容着清，还是包容着清，似乎也是个未知数啊……
不过想想男女主后期甜到可以让人得糖尿病的甜蜜日常，宁歌笑着的嘴角就是一僵。
呜呜呜～
别人结局都定好了，可她还在这里挣扎！
她真的会哭！
想想就觉得自己会谢～
微笑着与池月挥手告别，宁歌就进了房门，跟正在看肥皂剧的夏妈妈打了声招呼。
她正在敷面膜，嘴巴有些张不开，只是含糊的问道，“宝贝，明天还是两个鸡蛋吗？”
“对，还是两个。”
少女乖乖比出一个耶的手势，得到夏妈妈一个ok的回应手势。
迟离的早餐总是干巴巴的面包和一瓶凉了的开水。
他起初接受了一次宁歌的鸡蛋投喂，但后面几天怎么也不肯再接下鸡蛋。
一堵墙又死死的嵌在两人之间。
后来宁歌学乖了。
她会专门将自己不会做的题圈出来抄好，然后在迟离回家之前给他。
“迟离同学加油，明天给你带鸡蛋。”
少女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杂乱，但她的眼睛很亮，水眸含星光万千，便是如这般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的明亮依旧抬眼可见。
她乖乖的朝少年挥手，看着少年捏在手里的纸条子。
他没有丢，但是对纸条子的态度不太好，第二天都揉皱了交给宁歌。
上面的解答很详细。
照例是黑笔写答案，红笔标注。
且红笔的字迹越来越飘。
而在那之前，宁歌便会苦巴巴的跟着六点的闹钟起来，然后皱着脸跑到他们俩喂猫的地方。
当看到少年时，皱巴的苦瓜脸一秒阳光灿烂。
清亮而柔软的嗓音会伴着晨光一起传送给迟离。
“迟离同学，早上好。”
刷刷刷——
一阵微风拂面，路边摇晃着的花骨朵仿佛都开了，淡黄浅蓝色的小花摇着纤细的枝干，似乎在好奇打量着面前一蹲一站着的两人。
良久，久到风都停了，那位少年突然起身拿出书包，一边拿出面包，一边回头，看着那边踌躇着要不要过来的宁歌。
道，“早上好。”
少女便会跑过来，与少年隔着些距离蹲下，然后也喂起猫来。
今天就是奥数比赛的日子。
学校包了辆豪华客车为四人送行，送行老师一大堆。
奥数比赛时间不长，只有一天。
所以大家都会在晚上时分返回学校。
池月拉着宁歌上车后看了看已经做好位置的两人，然后朝着宁歌眨眨眼，迅速占领了班长旁边的位置。
“诶诶，大家都坐在一起吧，待会儿要是突然想出什么题型也可以讨论讨论哈。”
池月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然后指了指迟离旁边的位置，“愿愿啊，你别坐远了，就直接坐迟离旁边吧。”
宁歌内心万分感谢池月大女主的神助攻。
但面上仍旧有些迟疑的看了看迟离，然后朝他那里走了几步。
“迟离同学。”
迟离看了眼身旁的位置，然后拿起旁边的书包从里面的位置走出来。
宁歌瞬间呆立在原地，头微垂，显得有些沮丧的模样。
池月一看也不妙，慌忙站起来想将宁歌拉回来，谁料她刚站起来。
已经出了座位拿着包的迟离便抬眼看着宁歌，虽未说话，但眼神却明显落到宁歌身上，似在询问她怎么还不进去。
宁歌与池月对视一眼，池月忙向她使眼色，进去，坐进去。
宁歌便拿着包坐在里位，与迟离仅仅只有一个肩膀的距离。
有时路况颠簸，两人的肩膀还会轻轻的碰在一起。
“抱歉……”
再一次被迫半个身子躺进迟离怀中的宁歌脸色红得像个小番茄，眼神左右忽闪着不敢看迟离。
心里则是在狂笑。
咩哈哈哈哈……
真是天助她也啊！
咩咔咔咔duang！
还没等宁歌在内心里疯狂笑完，司机突然一个急转弯！
车里的东西由于惯性都往旁边一斜，拿着包的宁歌一个左闪，完美迅速的撞在迟离扶住前座位的手臂上，飘散着柠檬清香的秀发刷的一下，打了迟离一脸。
“……”
迟离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眼前便被几根细长的发丝一滑，有些微痛。
眉不自觉蹙起。
宁歌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头发在无意识的瞬间已经招惹了迟离，她慌忙从他手臂间移回来，正想说些什么，前面突然传来池月与班长的相撞声。
“嘶——”
坐在里位的班长险些将毫无防备的池月给撞飞出去。
看着她抱着头苦巴巴的看着自己，班长憨厚老实的脸上飘起一抹红。
“池月，要不你坐里面吧？”
里面有柔软的帘子抵着玻璃，头撞上去也不会太痛。
而外面的座位有些挤，旁边没有扶手，要是遇上转弯很容易因为惯性而四处摇晃。
“没事没事。”
池月摇头拒绝，“马上就快到了，不用麻烦。”
虽然她头真的很痛！
宁歌突然福至心灵的看向迟离，他闭着眼似乎在闭目养神，如玉的侧脸显得十分温顺。
借着眼镜的高清，宁歌可以看见他眼底的青黑，嘴唇微微起皮。
他额前的碎发好似长了些，有些遮眼睛。
但在迟离身上却不显累赘与阴沉。
手撑在两个座位之间，睡姿有些别扭。
晃神期间，车已然停下。
过于热烈欢喜的目光引起了迟离的侧目。
黝黑仿佛望不见眼眸深处的目光回视到宁歌身上，似诧异似淡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拿起包起身。
“到了。”
略有些冷淡的声音终于将宁歌唤醒，她暗暗拍拍自己的脑袋，在池月揶揄的目光中下了车。
