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唐庆宗东山大会（上）

    承接上回，张壁张孟二人奔到京城，已然黄昏。按照朝廷规制，住在了碧云寺内，等候指示。且说早有道门北门弟子，在此等候。原来新任门主郝显峰有令，北门弟子于明日到北门总坛议事。二人这也猜到，就是针对他们二人。

    兄弟二人来到了道门北门总坛。此时，已经有很多道门北门出来做官为将的弟子。他们都有些莫名其妙，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放眼望去，大都是有些成就或者权利的入世弟子。而且，这些人中间，大部分都是支持张壁为门主的。

    大家看到张壁、张孟二人到来，纷纷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张壁师兄，好久未见。听闻你从安西军团回到京城，莫不是为了宗主之位？我们大家都是支持你的，相信你。”

    张孟听到这话，自然是十分高兴。可是他也看到，其实这些人似乎都已经默认了大先生郝显峰门主的位置。虽然嘴上这样说，如果真的到了关键表态时候，又都是一副嘴脸。这时，有北门弟子喊道：

    “有请道门北门门主郝显峰郝门主。”

    这时，众人朝那台上看去。果然，郝显峰已经换了一身行头，拿着象征门主印证的宝剑、符印、和玉带。这时，有人又喊道：“道门北门全体弟子，参拜门主。”

    说完，大家都齐刷刷的跪下。唯独那些已经入世为官的弟子，却是只是抱拳参拜。有些未知礼数的弟子喊道：“你们虽然不在北门，却是北门弟子，为何不跪下参拜门主？”

    这时，张孟说道：“我说这位小弟子，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等都是有官位在身，吃着朝廷俸禄。我们只跪拜陛下，或者父母恩师。门主，对不起了，我们不跪。”

    那小弟子还想说什么，郝显峰立即制止道：“诸位确实有官位功名，可以不跪。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告诉大家。本人已经为北门门主，以后大家就要知道。门主的号令，却是要遵从的。如果不从，可能就要逐出道门北门，大家要知晓。以免麻烦，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

    张孟此时已经有点怒火了，这时就直接接话道：“好啊，我张孟今天放话在这里。恩师已经去世，我今天也就脱离道门北门，不再是贵派弟子。”

    张孟这话，着实让张壁有点出乎意料。此时想劝，为时已晚。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已经无法挽回了。这时，张壁也想随从张孟离开道门。却被其他几个支持自己的师弟拦着了。

    郝显峰听到张孟要脱离道门，非常高兴的喊道：“好，我们北门绝对不留这样的不尊师门的弟子。你们谁还想离开北门，今日一并说出。”

    随着张孟第一个，也有几位做官的弟子也提出离开北门，从此不再有什么瓜葛。虽然这样的事早已经被郝显峰想到，可是如此不顾及自己的颜面，不免让他心生愤恨。于是示意手下弟子，记住这些人。

    这时张壁走上台去，看着郝显峰，说道：“大先生，恭喜了。师父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为师父报仇，讨回公道。今天我也是当着诸位弟子的面立誓言，如果师父一天大仇不得报，我张壁一天不会踏进北门。”

    说完，转身离开了。这时，一些支持张壁的人也离开了。不过，却是有许多人犹犹豫豫的留了下来。虽然还有些遗憾，可是郝显峰知道，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这边道门的另外三门门主，却是聚集在京城一品仙茶楼品茶。那南门门主胡清泰是一个急性子，首先抱怨道：“天佑帝这是怎么了，怎么下旨册封北门门主？”

    东门门主曹旭笑道：“这算什么，历代皇帝称号、庙号都是死后追封。可是天佑帝却是即位后及自称唐庆宗，还有什么是我们天佑帝办不了的。”

    “不行，我们道门的事务不能让朝廷插手的。这个郝显峰，我是不喜欢的。”西门门主段天鸣说道。

    “算了，我们就认了吧。毕竟太常寺卿贺大人已经传了口谕。”东门门主主曹旭说道。

    南门门主听到东门门主曹旭如此说，有点着急道：“不可，我们决不能如此迁就。当年太宗皇帝可是下旨，朝廷不牵扯道门事务。再说国师已经闭关三十年了，如果他出关知道了这种事，不得找我们麻烦？”

    看到了二位门主如此坚决，东门门主曹旭也不再坚持了。说道：“二位宗主既然坚持，那么我与你们观点一致。我们这就去找陛下，改一下圣旨。”

