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效的磁石
“哎哟——”天龙发出夸张的嚎叫。
见他手上的伤口洇出暗红色的血液,无求的猜测进一步得到验证。
天龙抽回手吮咂伤口,大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鼠囚!万一伤口止不住血,我就得去填海!”
“放心吧,还没到真皮层。”
“难道我这是假皮?”
后面的两天,无求在劳役间隙,收集到一块黑色磁石,偷偷打磨成具备指南功能的组件。奇怪的是,无论如何转换方向,这磁石始终毫无反应。
要么是这磁石有问题,要么是——这里没有磁场?
无求在矿坑和周边石壁上,都发现了一种软性矿物杂质,也就是这些矿物杂质每天都沾染在囚犯们身上,形成一层黑沫。
现在,只有离开固城,才能进一步证实他的猜测。
可是,要如何才能离开固城?
那个端木雯倒说过要带他出海,不过她毕竟是个黄毛丫头,心意多变,大半不靠谱。
到了第十天,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突显出来。
无求开始被饥饿击垮。
这些天来,囚犯们见无求只靠喝水依旧精力充沛,劳役不减还能做些私活。大家都引为奇谈,甚至觉得他并非凡胎肉骨。
事实上,几天来总有一股真气在无求体内运行。这真气固紧他的体能,令他可以维持正常的活力。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真气渐渐衰微。恼人的是,无求根本无法控制这真气。宛若一辆破旧的汽车,你永远不知道哪次打火能成功。
这令无求非常沮丧。
石珙时常偷摸靠近无求,怀里似乎藏着东西。可在典卒和狼七的严密监视下,他急得直搓手却什么都做不了。
无求走路打晃,恓惶的空腹令他对食物充满渴望。每次见到别人吃饭,他却只能干咽唾沫,或者灌一肚子凉水。有时发现别人掉落在地上的食物残渣,他都有划拉起来吃掉的冲动。
重生了一次,难道就要以这种悲惨的方式死去?
这天晚上,他倒在监舍的地铺,正拿拳头压迫咕噜的胃部。一个囚犯悄悄摸过来,从布袋里掏出一张烧饼塞给无求。
无求大喜过望,接过饼正要吃,突然想起囚犯们回监舍前都要搜身,这个囚犯是如何带进食物的?
来人见无求犹疑,恳切地说:“无求大人,我是谢由,当初您帮我治伤止血的那个!”
无求仔细一看,还真是那个受伤的囚犯。
谢由说:“如果不是您搭救,当日我就填海了!我是本地平民,明日便可释监。今晚我跟典卒讨了个收拾物件的布袋,这张饼是趁机夹带进来的,您放心吃吧!”
谢由说他犯的是“拾贝”罪,已在监狱待了五年。
拾贝罪——又是一个让无求费解的名词。
谢由进来的时候女儿才三岁,是他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的那种。
女儿生日那天,想要个海贝串链当礼物。幼小的她,曾见过巡游的贵族小姐姐身上佩戴的海贝,从此就惦记上了。
然而,固城的法规不允许平民近海以及获取滩岸资源。
一心满足女儿的谢由鬼迷心窍,趁夜翻过禁围,在海边拾了几个贝壳,准备翻回去时被巡卫抓个正着。
无求无法理解父母对孩子的这种疼爱,咕哝着说:“值得么?”
谢由憨笑道:“无求大人,等您有孩子就懂了。孩子承受的痛苦如果可以转移,哪怕再多十倍,做父母的都会愿意放在自己身上!”
天下居然有这样的父母?
如此亲情,宛若一缕馨香冲淡了监舍内弥漫着的霉腐气息。
“咣当”——
监舍的门猛然被撞开,冲进一群典卒,后面跟着狼七。
“早就看你不对劲,果然偷带食物!”狼七阴险残酷地笑着。
谢由面色惨白、体若筛糠,典卒将他按压于地,拿绳索套住他的脖颈。他似乎明白将要发生什么,缓过神来急促地对无求说道:“无求大人,我家住在秃岭村,女儿叫谢花花,如果您能……呃……”
话未说完,喉管已被扼紧。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他!”无求大喝道。
“他犯的是死罪!”
无求看了看手里的饼,“我没有吃!没有吃……”
他拼尽全力想站起来,又上来几个典卒脚踩刀压将他牢牢控制。
谢由青筋暴突、面色乌紫,手蹬脚刨一番咽了气。
无求捏碎手里的饼,紧握拳头,反复而徒劳地大喊:“我没有吃、我没有吃……”
……
手腕火燎燎的疼痛唤醒了无求。
他睁开眼睛,发现两脚离开地面悬在半空,抬头一看,双手被捆吊于木架上。他这才确认自己还活着,而不是飞往再次重生的路途。
朦胧间,下面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让你们给我留着,怎么只剩下半条命啦?还不快放下来,这次是我父王要见他!”
“扑通——”
有人割断绳索,无求重重地摔到地面——给他的感受,更像是地面重重地砸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