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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他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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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照耀之下,那恶鬼无处可逃。

    它嘶吼着往四处冲撞,企图摆脱那该死的金光。

    可祁墨却不会再给它窜逃的机会。

    苍白修长的手指只是轻点那团黑雾,磅礴浩瀚的力量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

    连云池三人都险些被那力量卷飞!

    那股力量交织而成一道灿烂的金网,将恶鬼笼罩其中。

    像是缩水了般,恐怖的嘶喊越来越少,恶鬼也逐渐缩成了一个黑色的球。

    离硋正恭敬的俯首,面前却突然被移住一个黑色的小球。

    那球怨气冲天,却又被金网裹住,不泄露半分出来。

    “镇压。”

    男人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

    声有冷意而无情,缥缈不食人间烟火。

    不知何时,他已是一袭尊贵繁复的黑袍加身。

    长发及腰并未束起。

    俊美如斯的面容仿佛都带着天生的寒意与淡漠,眼中平静无澜,薄唇轻抿,实在一副不可亵渎的天神之貌。

    额间一抹红炎正是冥王的标志。

    历代冥王皆是黑炎覆首,而今冥王大人却是红炎持身。

    恐怕,已经是半神了。

    云池看着冥王怀中的人,踌躇半晌,却还是上前请诉道。

    “大人,您怀中女子乃属下之女,现下已是重伤之际,能否请您……”

    “准。”

    云池话还未落就被冥王所打断。

    他惊讶的看着已经消失无踪的冥王大人,第一次出现了惊愕的表情。

    冥王大人呢?

    怎么不见了?!

    他是说让冥王大人将女儿还给他!

    不是让他替女儿疗伤啊!

    准啥啊!

    “呆子!”

    寻姬擦干嘴角的血迹,“冥王大人的意思是,他老人家替女儿治伤,这不是好事一件吗!”

    随后瞪了瞪他。

    又看了看身旁失魂落魄的离硋,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宽心。

    没办法,任谁知道幕后真正的对手是自己多年的好友,那心情也好不起来啊。

    “无—事——”

    离硋摇摇头,捏着手上泛着黑气的小球。

    眼里又出现了一抹怀念。

    他应该是知道的。

    他在利用自己。

    从他偶然碰见他癫狂模样那时便知道了。

    他渴望权利。

    而自己渴望平静淡然的生活。

    两者是如何也不会交汇的。

    所以他以前总是给自己做菜吃。

    或许也是为了此时吧。

    为了一点点阻塞他识别恶鬼气息的能力。

    怪不得,当他去十八层地狱之底再次加固封印时,一只都觉得后面有人跟着自己。

    他当时也只是觉得是自己多虑。

    如今想想。

    呵。

    他地狱里那么多恶鬼都被他食了,功力又怎么可能不比他高呢?

    但他只是想不通,最后做了疯狂的一切的他,却是将自己作为恶鬼的食物来让它吞噬,他究竟图什么。

    权利真的那么重要吗……

    而另一边。

    地狱的背后。

    一坐乌黑却又庄严肃穆的宫殿巍然屹立眼前。

    匾额高提恢宏三字——冥王殿。

    而此时,巨大的宫殿内。

    冥王正将怀中浑身染血的女子放在自己的大床上。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光芒未褪。

    千万年之前,他因前任冥王之事伤重闭关。

    灵魂却又游荡人间,做了一回浑浑噩噩的鬼怪。

    人间村落人心惶惶,怕他滥杀无辜,一时间那地日日都出现小有本事的捉鬼师。

    奈何见他鬼魄太过精粹,起了旁的心思想要炼化他。

    他已修炼多年,开了灵智,当即将那些心术不正的捉鬼师一一杀尽。

    而那群无知愚昧的人们却以为是他发怒,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

    他们抓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将她推到简单搭建的祭坛上面。

    那年恰逢春季。

    恰是万物复苏,春光明媚之际。

    而他却亲耳所闻了那个少女被几个大汉绑着一一割断筋脉,血液喷涌而出的哀鸣。

    一个古怪的老人将少女的血全部放干,以此为引画出献祭大阵。

    希望以童女鲜血为贡品,请求他不要屠杀他们那群无辜的人类。

    而那个被做为贡品的少女,据说天生识鬼,其父母在她襁褓时就消失不见。

    很多人都说,是被鬼捉了吃了。

    那为何不捉她?