    “曹门主，你糊涂啊。我们如何让陛下改变圣旨，你哪里听说过。为今之计，只能我们三人在过些时日的东山大会上做些动作，让陛下意识到问题所在。”

    三人主意已定，要在东山大会上，陈明自己的见解。

    单说这东山大会，乃是大唐各个修行门派与天子朝廷的盛会。这个大会也不是必须每年都开，也要过个好多年的。天佑帝本身不爱参与这些盛会和朝廷上的政务，所以也是一拖再拖，最后，这个盛会定在了天佑二十七年九月初九。

    这东山乃距大唐京师东五里，是一座高约百尺的小山。曾经大唐东军都督府下属的一个兵营在此处驻扎，另有密道直通京师东大门，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为了盛会，禁卫军、锦衣卫、京师巡防营都已经提前进驻人马，以防不测。就连大唐颇为神秘的衣林卫，都出动大批人马。

    所以到了东山大会这天，不等天下修行者到来，官兵已然围的水泄不通。到来最早的是道门北门门主郝显峰一行，照例他们应该和道门其他三门一同到来。可是这次，这个北门却提前来了，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定，才知道原来第一家到来，颇为尴尬。

    这时，又来了兵器宗和猎兽天师宗。那追风子却是十分客气，一一上前拜会。紧接着，少阳宗的彭氏来了一群人。不过他们却是没有都上东山，大部分弟子都在山下。此时少阳宗的宗主乃是彭应存，也是最近几年才当上的宗主。那少阳宗的彭湘玉、甘孜淳夫妇也来了，还有少阳宗的彭大力，这些都是高手。

    不一会，一顶小轿停在了山下。这时，有两位身背宝剑的白衣少年打开了轿帘子，从上面走出来一位三十多岁面庞，却是头发花白的素衣先生。只见他手持白扇子，腰间挂着一把玉刻小型宝剑。那小宝剑刻的如同真的一样，阳光下直晃眼睛。

    有人认得此人，说道：“原来是驭剑使者吕先，剑宗宗主。”

    此人正是吕先，只见他只是带着两个背剑的白衣剑童，上了东山。一阵喧闹，又来了一群修行之人，他们大都上了东山，也有人远远望着，不敢接近。

    突然，有人喊道：“看那西方，来了佛宗弟子。”原来，是佛宗诸位大师前来。为首的却是白虎寺讲经院首座知禅大师，还有知色、知兴大师。紧接着，却是伏虎寺知辱大师、知觉、知命、知难大师。看到佛宗如此多的大师来到东山，有人就开始说道：“这佛宗果然是厉害，知字辈的大师来了不少。”

    “是啊，佛宗山门看白虎、伏虎二寺。但是这个宗主未来，却是不该啊。”

    “这位老兄，你懂什么。传闻佛宗宗主可是当今天佑帝的佛宗授业恩师，他可以不来的。”

    这边，另一个人接道：“哎呀，佛宗的都来了，道门西门、东门、南门却怎么不见来啊？”

    “不晓得，倒是北门来的早啊，哈哈。”

    这些人正在窃窃私语，突然，有内廷太监声音喊道：“陛下驾到，诸位接驾。”

    只见不远处一辆六骑拉着龙辇，来到了东山脚下。早有文武官员列道跪拜，锦衣卫，衣林卫并立左右。那天佑帝下了龙辇，由人搀扶着走上那东山的山顶天台之上。这天佑帝已然年近花甲，头发、胡子花白。虽然有些清瘦，可是穿着素衣龙袍，却像一个修行得道的神仙模样。他虽然让人搀扶，却是身体硬朗，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天佑帝坐在了东山上的龙椅之上，众人开始朝拜。礼毕，早有太常寺卿贺知奇拿来诏书，正要宣读。这边天佑帝说道：“贺大人，莫要宣读圣旨。你且看一看，人都到齐了吗？”

    贺知奇看了看，转身拜道：“陛下，该来的都来了。似乎道门缺少几个人罢了，要不要等上一等？”

    那天佑帝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须，问道：“道门北门门主郝门主来了吧，说说，你们道门怎么回事？四个门主少了三，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东山大会，朝廷已经提前大半年都说了。竟然迟到，是打算不来了吗？”

    听闻陛下生气，郝显峰有点着急了。摸不到头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一时间，竟然脑门出汗了。那贺知奇看了看这样的囧样，连忙解围说道：“陛下，想那三位门主在路上，片刻即到。陛下请看，他们来了。”

