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前世
第六十九章
两坛葡萄春跟喝水似的，分别进了几个姑娘的肚子，结果也跟上次一样，到了最后只剩下高泠兰独自清醒。
她先把直不起身的元晞扶回主院交给青菱，又叫来小鱼抬走醉倒在八仙桌上睡得不省人事的涧芳，最后一个人收拾了李妍和沈庭，分别送回家后，才回了高府。
都是眼大肚皮小的，以后可不能让她们由着性子喝，高泠兰累得虚脱，心里这样想。
她和曹景桁下个月成亲，像今日这种出格的事以后也得收着些。
马车上吹来凉爽的夜风，圆月的光辉为大地撒上一层银霜，她仰着黑白分明的眼，清凌凌的眸子仿佛收拢了附近的月光，异常透亮，红彤彤的脸蛋逐渐开始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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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晨起。
琥珀般澄澈明净的眼珠瞪着身穿绯色中衣，面带愠色的英俊男人，良久，娇嗲嗲地问：“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陆瞻半边身子都酥麻了，可他依旧强忍着，严肃地说：“你答应过我什么？”
那双琥珀珠子开始转圈，顿住后，她恍然：“你不在的时候我不能喝醉——可是你分明就在的呀，这公主府只有你一个男主人，不是吗？”，说完撒娇地盈盈望着他。
狡辩，陆瞻冷笑。
“你刚刚才想起，昨晚喝的时候根本就不记得我了吧？让新婚夫君独守空房。说吧，要怎么补偿？”，陆瞻此番不打算翻篇。
元晞头疼，这男人不好哄骗。
“你可以提要求，”，元晞想出办法，“以后我若喝醉一次，都满足你一个要求。”，她竖起一根手指，堵在陆瞻眼前。
这样总行吧，可别再闹了，闹得凶的男人就不可爱了。
陆瞻不想纵容她喝醉，可却鬼使神差点了头。
“起床！”，元晞很满意她的夫君不是个爱撒泼的。
正要撑起身子，突然被他欺身压了下去，声音迷离：“我喝药了，乖吗？”
元晞领悟，伸手环抱住他：“乖，成交。”
两人贴在一起，有了上次的经验，陆瞻伺候得很小心周到，她也渐渐进入状态，终于在得趣时，肆意叫喊出来。
外面守夜的小蓝正张大嘴打着呵欠，忽听见屋内传来奇怪的声音，她竖起耳朵探听，很快，红着脸跟鹌鹑一样低下了头。
接下来几日，小夫妻依次去元府、曹府拜见长辈，又在公主府摆宴招待家人，忙忙碌碌的。
陆瞻这个驸马模样好，文采好，会打仗，简直是最佳夫君代表。
看见他围在女儿身边柔情蜜意的样子，曹氏很为女儿高兴，哪怕她知道危险将近。
那日皇帝送亲，亲临公主府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对所有人施了障眼法——他命唐公公安排人给曹氏传话，让她交还玉佩。
曹氏自然不会将皇帝的东西随身携带，一收到消息，她便寻了个空子乘车回府去取，刚离开公主府不久，便被拦在了半道上。
萧湛闪身钻进马车后，曹氏一动不动，冷漠地盯着他。
“陛下想清楚了，我若死在此处，要如何对天下交待？”，曹氏不惧生死，她早知被这头狼王盯上，劫数随时会找来。
萧湛见她手里攥着尖利的金簪，并未贸然行动，他淡淡地笑着，调情一般：“腻腻为何要死？朕是君子，不会做那等强行侮辱女子的禽兽行径。”
曹氏不语，只死捏着金簪不放。
萧湛聊天似的，缓缓对她倾诉衷肠：“腻腻可知，朕在梦里曾到过你我的前世。”
曹氏一惊，眼皮抬起，惊恐地朝他觑去。
“在前世，发生了很好很好的事，当然也有很不好的事，不好的是因你夫君见死不救，导致你们曹家败落，你与他和离。很好的是，你和离以后，做了朕的女人。”，萧湛斜斜地看向曹氏，面色柔和，像这一切已经实实在在发生过。
“朕经常梦到前世，哪怕很小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你我并非无缘，腻腻。”
曹氏听得汗毛竖起，有些结巴地说：“陛、陛下，那，都、都只是做梦，并不是真的。”
萧湛抿唇摇摇头：“朕分得清是真是假，前世的记忆通过做梦回到了朕身上，和你度过的每一刻，朕都难忘至极，你睡觉时从不爱穿细丝中衣，只喜欢将淘洗过多次的粗棉做成中衣，在胸口处绣一朵白色的琼花，对吗？你每次躺在朕的怀里，朕都能摸到你的左侧腰处有一颗米尖大小的黑色凸起的小痣，这些朕都记得。”
曹氏冷汗冒起，她有些喘不过气，那颗痣确实存在，皇帝怎会知晓？！她头昏脑胀，语无伦次：“不，绝不可能，陛下别说了。”
