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欢迎下天堂
一缕阳光洒下,穿过狭小的窗,照亮了阁楼。
没有云层遮挡,光线却突然暗了一瞬。
阁楼中央的书桌前,一具冰冷的身体重新睁开双眼。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这是借别人的身体复活了?我是谁来着…辛夷…”
头昏脑涨,他来不及感叹惊奇,只想大口呼吸,喉咙里却黏糊糊的喘不过气,好像插着一根硬物。
辛夷拔出口中异物,只轻微疼了一下,有什么东西迅速堵住了伤口。
手里多了一支钢笔,笔尖被磨得很锋利,缝隙间仍粘着一丝干涸的血肉,黑红的血迹已经浸透了全部笔身。
辛夷浑身一颤,擦掉笔尖上的血,用那光滑的金属片勉强做镜子,张大嘴巴观察喉咙深处。
那里有个血淋淋的窟窿,深及大脑,是救无可救的致命伤。
然而,有团光一样的东西堵住了血洞,正蠕动着钻进伤口内部,在它消失前,隐约能看到破损的脑组织被包裹、保护了起来。
更令辛夷慌乱的是,笔尖上倒映的那张脸,他十分眼熟。
除了年轻一些,瘦弱一些,与他上辈子的面孔完全相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惊诧之下,辛夷站了起来,险些摔倒。他这才发现,脚上铐着枷锁,很紧,几乎长进肉里,锁链另一端在书桌上层层缠绕。
处境不对劲,他捏住眉心,强迫自己暂时冷静下来。
“血迹浸透整根笔,刺入很深。但从角度看,不像他杀…”
“更像是【我】把笔立起来握住,然后张开嘴狠狠撞上去,将笔尖刺进咽喉,杀死了自己…”
身体的原主人经历了什么,到底怎样的遭遇,能让一个人选择如此决绝的死法?
辛夷仔细检查自身,发现了大量伤痕,形状各异,有的已经成疤,有的还没结痂。
而且这具身体非常枯瘦,有肌肉萎缩的征兆,明显长期营养不良。
可桌边明明放着一篮食物,其中的面包放了太久,已经变得干硬了,却没被动过一口。
“囚禁,毒打…绝食反抗无果,最终自尽?”
辛夷揉着眉心,自觉处境相当不妙…
虽然还不清楚,是谁以何种目的将他囚禁,但能把人折磨到主动求死的痛苦,他绝不想去体验。
他尝试挣脱锁链,然而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无力行动。何况,那些铁链比手指还粗。
“要吃篮子里的食物,补充体力吗…”辛夷拿起一块干面包。
“不对,想逃生首先要保存体力,每个人都懂的道理,可身体的原主人到死都不吃这些东西,莫非…被下了毒?”
辛夷默默把面包放了回去,不敢以身试毒。
这个阁楼很空,除了一张书桌,没有其他家具。
辛夷试着抬了一下桌子,没抬起来。书桌和地板整体连接,下部似乎是柜子,柜门没有把手。
盼着能找到工具或线索,他把指甲伸进柜门边缘,用力往外扣,可惜只勉强扒开一条缝,却露出了一叠折成小块的纸。
辛夷展开一看,是份残破的地图。
地图上全是字母文,画满路线,似乎是身体原主人的逃跑计划,可惜全部失败,留下一个个x。
辛夷外语水平一般,看了半晌,终于认出两个单词,正是地图的标题。
“迈瑞肯…翡翠城。”
辛夷愣住了。
“这里是翡翠城?迈瑞肯联邦的翡翠城!?”
“我之前明明在东国,怎么转眼跨过大洋…不对——”
辛夷猛然察觉,脑海中除了自己名为辛夷,出身东国这两条,竟只剩下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纠结在一起像个扯乱的毛线团。
在哪上过学,做的什么工作,有没有个对象,还有亲朋好友…关于这些具体经历的记忆竟一片空白。
“我家在哪,父母亲人是谁,上辈子又是怎么死的?”
辛夷试图解开脑海深处那个毛线团,回想起自己更多的过去,后脑却一阵刺痛,像是被钉枪突突突扎了一排钉子进去,疼得他向后栽倒,扯动铁链发出哗哗噪响。
有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出现,正从楼下快速接近。
辛夷浑身一紧,强忍疼痛,控制住自己粗重的喘息。
一道窥视的目光穿过钥匙孔,落在他身上。
辛夷稳住呼吸,闭紧眼睛,躺在地上装出熟睡的样子。
抬手挠下脸,他哼哼两声,翻身背对房门,好似刚才的声响,也是梦里翻身弄出来的而已。
门外的人大概没有察觉异常,更没意识到囚牢里已经“换了个人”。
一分钟后,脚步声终于再次响起,渐渐走远。
辛夷无声爬起,喘得像脱水的鱼。
那道窥视的目光绝无善意,如同阴暗中吐着信子的毒蛇,令他脊背发凉,浑身起鸡皮疙瘩——杀人惯犯盯上猎物时会露出的,大概就是那样的目光…必须尽快逃离!
他坐回桌前,握住已成凶器的钢笔,在地图一角写下“东国”、“辛夷”。
“想不起更多,至少要记住自己是谁…不过这支钢笔吸足了人血,写出来的字红里透黑,也太诡异了。”
他苦苦思索逃生的办法,可处境实在艰难,各种思路还没成型就被否决了。
身体太虚弱,只是思考了一会,脑袋就又开始胀痛,昏昏沉沉。
快要昏睡之时,手中的笔却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在地图上快速写下一行字。
“你真的渴望自由?渴望幸福与归属”
“哪怕面对最深的黑暗,哪怕再次拥抱死亡?”
辛夷瞬间吓到清醒,不知这是传说中的笔仙,还是其他更诡异的存在…尤其那字还是用他的血写的。
可急需救命稻草的人,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坟头草,那也是草。
他沉默许久,鼓起勇气写下回答。
“是。”
钢笔又一次动了,明明握在辛夷手里,却不受他的控制,写下新的文字。
“那就输入你的密码吧——允清者上升,浊者下沉。”
辛夷脑海中刚刚闪过“读”的念头,嘴里就发出了声。
声音不太对,像是喉咙里,有声带以外的另一个东西在发声。
“允清者上升,浊者下沉。”
辛夷的思维停滞了一瞬,灵魂像被分成两份,在一座无形的巨大天平上称量。
紧接着,意识飞速下沉,光线消失了,只剩一片血腥的红,那红逐渐深重,将变成最污浊的黑暗。
睁开眼,所在仍是那个封闭的阁楼,却有些不同。
桌上的篮子里,食物已经变质,遍地灰尘间,凝固着黑红的斑块。
空气中隐隐透着肉块生蛆般的恶臭,令人窒息。
狭小的窗口之外,是无穷尽般的灰暗。
辛夷握紧拳头,满心悲愤。
“这还不如原来呢!”
一个声音响起,从辛夷的喉咙深处发出,但那绝不是他的声音。
“转移完成,拟定编号x01玩家。欢迎来到此世至深之处,游玩这款关于爱与希望的跨世代rougelike游戏:《拟造天堂》。”
“在这里,你可以找到真挚的情感,亲密的友谊,给灵魂以救赎,予心灵以升华。
“努力追寻你的幸福吧,用直觉,去构造你心中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