    只见道门的那三位门主，正在慢慢悠悠的朝东山而来。上来东山，却也是过了一炷香时间。天佑帝也不理他们，继续闭目摆弄手中的玉。此时东山天台上十分安静，无人敢说话。

    三人本来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似乎感觉不妥。便一起起身走到天佑帝面前，参拜道：“道门三门门主，今日东山大会来迟，恳请陛下宽恕。”

    天佑帝等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说道：“三位门主，国之重臣，赐坐。朕师父叶空大师，早已书信，此次不能成行。今日都是各派宗主，大家都来说说，这些年朝廷的施政利弊。六部侍郎官也在，可以让他们一一解答。”说完，继续闭目养神。

    天佑帝说完，下面倒是议论纷纷。这时，贺知奇首先说道：“诸位，陛下已经说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哪位先请？”

    说完，看着台下的一众人等。那兵器宗的人其实早已经坐不住了，首先说道：“陛下万岁，贺大人。我就想知道一点，我们兵器宗的那一百五十名弟子，现在何处？”

    此话说完，兵部的左侍郎范明城首先接话道：“这位义士，首先我得说明一点，他们现在很安全。至于他们做什么，这里可就是不方便说了。在下范明城，忝居兵部左侍郎之位。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私下找我。”

    说完，示意贺知奇转到下一个问题。这时，道门南门门主胡清泰站了起来。拜道：“陛下，我这个问题，六部侍郎恐怕无权回答了。我就想说一下，我们道门可是太宗皇帝时亲自下旨，朝廷不可干涉道门事务。目前我们国师闭关，道门北门门主已遭不测。按理说选任下一任门主是他们道门北门内务之事。只是陛下圣旨一下，任命郝显峰为门主，这个似乎有什么不妥吧？”

    郝显峰听到此话，有点坐不住了。正要起身辩解，旁边的二先生立即拉着他小声说道：“门主不要说话，听陛下旨意。”

    天佑帝继续闭目养神，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这边贺知奇看到如此场景，便要变通解答一下。不想此时，那个兵部左侍郎范明城接话道：“南门胡门主，你这话问的似乎不妥。你们道门已经是出世修道，自然不可过问凡间俗务。这个北门主暴毙，我们大家都很痛心。陛下也是非常痛心，也下旨锦衣卫彻查此事。我们大唐尊道门为国教，北门出现如此重大的事情，朝廷不可能无视。目前朝廷首要稳定，不能因为选门主闹出流血杀人事件。这是其一，其二，郝显峰大先生一直协助门主处理北门事物，他也是最适合人选。为了不再出现杀人流血事件，为了安稳。首先陛下首先口谕贺大人，推选郝显峰大先生为门主。我听闻北门弟子内部也是推举郝显峰大先生为门主的，试问有什么不合适吗？莫不是南门门主不同意北门宗门主是郝显峰，对于陛下的口谕表示怀疑。在座的诸位，你们说陛下这是干预北门事务吗？”

    范明城这一番解释，着实让南门门主胡清泰无话可说。毕竟就连国师之位，也是先帝口头推举的。虽然是金口玉言，可是也不是指定内定之说。况且天下之言，似乎站在陛下这一旁。思考之后，南门门主胡清泰退下坐定了。

    这边，天佑帝看了看范明城。此人虽然他十分熟悉，也在御书房见过几次。可是今天这番说辞，倒是让他意外。

    看到了南门门主的无话可说，西门的门主段天鸣也站了出来。拜道：“陛下，臣当年曾经官至狄道节度使之职。后来恩师推我接任道门西门的门主，臣也是立即辞官，继任门主之位。其实据臣所知，那安西军中军副帅张壁，实为道门北门门主最合适的人选。我不是不欣赏大先生郝显峰，只是我想他们俩人比试一番，看看谁适合门主的位置。”

    等到段天鸣说完，天佑帝看了看贺知奇，问道：“这个张壁来了没有？”

    “拜见陛下，末将张壁在此。”这时，只见台下一个身穿武将服饰的人跪在下面。天佑帝看了看他，说道：“张壁，朕知道你。勇武，智慧，是一个好的主帅。其实朕是舍不得你离开安西军的，但是朕还是让武英殿把你调回来，给你中军都督的职位。就在昨天，朕看了你的奏章。你想去河北道，刚好，河北道行军大元帅府缺少一个主将，你可以去。但是朕还是要尊重你的想法，如果想做北门门主，也不是不行。听说你还有一个师弟张孟，吏部的早上说已经免去他楚州刺史的官职，调去了河北道，出任按察使副使了。你们北门，可是人才辈出啊。”

