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宁妃
第五十四章
今日来高家的宾客都免费看了一场好戏——曹景逸挨打。
他那身流里流气的花锦袍被鞭子划破，皮肉也开了花，惨不忍睹的模样给在场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再经过添油加醋的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弄得金陵城家喻户晓，曹家二公子的恶劣之名算是在他头上生根长牢了，哪怕曹景逸全身是嘴，也摘不下来。
想跟大哥一样，在金陵城的豪门中捞个媳妇的愿望，变成了猴子捞月。
他也不敢撒火，在曹家动手揍他的是大哥，下令揍他的是公主，两个都惹不起，他反而害怕这件事传回扬州，会被祖父罚得更狠。
只得缩在曹府养伤，不敢出门，以免遇见哪个有头有脸的，拿他的糗事当羊肉涮。
元晞那日等到李妍醒来后，一直照料到李妍能下床行动，才代二表哥再三赔了不是，亲自将她送回伯府。
李妍倒是不怪罪元晞，只是回想起刚踏进自家马车就看见曹景逸花里胡哨的鬼影，而且还张着河马大嘴，笑得跟脸抽了风似的，就吓得直打冷噤。
没法子，元晞只好向她保证，以后曹景逸绝不会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李妍听完才变好些，不打摆子了。
回宫后，元晞心力交瘁，拿出外公交给她的紫玉印章，写下一行字：“严禁曹景逸出现在李妍周围，若发现，抽一百鞭。”，然后在字上盖印，墨印一干，立即叫人将信送到曹府。
曹景逸看了信的内容，又愧又臊，再仔细研究了那个章以后，他彻底绝望了，这个印章加盖的内容，就连大哥将来当了家主也要遵从。自己到底何德何能，先见识到了曹家祖传的紫玉印章。。。。。。
他气恼，堂堂世家子弟落下了恶名，那些数量本就不多的豪门贵女还肯嫁给自己吗？以后娶媳妇八成也只能找家世低的，更不能跟大哥比了！
他的前途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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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藻宫中。
宁美人晋位，被封为宁妃。
那日宫宴上她叫破了莹美人奉上的毒酒，救了皇帝，立下大功。等待数日，终于等来了进封的旨意，此刻正跪在元皇后面前聆听教导。
“宁美人心思机敏，救驾有功，赐封宁妃，望尔今后尽心侍奉圣上，绵延子嗣。”，元皇后声音慈柔，端坐在正位，双手轻抚微隆的小腹，对叩拜在地的宁美人说。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宁妃谢恩。
“起来吧，坐。”元皇后赐座。
宁妃扶着宫女站起身，坐到了西首的紫檀圈椅上。
“北境即将开战，陛下整日忙碌，不得空亲自为你加封，就由本宫代替了，你可别委屈。”
“娘娘言重了，臣妾得娘娘亲自教导，必受娘娘的福泽庇佑，高兴都来不及。”
“那就好，宁妃很是懂事。”
你来我往，都很有礼貌，表面功夫做得差不多了，元皇后问了句实在话：“你进宫也有几年了，陛下一直宠爱，但在子嗣上，却没有进益，可曾召太医看过？“
宁妃难得露出苦涩的表情，摇摇头：“太医说我身体无碍，许是命中如此，没有子女缘分。“
元皇后忙安慰：“胡说，怎会没有子女缘分，你还年轻，早晚会有的。“
宁妃酸楚地答道：“但愿如娘娘吉言。“
正说着，元晞来到殿内，见宁妃一脸不自在，便多看了两眼，只见她眼底血丝发红，有火在冒，脸上强忍着，肌肉都僵硬了。
便笑着问：“姑母，您跟宁妃娘娘说什么了？“
元皇后嗔视侄女：“小孩子别瞎打听，宁妃要调理身体，你把伺候本宫的太医调一个去她那里。”
宁妃连忙拒绝：“臣妾不敢耽误娘娘安胎，这副身子便罢了，有没有身孕都是命里带的，哪能人人都跟娘娘一样好福气呢！”
元皇后满意地点头：“本宫这里无妨，太医都挤在这，也没那么多差事给他们做，转来转去倒看得头晕，你就别推辞了，早日有了子嗣，地位也更稳固。”
元晞一眨不眨，不错过宁美人的每一丝表情，只见她悲喜交加，恨、又想抓住希望，想法非常复杂，看来子嗣这件事，是她的心病。
元晞了然后，微微笑道：“知道了姑母，我会替宁妃娘娘安排好的。”