萧湛眼底幽深，目光朝她直直地探来：“腻腻，前世的事，你觉得今世还会发生吗？”
曹氏竭力让自己冷静，她摇摇头，声音颤抖：“哪怕陛下真的有前世的记忆，今世也不会再发生。”
萧湛目光变冷：“天意，不可避。腻腻，你早晚会是朕的女人，若你愿意让朕帮你，曹家不会像前世那般，因你夫君的冷漠而再败落一次，你知道你父亲后来怎样了吗？他。。。。。。”
“别再说了！”，曹氏尖叫打断，“陛下，求你下车好吗？”
萧湛见她心神已乱，遂不再继续逼迫，下车前，他捏住曹氏柔糯无骨的手：“你若想明白了，早日来寻朕，时间不等人，别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天意给你重来的机会，也是给朕的机会，腻腻，那么些年在朕心里，只有你一个。”
曹氏拼命将手缩回，待萧湛一下车，她厉声吩咐前面的车夫：“掉头，回公主府。”
女儿穿着公主翟服，头戴四凤金冠，朱红的盖头下，白皙乖巧的下颌尖上，是幸福甜蜜的笑。
曹氏飞奔回来，看见高大英俊的女婿将窈窕纤妩的女儿拦腰抱起，滚滚热泪瞬间落眶而下，只要她的女儿好好的，其他事，皆听天命吧。
——想到那日光景，她心中掠过一丝苦楚。
“娘，娘！”元晞见她独自在花厅落寞无语，便找了过来，“大哥和二哥非要跟陆瞻比酒量，您快去劝劝他们。”，元晞嘟着小红嘴，很是不乐意。
“他们闹着玩，娘去劝什么，你大哥有分寸的。”，曹氏眼里全是温柔。
“娘，你去嘛，就是大哥提议拼酒量的，我怕他是想给陆瞻立规矩。”，元晞舍不得她的驸马被大哥教训。
“立规矩有什么错，驸马也是元家的女婿，该立！”，曹氏拒绝了女儿的要求。
元晞见娘不帮忙，急得摔手：“我去找祖母。”
曹氏一把拉住她胳膊：“一点小事，别去扰你祖母，她如今年纪大了，不像从前，经得住你们在跟前闹！”
“祖母，我都两年多没在祖母身边了，现在住在公主府，可以经常回去看她老人家，还有娘。”，元晞从十三岁进宫至今，再过不久就要满十六了，元家老夫人身体渐不如前，现出些许衰败光景。
“晞儿，今后还要做女官？”，曹氏关切道。
元晞颔首：“是的娘，我不想憋在家里，想做自己的事。”
曹氏重复：“做自己的事，晞儿，你可是收到了外公的紫玉云螭印？”
元晞以为娘不知道，反问：“是外公告诉娘的？”
曹氏嗔笑：“我是你外公的女儿，怎么，难道还没你这个外孙女亲不成？”
元晞恬笑，声如银铃：“娘，我的命令，可是连大表哥将来做了家主也要听从的，厉害着呢！”
曹氏忽然目光犀利：“你跟你大表哥，是不是在联手救曹家？”
吓得元晞一怔，娘怎么会，忽然问出那么关键的问题，她也不隐瞒，主动交待：“我之前从沈庭那里，知道了都尉府派人去查曹家，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大表哥。然后，然后我们在扬州顺藤摸瓜，找到了小舟姐姐的相好，那个叫陈沁的，从此，他交给都尉府的密报便经我篡改，前不久陈沁暴露，我便安排大表哥将人送到西戎了。”
曹氏认真听完，重新打量着乖巧的女儿，她觉得事情不止如此，萧湛说过曹家在前世败落，难道女儿真的从沈庭那听到一个消息，就能跟曹景桁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
“晞儿，你很聪明，娘从来都对你放心。可娘也不傻，也值得你信赖的不是吗？若有什么事，别自己一个人扛着，知道吗？”，曹氏不知道女儿在背后做了些什么，可她意识到了一些问题的异常。
元晞是两世之人，这个秘密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陆瞻。
见娘起了疑心，她已哽咽难忍，金豆子不断从脸上滚落。
母女二人在花厅相对落泪。
“娘，我不知如何说，更不知从哪说起，等我想好了，有了思路，再把一切都告诉娘。”，元晞颤着声，伏在曹氏怀里抽泣。
曹氏拍着她的后背：“好，娘等着，只要晞儿幸福，娘不知道也没关系。”
元晞转悲为喜，带着泪花儿，不害臊地告诉曹氏：“女儿特别幸福，陆瞻是天下最好的夫君，他每日都伺候得女儿舒坦，他一晚上伺候几次，他。。。。。。”
曹氏失笑，骂道：“住口，女儿家不可如此说话。”
元晞哼了一声：“不说就不说，呀，我怎么忘了为啥来找娘了，大哥他们这会儿恐怕都把陆瞻灌醉了。”
话音没落，元晞便匆匆忙忙离了曹氏，很快跑得看不见人影。
曹氏来不及再说什么，只叹息一声，复又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