    他们自然猜想到她是与鬼怪一伙的,是天生的祸害。

    让她去死,那不过是死了个祸害,是为民造福。

    因此,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残忍的却又在表面撒上“为民除害”美名的恶事!

    只要那鬼吃了她的血肉,那就自然不会降灾于他们了!

    眼睁睁看着少女的鲜血流在地板上,晕染了地板的土色。

    她无助的哀嚎,请求人们放了她。

    可最终,是手脚筋脉皆被砍断,脖颈间一道鲜红无情的红痕。

    最终死不瞑目。

    她成了他的祭品。

    让他恢复了自己全部的神识。

    他知道了自己是冥王,是冥界的主宰。

    是跨越鬼神之分的存在。

    他不能干扰人类。

    却可以不再庇护他们。

    失去了冥界的庇护,死后成了孤魂野鬼,无论如何,入不了轮回了。

    死后何尤,与他无干。

    少女死在了她最美的韶华,他难得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既献祭与他,成了他的贡品,那便是他的人。

    他不介意照拂其一二。

    鬼有七情。

    他是冥王,少了三四片也不妨事。

    喜怒哀乐爱恶欲。

    他向来喜怒无常,那就将喜怒碎片赐给她。

    乐是何物?

    于他无用。

    也给她。

    爱?

    他不需要爱。

    也给她。

    明明是对于鬼怪而言至关重要的七情碎片,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北冥王大人赐给了那个无辜而死的小鬼。

    她是献祭而亡,连同魂魄一并消失。

    他又发了些小善心,为她捏了一具看得过去的鬼体。

    毕竟是献祭给了他,也不能太亏待。

    这位活了千万年却仍旧单纯的冥王大人不知道。

    别人都拿献祭的小鬼当口粮。

    当后备粮食使用。

    偏是至高无上的冥王大人觉得别人献祭是委屈了别人,给七情碎片不说,还觉得不给她捏个看得过去的身体就是待她不好。

    是亏待了她。

    以至于后面古方所说轮回人间数载可以快速恢复内伤时,他立马就动心了。

    这不,把仍在沉睡中的小鬼给带上,拉着她一起跳了轮回井。

    如今一方觉醒,他的轮回记忆也全部充斥了脑海。

    他知道,他轮回后的人身或许对她情根深种。

    但他……

    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他情不自禁的俯身,轻轻抹去她嘴角的血迹。

    耳边仿佛响起她对自己的呢喃。

    她叫自己,墨墨。

    冥王大人名为宿樾,不叫墨墨。

    那她,叫的应是他前世人身吧。

    只可惜。

    一朝他觉醒,前世人身也不复存在。

    世间再无祁墨,只有半神冥王——

    宿樾。

    沉思之际,床上的女子也龇牙咧嘴,吸着气睁开了双眼。

    艾玛。

    是真痛啊!

    宁歌一边抽气一边艰难的转动眼睛想道。

    真是负伤惨重。

    还好那箭矢不多。

    不然她就直接变成刺猬了。

    嘶——

    滋味不大好。

    这般想着,她却突然看到身侧正站着的祁墨。

    右手一抬,轻易就抓住了宿樾的长袍。

    往下扯扯。

    差点将来不及反应的宿樾拉个踉跄。

    四目相对,宁歌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她只是下意识的眨巴眨巴眼睛,冲着宿樾撒娇道。

    “我疼,你抱抱我~”

    抱,抱她???

    男女授受不亲,她怎么说出如此轻薄的话!

    宿樾脸一黑,并不搭理她。

    反而还将袍子往外扯扯,示意她放手。

    宁歌偏不。

    你越拉我就越扯!