宁妃千恩万谢退下后，元晞开始为姑母按摩头上的穴位，她温凉的手指一使劲，元皇后就发出了舒适享受的哼声，稍许，她阖目说道：“晞儿，姑母真不想你那么快出嫁，只剩半年，你就要嫁到国公府了。”
元晞熟练地轮流用十指按压，轻声撒娇：“姑母，我就算成亲，今后也会常来孝敬您的，晞儿有一个想法，想请姑母成全。”
“什么想法？”元皇后半寐着。
“晞儿买了一个宅子，离元府不远，进宫也方便，晞儿想和陆瞻成亲后就住在那个宅子里。”
元皇后不语。
元晞继续引诱：“晞儿只想孝敬姑母，公婆那里十天半月去点个卯就好，陆瞻也说他爹娘不习惯儿媳妇每日在跟前，刚好合了我的想法，姑母，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元皇后慢慢勾起唇角，问：“你什么时候买的宅子？地方大不大？”
元晞得意，停下手去取了纸笔，回来挨着姑母，大概画出宅子的位置和大小：“有五进院落，在金陵算是大宅子了，跟元府就隔了一条街，就在皇宫和元府中间，我住在这里，既方便回去看祖母，又方便进宫伺候您。”
元皇后无奈：“陆瞻知道这件事吗？他同意跟你搬出来住？”
元晞哼声：“我跟他提了几句，他说全都听我的。”
元皇后扶额：“世子也是个惧内的。”
“姑母，我宅子都买好了，您就同意吧，好不好？“
“姑母能说不好吗？你全盘算好了。等过几日，陛下得了空，姑母再把此事告诉他，为你的宅子赐名修缮，按照公主和驸马居住的规格来办。”
“谢谢姑母！”元晞兴奋，粉红的小脸蛋透着胭脂。
元皇后闭眼：“唉，话说多了，头疼。”
元晞忙扔下手里的纸笔，乖巧地为她按起头来。
婚后的居所也解决了，不用同公婆住，她心里万分舒畅。
伺候完姑母用膳，她还在凤藻宫逗留，跟来回事的女官企理事务，有板有眼的倒像女官们的头子，元皇后惬意地吃着点心，享受国母的待遇。
事情说得差不多时，忽见小鱼探头探脑地蹭进殿内，她扫过眼后便快速打发了女官们，又转向身旁的大宫女交代几句，才辞了姑母，和等候在一旁的小鱼回了紫棂殿。
“什么事急着来寻我？”
“公主，姜识有事相求，正在院内候着。”
“他怎么来了？说什么事了吗？”
“他非要跟您亲自说。”
元晞以为是陆瞻出了什么事，脸色变沉，心里七上八下起来，等进门，便着急地示退众人，问他：“陆瞻出了什么事？”
姜识一愣，赶紧解释：“公主别急，世子没事，只是有一件世子交代必须办的事，小人办不好，又不敢耽误，才来求公主的。”
元晞松了紧绷的神经，问：“什么事？”
姜识小声：“世子之前去天牢提审莹美人，承诺了要留她一命，现在陛下忙完了作战的准备，才想起来莹美人还在天牢，下令将她处死，小人现在已经没别的办法了，刑部张侍郎的母亲是元家的老姑奶奶，张侍郎他也出自元府家学，不知公主可有办法帮帮小人？”
元晞思量片刻，陆瞻交代姜识办好此事，必有他的道理，她点点头：“我知道了，皇帝什么时候动手？”
姜识紧张：“就在今晚。”
元晞转转眼珠，吩咐：“你跟我出宫去，我请父亲立刻去一趟侍郎府，让他把天牢的守卫换成自己人，其他的事都靠你自己了。”
姜识大喜：“那就没问题，狸猫我都找好了。”
元晞冷瞥过去，吓得姜识忙解释：“原本就是死囚，小人万万不敢胡乱作孽。”
她这才命小鱼准备出府，又从内殿的多宝格子里找出一块很新的金疙瘩，奸诈一笑后，揣着出来递给姜识：“拿着，天牢若有变故出不去，用这个解决问题。”
姜识双手接过后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公主，这个，怎么在您这里？世子不是早就还给陛下了吗？”
元晞横他一眼，懒得回答。
姜识捂紧嘴，原以为世子私底下的事多，没想到公主路子更野，这一对凑在一起，不知将来掀起多大风浪。
“用完拿回来。”元晞冷声。
姜识小鸡啄米点头。
夜深，天牢中，莹美人的伤势恢复了一些，手脚可以行动，她独自安静地坐在枯草上，一片漆黑中只有眼睛在发光。
随着脚步声和喘气声靠近，她缓缓抬头后，立刻站起身，寻找生的希望。
牢门打开，替身被扔进来，姜识蒙着面，一把携起心情激动的莹美人向外疾走，牢门在身后重新锁上。
城外，莹美人揭开车帘，贪看着夜色中的天幕和月光，道旁的一草一木在她眼里都宛如新生。
姜识赶了一路的快车，直到离城已远，他才慢慢勒住了缰绳，解下其中一匹马，在车帘外拱手行礼：“夫人，小的就送您到这了。车上有一些盘缠，足够您回到西戎。”
莹美人走出车厢，对姜识点点头，然后独自驾着马车，奔向她的来处，热泪滚下，鼻腔里依稀闻到了草原上那温柔的、带着青草气息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