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游戏
“啊？”陈弗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说第二遍哦，你自己看着办吧，对了，一会记得说是方总哦。”方辰放开他，回到了之前靠在椅子上的姿势，依旧是笑着，但是这笑容里总觉得带了些轻蔑，虽然并不是针对陈弗，但是陈弗看着有些不大舒服。
陈弗想起刚刚方辰的耳语，明明方辰清澈但又带着一些磁性的声音很好听，怎么说的话却不是人话啊？什么叫“一律不捐”啊？！陈弗反应过来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说道。
但很快，他就没法继续想了，周围无论是大声讨论的人还是窃窃私语的人都开始安静了起来，就连一直开着声音打游戏的方辰也随便调小了音量，仿佛迎合这个场面一样。
主持人拿起麦克风说道慈善晚宴即将开始，顿时闪光灯开始噼里啪啦，长相很不错的女主持人说着晚宴流程，到场嘉宾之类的话。首先就是本市市长的致辞，一个中年男子走上了舞台，和蔼的笑着，陈弗对这位有印象，应该是市长本人，之前在新闻里有时会看到。市长说了一些“欢迎到场来宾、衷心感谢明海科创对本次晚宴的支持之类”的套话，大家都象征性地鼓了鼓掌。然后就是一些舞蹈，歌曲之类的节目，主题都是奉献啊，将爱心传递下去什么的，和之前孟蒙说的流程都是一样的。
陈弗也没心情看节目，刚才被方辰那一句话搞得他到现在都很混乱，他心里还是不太想相信，觉得不能吧，会不会是方辰开玩笑才和他那么说的，他不是代表那什么什么神启投资公司来的吗，来慈善晚宴却一分钱不捐，难道传出去不会影响公司声誉吗？毕竟慈善捐款对于企业来说是非常好的增长社会声望的办法，如果是公益性捐款甚至可以免去一部分企业应交的税，陈弗没学过经济学，具体的也不太懂，但他本能觉得捐款是好事，可以帮助其他的人，包括他在内中学期间也没少受到社会的捐助，可以说他来到慈善酒会能现场感受这种氛围，内心还是很激动的。
可是，低头再看方辰这人，长得年纪轻轻，但看这行为做派确实很像是那群董事经理们说的太子爷，拿着父母辛苦创办的公司挥霍，来慈善晚宴这种做好事的场合居然还说一笔不捐，甚至还在拿着他的手机玩游戏一直不归还……陈弗一瞬间对这人好感全无。
陈弗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富二代，倒不是因为他没钱就仇富，而是他讨厌有钱却胡作非为。以前在学校里没少见，仗着自己的家世在班级乃至学校呼风唤雨，别人辛辛苦苦学习取得的成绩他只要爸妈一点头红包一塞就能过，虽说现在这种情况好了一些但还是屡禁不止……陈弗神色更加暗淡起来。
一边的方辰知道陈弗一直在偷看他，但他没放在心上。
“那个……方总，我的手机什么时候还给我……”陈弗越想越气，索性也不和他客客气气讲话了，尽管这样对待他服务的人不对，但他确实被那一句话给闹挺到了。
结果方辰回过头来冲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说着：“看节目呢，安静下。”
……
他看的哪门子的节目，从节目开始的时候他就没抬头看过一眼，明明一直在打游戏。而且他这屏幕都碎掉的手机有什么好玩的，刚才不还是一脸嫌弃……
手机现在是多隐私的物品啊，他刚才随口答应了他，可真没想到对方会一直玩不放手。陈弗就希望这会别再有谁给他发消息被这位爷看到了。
节目演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慈善酒会的重头戏了，捐款环节。
这次让他们这群接待员来不光是负责指引宾客的，更重要的作用就是在这个环节了，代替宾客，也就是各企业的董事经理代表等人进行捐款数额的发言，虽说陈弗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姑且就算作这家公司的习俗吧，但是……陈弗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的场景了，想到这，陈弗又偷偷瞪了方辰一眼，对方也不知道发没发现，总之是不为所动，继续滑动着手里的贪吃蛇，看着它不断吃金币道具，越来越长。
“好了，大家，首先第一个受赠单位，是本市下辖区政府的项目，内容是xx县市的x段路桥梁维修。”女主持人的声音传来，给政府捐款属于支持民生项目，企业们一般都喜欢为此捐款，还能落个好名声。
本次慈善酒会由明海科创与本市市政府主办，主打的就是参与公司与民间团体全程自愿原则，各企业组织可以根据自身预算以及捐献项目考量来考虑是否进行捐款——这是孟蒙讲的，换言之，也确实可以全都不捐，但是……
“安康药业捐款，金额为18万元。”陈弗还在这边内心暗骂方辰，听到了那边程子离的声音传来，已经开始了。