    “祁墨!你干嘛啊!”

    “我并非你所说的祁墨。”

    “我名宿樾。”

    趁她愣神之际,手猛的一扯。

    “你说什么?”

    “宿樾?”

    宿樾不是剧情里面一点戏份都没有,就只有个名字的炮灰冥王吗?

    “咳咳,如你所想,你的墨墨是他的前世。”

    “……所以?”

    “…所以任务3完成,我们白得1000积分!开不开心!”

    “……”

    开心?

    开心吗?

    那她怎么会想哭呢?

    豆大的泪珠顺着眼尾滑落,无声无息的掉落在锦被上,浸透进去。

    好搞笑啊。

    她拼了命救的人,连死都准备死在一起的人。

    现在却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她毫无亲近,熟悉感的人……

    宁歌只觉得内心很委屈。

    可是又十分空洞。

    祁墨。

    祁墨不见了……

    她一直想要哄他开心的祁墨不见了……

    这次他是……

    真的不见了啊……

    “百合花,我们走吧。”

    “你确定不在这个世界再多呆呆?”

    “不想了,没意思。”

    宁歌抬头看着那张和祁墨一模一样的脸,越看越好哭。

    她啥时候受过这委屈!

    “叫宿樾是吧?再也不见!”

    宁歌好心的朝着宿樾摆摆手,看着他眼色晦暗的看着自己的手势。

    她也没有想解释的欲望。

    说罢,她就等着百合花拉走自己的魂魄。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

    之前那些世界不都是一瞬间的事吗?

    这次怎么这么慢还没把她拉走?

    还未等宁歌问出声。

    她突然觉得肩膀一烫!

    像是烧红的煤炭按在她肩膀一样。

    灼烧的痛感太过明显。

    却又不是身体的疼痛。

    倒像是,灵魂在颤抖……

    “不行啊!你的灵魂不知道为什么被固定在这个世界了,我拉不出来!”

    宁歌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回他话了。

    肩膀好痛啊!

    只觉得晕晕乎乎之际,身子突然被人揽入怀中抱紧。

    两具同样颤抖的身体紧紧的挨在一起,共同承受着一样被灼烧的痛苦。

    “乖,一会儿就好了。”

    “小笨鬼乖。”

    “墨墨……”

    “我在。”

    我一直都在。

    这场被岩浆包裹的疼痛好像持续了好久。

    等宁歌醒来的时候,她及腰的长发都快及脚踝了。

    嚯。

    谁给她涂了黑芝麻糊呢?

    这黝黑发亮的优秀发质让宁歌狠狠爱了。

    她翻来覆去的嗅着自己的发香,扯一扯,拉一根继续扯一扯!

    嚯!

    这柔韧度!

    正在一个劲儿兴奋的欣赏着自己的头发的宁歌突然被不远处的轻笑引起了注意。

    坐在前面正在处理冥界大事的男人早在她醒来时就好奇的转过身看她要做什么了。

    没想到她像只小奶猫一样,左扭右扭的一直在玩儿自己的头发。

    这娇憨模样不禁将他逗乐了。

    笑声一出,盘弄头发的宁歌立马放下手假装正经的左右瞅瞅。

    在看到面前的男人后,她狐疑的看了他几眼。

    “宿樾?”

    男人不应。

    难道!

    宁歌双眼刷的一亮!

    “……墨墨。”

    对面的男人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

    “小笨鬼,我在。”

    刹那间。

    心底都仿佛绽放着五光十色,绚丽无比的烟花!