    听完天佑帝的一番话，张壁已经十分清楚了。于是大声说道：“叩谢陛下隆恩，我已经于九年前离开道门北门，入安西军。如今已经是正三品武官，我是不会回到北门争当门主的。对于郝显峰大先生的即位门主，我是赞同的。”

    这话一出，下面有些许骚乱。但是很快，就平静下来。天佑帝看了看道门东门门主曹旭，说道：“曹旭曹门主，他们二位门主都已经说话了，你是不是也要说一下啊？”

    那曹旭立即站起来拜道：“陛下，在下出世闲人，无，无话可说。”

    天佑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佛宗的诸位大师，问道：“佛宗诸位师兄，师弟，你们可曾对于北门门主有意见？”

    白虎寺讲经院首座知禅大师站了起来，走到台前拜道：“陛下，我们佛宗弟子对于道门的事务不甚关注。至于谁是门主，是他们内部事务。陛下富有四海，我等皆为陛下臣子。目前我们佛宗最为关心的，却是火麒麟之王者现世了。”

    这话说完，大家像炸开锅一样，纷纷议论起来。天佑帝听完，也是微微叹气。这边，贺知奇立即喊道：“诸位，安静。知禅大师，请继续讲。”

    “火麒麟，真不错。上天入地，毁道灭佛。万世修行，仰天高歌。本是皇裔，神宗位者。以身封魔，天下无魔。”知禅大师大声说了出来谶言。

    有人已经听到，说道：“这是佛宗二祖的谶言，这不就是预示着我们大唐修行者可以灭掉魔教吗？这是好事啊，终于等到了如此时机。”

    知禅大师听闻这样的解释，立即说道：“这位道友，且不可如此理解。在我们佛宗经典里面，魔即为所有的修行者，皆为魔。此语的意思就是我们所有的修行者即将不存在了。”

    知禅大师如此解读，那些修行之人就集团发生反驳，你一言我一语的。这边佛宗几位大师也出面解释谶言的真正意思，可是大家几乎都是不听。

    这时，猎兽天师派的追风子走到知禅大师面前。拜道：“大师，我师父是怎么死的？我收到书信，说是受天劫而亡。”

    知禅大师看着追风子那伤心的眼神，叹气道：“小宗主，你的恩师曹天师是一代天师，我们也是很敬佩。我们佛宗宗主叶空大师亲自询问火麒麟下落，可是就在他要说时，一声天劫从空出现。曹天师顿时粉身碎骨，我宗主叶空大师也是无可奈何，晦气大师也已经彻底疯了。”

    就在他们二人说话间，周围人已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向他们二人看去，都是想知道曹天师到底如何死去了。

    突然，有一人忍不住问道：“知禅大师，敢问曹天师如何死在贵寺的？”

    知禅大师看了看诸位，拜道：“诸位，我寺晦气大师把曹天师带回寺内。我佛宗宗主叶空大师亲自询问火麒麟之事。不曾想，就在曹天师将要说出秘密时。一声天劫凭空出现，把曹天师粉身碎骨。我宗主也是无可奈何，晦气大师也是彻底疯了。”

    “天劫，是什么东西，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这个天劫，也就是天谴，我是见过的。”这边剑宗宗主吕先接话道。大家都闻声朝那吕先看去，只见他打开折扇，想了想，叹息道：“天劫，却是很是神奇厉害。我师兄吕白，曾经受到过天劫。奈何师兄功力惊人，用一把地剑给挡了回去。这把地剑彻底粉碎，从此江湖再无地剑。”

    “吕宗主此言不假，我曾经见过地剑的威力。天下人都是知道，剑神吕白靠着天、地、人三把剑，纵横天下。可是如今只有这天剑、人剑了。”

    吕先的话，着实让大家有点相信了。这时，天佑帝突然说道：“朕已经累了，剩下的交由贺知奇大人主持吧。”说完，就起身回宫去了。大家赶紧起身，拜送天佑帝离开。这边知禅大师突然说道：“陛下，让我这个世外闲人，送送你吧。”

    天佑帝微笑着看着知禅大师，说道：“也好，陪我下棋。”说完，就离开了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