“华商科技公司捐款，金额为20万。”
“录地传媒捐款，金额为15万。”
“江北投资与区域开发有限责任公司捐款，金额为10万。”
“明海科技公司捐款，金额为25万。”
……
每有一家公司捐款，全场都会有很多掌声，毕竟政府的项目还是要给些面子的，陈弗听着，这一圈下来能有个一百多万……
很快就到方辰了，陈弗低头看向方辰，这人还在无所事事打着游戏，好像是发现了身后站着的陈弗在看他，还回头冲他笑了一下——那笑容真是迷人，说是男女通杀都不为过，难怪那些人说的他包养了很多人，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他确实有这个资本。
不过这和陈弗现在想上去掐他没有任何冲突。
“方总……拒绝捐款本项目。”陈弗内心翻江倒海，表面平静地说着。
稀稀拉拉地居然还传来几个掌声，可能是还没反应过来顺手拍的。然后就是全场寂静，一下子气氛因为陈弗刚才这一句话就陷入了低谷，周围的几个企业家代表也纷纷看向这边，不知道都是什么心情。
陈弗倒是无所谓，他自觉脸皮挺厚。换言之他不过是个传话的，他也没办法。不过看方辰这副模样，他可能是要把“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给贯彻到底了。
主持人这边也有些尴尬，但一看她就是有经验的主持了，于是立马说道：“看来每家企业都有自己的选择呢，让我们来继续看下一项慈善项目吧。”
“第二项是为本市大中医院的肿瘤患者进行捐赠，希望为患者带去生的温暖与希望。”不得不说陈弗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共情，他不由得想到了霍教授与霍司二人，虽然并不是一样的疾病，但倘若也有人能为霍司捐款，霍教授能否稍微轻松一些？
像这种项目的话公司就会根据自己的情况酌情选择是否捐款了，以及捐赠数额，一般都不会像政府项目那么多。但即便如此，各企业也都是三五万□□万这样示意，只有到了方辰这里依旧是陈弗代回答的一句：“方总拒绝捐款本慈善项目。”
一连几个都是这样，陈弗说着说着都有些麻木了，这方辰确定不是来砸场子的吗？一分钱不捐的话来慈善酒会做什么，难道就为了借个手机玩贪吃蛇？还是说这个酒店的wi-fi信号更好啊。陈弗本以为自己能不为所动，毕竟人家愿不愿意捐款是他的事情，他陈弗也不能怎么样，难道还要众目睽睽之下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忍一忍，一会就到八点了，两个小时很快的……但是当他听到后几个关于为失明儿童、残障人士以及贫困学生的慈善项目，方辰仍旧不为所动，陈弗真的有些抑制不住了。
失明儿童？福利院据陈弗所知就有好几个，比如说福利院中调皮好动的果果就是一只眼睛先天性失明。残障人士？因破案而失去双腿的柯德院长，如果他能得到这样的资助，早些安装义肢站起来的话，是不是就能陪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起玩耍了？贫困学生……他自己就是啊。倘若没有那些社会资助，他怎么可能上大学，来到这座城市的啊？
不是没有同情心，是那些悲惨的事情没发生在亲朋好友，甚至是自己的身上罢了。可是陈弗此刻却能清楚的感受到，感受到他对其他愿意伸出援手的企业家们的感激，以及……
陈弗低头看向方辰，他手机中的贪吃蛇已经快要霸屏了，还在继续蠕动着。
八点整，慈善晚会准时结束了，宾客们可以自行有序离场，不用侍者再带他们出去了。程子离组织了下他们这群实习员工，说了句大家辛苦了，回去换完衣服就可以直接下班了。走到这边来看见陈弗还站在原地发呆，不由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结束了就好，真是对不住啊陈弗，我也是没想到这个方……方总是这样的人……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
陈弗看宾客已经有序离场了，才反应过来他已经下班了，自己恍惚间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方辰把手机塞给了他，手里的贪吃蛇游戏界面显示着通关了，一个红彤彤的分数显示在屏幕正中央。
“方总呢。”陈弗把口袋中的手机壳边安回去，边说道。
“你找方总啊，他刚走，我也没看见……哎等等，你干嘛去？”程子离见陈弗顺着人流直接往门口跑去，连忙叫住他。
“我有点事，马上回来，衣服等下就还你。”说着陈弗已经跑了过去。
“喂！陈弗，你的工资我替你领了，稍后微信发给你啊——”
程子离的声音被甩在了身后。
陈弗现在无暇顾及别的，他很想找方辰问个清楚……不，是他要找方辰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