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夜幕笼罩了繁忙的都市，霓虹灯驱散了寂静的夜晚，车水马龙的街头在高高的落地窗前一览无余。
刀叉起起落落，银制的餐具与陶瓷盘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贝尔摩德摇曳着杯中的红酒，嘴上带着玩味的笑：“阿拉，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彭格列会找上我呢。”
我收回看向远方发散的目光，用餐巾擦了擦嘴：“并不是代表彭格列，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来邀请你的而已，贝尔摩德小姐。”
贝尔摩德是一位身材高挑、五官精致、气场十足的女性，吸引了在场每一位男性的目光。大概是为了展现她的诚意，她没有作任何伪装（或许有，但凭我的眼力看不出来），我一眼就认出她是银幕经常出现的女明星——克里丝·温亚德。
“哦？”她流露出感兴趣的眼神。
“你们的人拿了我的东西，我只是想拿回来。”我作出非常苦恼的表情，表情做得情真意切，如果不是因为它，此刻我也不会在这里加班。
贝尔摩德不为所动，百无聊赖地晃了晃杯子，视线落在了起起伏伏的酒面上：“这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呢，黑川小姐应该去找拿走你东西的那个人才对。”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点点头，非常认同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抬眼，等着我接着说下去。
我礼貌性地对她笑笑，语气带上了点无奈：“但是那个人，已经被你们杀死了啊。”
贝尔摩德的动作一顿，放下红酒杯，支起下巴，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接着说下去：“虽然我知道黑吃黑在你们这样的组织里非常常见，但是对我来说就有点苦恼了，毕竟那个东西对我真的很重要。”
“黑川小姐这样说，连我都有点好奇是什么东西了。”贝尔摩德勾起笑容，媚眼如丝。
我忽略对方的试探，自顾自地说着：“老实说我对户松庆的个人生平不感兴趣，也不太想知道他和你们有什么过节，只是想问一下贝尔摩德小姐，那些藏品究竟去哪里了？”
“黑川小姐说笑了，那些藏品不都跟着户松庆，一起消失在那场大火了吗？”
“但我问山下狛次郎的时候，他好像不是这么说的？”我歪了歪头，表现得非常无辜。“说实话我这个人还蛮着急的，问他问不出更多的东西，就直接来找你了，贝尔摩德小姐不会介意吧？”
“既然黑川小姐已经问过山下了，那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很清楚了。”贝尔摩德嘴角还挂着刚才的微笑，声音却冷了下来，“又何必来问我呢？”
“不一样的，贝尔摩德小姐。”我抿了一口桌子上的酒精饮料，“他只知道表面上的东西，你们却把持着一切。”
我轻轻地把酒杯放下，和贝尔摩德对视：“——包括我的东西在内。”
在几番试探之后，味同嚼蜡的晚餐终于结束。
这场晚餐吃得并不愉快，我和贝尔摩德不欢而散。
虽然是对方选的见面地点，但实际上是我提出的邀请，按理说应该我来请这顿饭。结账时被侍者告知温亚德小姐已经付过钱的我，脸色多少有点微妙。
占了敌人便宜的那种微妙心情。
不过这只是这次试探的小插曲。
呼啸的晚风被隔绝在车窗外，我停下车载音乐，带上蓝牙接通了reborn先生的电话。
“结果如何？”reborn先生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例行公事，随口一问。
“唔……”
我停在斑马线前，有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等着红灯变绿。
“贝尔摩德不知道‘美杜莎之发’的重要性，她以为我在说的是那份‘药品’了。”
“按照贝尔摩德在组织的等级来看，组织应该在收纳户松庆的藏品之后，有人意外发现了‘美杜莎之发’的价值。”
“大概是琴酒、朗姆的其中一派的人。”
“如果按照奥纳亚的说法，琴酒是负责安排人暗杀、枪击之类，那多半是在他的人手里。”
“也不一定，毕竟在他们那里的普通员工接到什么任务就做什么任务，很难归属到哪一派里。”
我一边推测着，一边否定自己提出新的想法。
“再等等吧，reborn先生。”红灯缓缓跳动，绿光出现，车子缓缓向前始进。“神奈川那里的线索，还没有充分挖掘呢。”
我并不知道贝尔摩德在我的试探后有没有作出什么行动，但是一周后，按照原定的计划，我乔装打扮，出现在神奈川的真鹤町。
高田卫二作为神父的助手，站在教堂的大厅门口，微笑着注视着每一个进来的信徒。他的笑容非常和蔼，但是瘦削的脸庞为他削减了不少亲和力。
他认出了上周跟他搭话的我，浑浊的眼睛微微睁大：“是上周的冲田小姐吗？”
我向他颔首：“没想到你还记得我，高田先生。”
“您紫色的眼睛非常有外国风情。”他微微一笑，显得颧骨更加突出。
我微笑表示感谢。