    宁歌楞楞的看着他,又感觉眼底一酸。

    心底的委屈都快溢满她的脑海了。

    她猛的蹦起,双脚夹在祁墨腰间,小脸儿服帖的与他的肩窝贴合在一起。

    双手紧紧的将他环住。

    “墨墨,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

    “小笨鬼。”

    “干嘛。”

    “我们结婚吧。”

    或许从心底传来悸动的那一瞬,他对爱的理解就一直在加深。

    从不懂爱到学会爱她。

    其中最大的帮手或许就是这只调皮可爱的小笨鬼吧。

    祁墨爱宁歌。

    毋庸置疑。

    他蹭蹭她的额头,与她呼吸交缠,双目对视,他看出她眼里的调皮。

    “嗨,我本来也不想这么早就进入婚姻的坟墓的。”

    她无奈的叹口气。

    又复而调皮的转眸看向他,眸中情深令他流连不返。

    “没办法,谁叫我爱你呢。”

    我爱你。

    愿意嫁给你。

    或许祁墨不娶她,她才要逼着他娶自己呢!

    因为这句答应,祁墨连三大鬼王都派上战场了。

    嫁衣得有吧!

    嫁妆也得准备吧!

    宾客宴请得负责吧!

    喜糖得给百姓们发吧!

    事儿多着呢!

    宁歌忙里偷闲,天天窝在床上摊着看鬼界小说。

    而祁墨则是忙的脚不沾地,新郎的他要包办。

    新娘的他也要包办。

    甚至于。

    他连孩子的见面礼都准备好了……

    ……

    帝后大喜,冥界同庆。

    婚礼延办七日,场面空前绝后。

    更关键的是!

    众女鬼齐齐哀嚎!

    为啥冥王大人那么帅!!

    王后也好美~

    天哪!

    为什么他们成鬼了还给他们喂狗粮!!

    虽然吃的很开心……

    而七日宴请过后。

    冥王与王后七日不曾出来见客。

    而冥王殿内殿门大关,任一丝可疑声音也传不出!

    于是,鬼民们的话题就由羡慕往不可描述方面发展~

    宁歌要哭了。

    她真的好想哭!

    为什么!

    她怎么这么傻!

    她为什么要傻到跟祁墨那大狼狗打赌!

    赌自己多久会晕!

    这是可以赌的吗!

    原本以为就自己这身子,最多两天,晕倒足以。

    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现在体力这么好呜呜呜~

    她要休息。

    休息!

    划出血痕的指尖被一双汗淋淋的大掌抓住,闲暇之余还放在唇间轻轻一吻。

    对晕晕乎乎的宁歌温柔一笑。

    然后……

    地动山摇……

    那场婚礼后,但凡宁歌见到祁墨温柔的微笑。

    她的双腿总是不自觉的颤栗。

    颤得厉害!

    “小笨鬼,你过来,我就是抱抱你。”

    “想都别想!你今晚睡书房!”

    “可是书房冷,没有你暖和。”

    “祁墨!不许开车!!”

    “???”

    他开什么车了?

    每天冥王殿的日常就是:

    祁墨醒后处理公事。

    然后哄中招的宁歌从床边或小角落里出来。

    把她哄回自己怀里。

    然后接着让她中招。

    循环往复。

    虽然有点卑鄙。

    但他很开心。

    相信他的小笨鬼也开心的。

    开心·小笨鬼·宁歌:我呸!

    而每每与他行周公之礼时。

    她总能感受到祁墨格外关注她的肩膀。

    事后她也看过自己的肩膀。

    什么也没有。

    明明那日的痛感如此强烈,可她的肩膀上什么痕迹也没有。

    “祁墨,我肩膀是不是有什么呀?”

    “怎么这么问。”

    祁墨将她嵌入自己怀中,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问道。

    “我之前感觉这里很痛,但是后来却发现这里什么也没有。”

    “你说,会不会有人给我下诅咒了啊?”

    “小脑袋瓜想什么呢。”

    祁墨好笑的点点她的额头,“无事,下次我替你看看。”

    “真没事儿?”

    “没事。”

    “那我还想问你。”

    她抓住祁墨的手把玩道,然后抬头问他。

    “你当初,说自己叫宿樾,不叫祁墨。”

    她望着祁墨的眼睛,然后缓缓凑近。

    直至鼻尖都抵在一起。

    “所以你到底是谁啊?”

    “祁墨。”

    他也是宿樾。

    但是从现在直到以后,他都是宁歌的祁墨。

    他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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