“进步挺大啊姐妹。”
池月赞赏的撞了撞宁歌的肩膀，“你们这一对估计是成了。”
成？
宁歌看着前面挺直的身影，转而笑着与池月打趣。
奥数比赛的赛场很大，观众席足足占了大半个场地，只余最中央的地方设下一个圆形的高台。
四人一组对立而坐共同答题。
最先完成十道奥数题且全部正确的选手晋级第二轮。
其他参赛者淘汰。
很严苛的规定。
可也很公平。
所有的题都是加急出新的题，不存在提前背答案现象，也不存在后台现象。
场上至少千人屏息而望，却并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静悄悄……
仿佛咳嗽声都能传遍每一个角落。
宁歌是第二批上场的选手，迟离则是第一批进去的选手。
四人均严阵以待，没有一丝笑意。
答题过程有些枯燥，题型会在大屏幕中投影出来让所有观众清晰可见。
众人纷纷在脑中计算着每一道题，宁歌也抽空看了一道。
不简单。
光这一道题便有多个组合题型，陷阱很多。
宁歌不自觉看向迟离。
他的神色似乎在看见题目时柔和了几分，嘴角微微上扬，下笔不紧不慢，身姿无论在何时都会挺直如松，气质如兰。
很快，不只是宁歌，似乎不少观众都被台上的迟离吸引了目光，那个在光下不染尘埃的少年已经做完第九题。
漂亮的手指拿起笔开始计算起第十题的步骤。
突然，少年拿着笔的手指一停。
宁歌同样看着台上的第十题题目，只一眼，她便将目光投向迟离，那一瞬，热烈与克制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宁歌不自觉绽出一抹如春风和煦的微笑，轻轻朝着迟离点头。
少年便收回视线，继续答题。
然后，从容的按下手边的结束按钮。
“恭喜，已成功晋级！”
——
晚上的街道亮起了彩色的霓虹灯，漂亮简朴的路灯也散发出微暖的灯光，成群的飞蛾在灯下争相飞舞，远处似乎响起了小摊主憨实的叫卖声……
下车后几人便舒展着腰肢往家里走。
累，实在是累。
高度紧张下的精神状态如今突然松弛下来，让宁歌颇有种头昏眼花的感觉。
算算日子，也该是放暑假的时候了。
今晚回来的还算早，他们结束比赛的时间是七点，如今坐车回来已经过了八点。
上自习是学不了什么了，所以班主任大掌一挥，给了四人提前回去的福利。
“愿愿，今晚我爸爸来得晚，要不你和迟离先走吧。”
“我们陪你在这等吧，不碍事的。”
宁歌摇了摇头，陪着池月在一旁说话。
迟离则背着包站在一边，似乎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但宁歌知道，或许他巴不得同意。
等池月上了车之后，宁歌才挥手向她告别，跟上了迟离的步伐。
夜晚的路有些静悄悄，宁歌跟着迟离一步一步的走，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轻声说道。
“迟离同学，恭喜你比赛得了第一名。”
“谢谢。”
迟离淡淡回复道。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的话题。
宁歌瘪瘪嘴，只得重新安静下来。
“那道题，谢谢。”
“那是你的运气，和我没关系。”
宁歌红脸笑着摆摆手。
那道题是在宁歌新买的奥数书上找的。
宁歌对于奥数的研究还不是很透彻，同时为了增加与迟离的亲密度，她毅然决然的豁出脸面请求迟离教她奥数题。
当时一面有四个题型，而迟离随手一勾便勾中了与当时比赛题目类型十分相似的一道题，迟离也不太会，所以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钻研那道题，并且在第二天晚上给宁歌讲了。
那题很深奥，同时又是个很容易掉入陷阱的题，一旦落入陷阱同样会做出答案，只不过答案南辕北辙罢了。
宁歌也是听了三四遍才听懂。
而这次比赛的题目则是往下减了些难度，所以迟离能够一马当先完成答卷。
说到底，还是迟离自己的努力起了作用。
这并非侥幸，而是实力。
宁歌看着渐近的门，突然停下脚步叫住迟离。
他正看着自己。
“迟离，你在台上的时候非常耀眼，像光一样。”
“不是萤火虫的光，而是阳光，极其耀眼的阳光。”
宁歌很认真的看着迟离的眼睛，“你很厉害。”
“也是我心里……最最厉害的迟离。”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仿佛成了呢喃的低语，她的脸越来越红，可眼中对迟离的钦佩却是那么明显。
踌躇几番，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宁歌朝着他挥挥手，然后走到家门前。
转身，朝着伫立在原地未动的迟离喊道，“迟离，晚安。”
说罢，打开门走了进去。
独留灯光下眸色复杂的少年，他看着灯下飞扑的飞蛾，又看了看宁歌家里温暖的灯光。
良久，寂静的夜间，伴着那一瞬间亮起的五彩霓虹灯，一声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被风吹去，不留余音。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