和第一次来加入神威教一样，为了防止组织和这个教会有关系并且借此机会收集利用教徒的信息，我填写了一些虚假信息，化名冲田杏，在外表上也做了一些伪装。
在绿色的眼睛上带上了紫色的美瞳，褐色的半长发被束缚在金色的卷发下，五官也进行了修饰，看起来年长了几岁。虽然骗不过专业人士，但现在这样就已经足够。
我来得时间已经很早，但教堂里已经乌压压坐了一片。在每个位置上都写了相应的名字，我和上次一同加入的几个人都坐在了最后几排。而高田卫二的名字却出现在了最前排。
大概座位是按照某种等级来划分的，并且只有那种登记过信息的人才能入座。
和我想象中热闹氛围不一样，礼堂里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窃窃私语。有人已经默默合上眼，作出祷告的姿势。有人眼里闪着兴奋的话，几乎迫不及待聚会的开始。
“咚——”
神圣的钟声响起，教堂上的时钟划过整点，神父缓缓走向讲台，沐浴在大厅乳白色的灯光下。
“感谢各位今天白忙之中来到这里，神很高兴大家的到来……”
白发苍苍的神父声音却铿锵有力，传到教堂的每一个角落。他说的内容无非是一些敬拜、祷告、赞美神、歌颂神之类的话语，让人听得昏昏欲睡，即便如此，我还是学着周围人的模样作出虚心聆听的模样。
和我一样刚加入的人就更加直白，有人差点就把后悔写在脸上，准备直接起身离开。
但神父的节奏把握的刚刚好，在有人准备起身离开之前，停下了又臭又长的祷告词。他浑浊的眼睛眯起，脸上的皱纹团在一起，露出了一个和蔼、虔诚的笑容。
“——下面，是和神的交流时间。”
高田卫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神父身后，他和神父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同步地做出祈祷的姿势。
“请闭上眼睛——”高田卫二说。
老者的话让人忍不住去顺从。
我学着前排的人低下头，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让自己融入这个集体。
身体好像飘飘然来到云层之上，脑海中的画面变成了云海，仿佛漂浮在天空之上。而在太阳的光晕前，缓缓出现一个身影。
仿佛中了幻术一样。
我不带感情地睁开眼睛，脑海中的画面却变为了现实。
——天空，云彩，太阳，光，和“神”。
纯白圣洁的礼堂不见，虔诚的教徒们不见，笑呵呵的神父和他的助手也不见了。
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了“神”与我。
「我亲爱的孩子，你遇到了什么苦难？」
“神”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直接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看不清“神”的面孔，却莫名觉得他神圣、慈祥、怜爱众生。我沉默地看着他，等待着“神”的下一轮发言。
大约隔了半响，“神”微笑。
「没关系，一切都会变好的。」
“神”缓缓消失在太阳背后。
“咚——”
教堂的钟声又一次响起，悠扬而又绵长。我又一次听到了高田卫二的声音。
“请闭上眼睛——”
视线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请睁开眼睛——”
洁白的大理石地面重新出现，还有排列整齐的椅子，一起祈祷的人们……人、礼堂、灯光，一切又恢复正常。
我抬头看向远处的高田卫二，他还是挂着那个跟刚才一模一样和蔼地笑，只是脸上高高的颧骨、更加突出了，本就瘦削的脸蒙上了一层死灰的颜色，在灯光下，仿佛一位将死之人。
毫无疑问，他就是促成刚才视觉盛宴之人。
——在借用‘美杜莎之发’的力量下。
而使用这股力量的代价，是使用者的精神力量乃至于生命力。
我低头，掩盖住自己变幻莫测的情绪。毫无疑问，“美杜莎之发”就在这里。
这时候我无需思考究竟是谁带走了它、谁在这里利用它、又想获得什么样的利益。
我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夺回“美杜莎之发”。
神父还在继续主持这次聚会，这周和神的交流已经结束，剩下的时候留给教徒们互相交流，同时礼堂也对外开发，希望教徒们能让自己的亲朋好友还有路人们，都感受到“神”的魅力。
说完他便和高田卫二一起，消失在了礼堂之上。
一部分跟着他们一同起身，默契地走向同一个方向。我不动声色地加入人群，准备找机会接近高田卫二。
但接近不代表成功。
对方会利用“美杜莎之发”消除空间中人的存在，创造出天空云海太阳和“神”，说明他已经知道了美杜莎之发的功能。
那么，也就意味着，对方同样可以利用这个功能，消除空间中“美杜莎之发”的存在，哪怕他把那枚戒指戴在了手上，我也无法察觉。
总之，先探探对方的虚实吧。
我沉默地跟在众人身后，耳朵里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叔叔，这里看起来好漂亮，你知道怎么加入吗？”
江户川柯南出现在礼堂里，脸上挂着稚嫩的笑，看着神情还有些恍惚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