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牢
第五十一章
莹美人被审数日,十指俱断,血肉模糊,却还硬生生扛着,一个字没招。
皇帝气得在勤政殿打雷,当着一群大臣面前暴跳发作:“尔等无能,竟连一妇人都束手无策!”
脾气发完,自己也一筹莫展,默自思量。
那个笑容明朗的异邦女子,性格直爽,为人疏阔大气,从不藏着掖着,对皇后一门心思讨好,对自己更甚,到底是何缘故使她弑君后还视死如归的?西戎人究竟躲在背后谋划些什么?
萧湛隐约头疼,觉得此事并不简单,暗中唤来了陆瞻。
陆瞻行礼跪拜:“陛下有何吩咐?”
萧湛抬手示意他起:“陆瞻,朕思来想去,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才适合,莹美人是西戎贵族之女,来大庆才两年,她哪里来的胆量和决心独自一人做这样的事!若是都尉府去查此事,必会引起其同谋的警觉,朕想将此事交给你,由你把那些作乱之人揪出来,看看西戎人是何用意,若他们有意挑起战事,我大庆必得先做战备。”
“遵旨,臣定尽力办好此事。”
“这面金牌你拿着,若遇为难,将它出示即可。”
皇帝话音刚落,唐公公随后送上一枚盾形纯金腰牌,上书“如朕亲临”四字。
陆瞻一凛,有了它,大庆疆域内都畅通无阻,所有官员均须跪拜,他本已站起身,反应过来后立即重新跪下:“陛下,此物若在臣手中,等于给臣天大的权力,臣万万不敢接。”
萧湛宽和摆手,笑道:“你莫紧张,等你办完差事,再将金牌交回即可,都尉府也曾使用过这块金牌,无妨。”
陆瞻这才将手举过头顶,接过唐公公手中的金腰牌,珍重揣好,退出了勤政殿。
随后跟往常一样,朝紫棂殿而去。
门口的小太监看见他就竖起全身的警戒:“世子,公主交代不能让您进来。”,小太监横举着一根长六尺的木棍子,拦在门槛上,显然很有对付他的经验。
陆瞻缓言恐吓他:“那是以前,你还没听说吗?陛下已经为我和公主赐婚了,我现在是驸马,来看公主天经地义,你拦着我,等于是抗旨你知道吗?”
小太监瞠目,攥紧了棍子:“赐婚而已,你又还没娶公主进门,怎么就自称驸马?”
陆瞻气极,抓住木棍向后推:“你会不会说句好听的?”
小太监摇头:“反正你不能进,你一进来,我一个月又白干了。”
陆瞻沉默,青着脸掏出金腰牌,咬着牙:“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小太监晃眼一望,继续摇头:“我又不识字,不管你这什么鸟牌,在紫棂殿都不管用!”
陆瞻跪接的御赐金牌就这样被一个不知名的黄门太监打成了“鸟牌”,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只得收好这块宰相见了都要跪的金疙瘩,无奈地问:“你月例银子有多少?”
小太监朗声:“白银一两,米二斗。”
陆瞻摸出一锭银子,约莫二两,接着挤出善意的笑容:“以后我给你发月例。”
小太监一愣,这,,,算下来还有得赚,也不是不可以,正犹豫时,陆瞻用力推开了他松掉的棍子,“咣当”,木棍落地,陆瞻将银子塞给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小太监在身后嚷:“多谢世子!”
陆瞻突破防线之后,跟打了胜仗进城似的,走进去四处探脑袋找人:“元晞?媳妇?世子妃?你在哪?”
内殿中,正跟沈庭她们歪在罗汉床上品茶的未来世子妃,听见一声声鬼叫,将刚喝一口的茶呛了出来。
沈庭摇头:“阴魂不散。”
涧芳和小鱼连忙站起来,惶惶问:“公主,怎么办?世子他马上进来了。”
元晞呛完水,指着门外:“赶走!”
话音刚落,陆瞻半个脑袋已进了门,他一脸腻死人的笑,看得沈庭直抱着两臂喊冷:“受不了受不了,我先走。”,然后飞一般逃回了东配殿。
涧芳直愣愣地立在原地,正想这差要怎么当,就被小鱼一把拽出了内殿,她嗳了一声,还没说完就身出殿外了。
小鱼没好气地提点:“怎么?你还想真把驸马赶出去?”
涧芳莫名其妙,不是公主的吩咐吗?难道赐了婚,今后就变成世子说了算了?
小鱼换成一副窃笑的嘴脸:“公主只是嘴硬,其实心里也想见世子,你咋那么轴!”
涧芳这才罢了,反正她这辈子只听公主的话,哪怕以后进了国公府也一样。
内殿中,未来驸马先是差点扑了个狗啃泥,硌在罗汉床上的小木几上,后又站起来,在门口罚站并认错十遍:“我保证再也不乱喊了。”
后才像现在这样,怀里搂着他的世子妃,靠着木硌子温言软语:“想我了吗?”
元晞奶猫似的窝在他怀里点头,松松的发髻靠得变形,她干脆拔下头上的金簪搁到旁边,散着锦瀑般的柔顺长发,倚着他阖目休息。
陆瞻手里把玩着一缕青丝,轻声:“陛下让我查宁美人的案子。”
元晞乖顺地卧着听他说。
“陛下很不放心西戎,不知这次会不会起战事。若是如此,我恐怕又得上战场。”
元晞拽了拽他的手,盘成圆圈的发丝落回乌云般的锦瀑,陆瞻双手圈紧,下颌抵着她光洁如玉的螓首,喃喃:“我不会误了婚期,放心。”
元晞抬头,杏眼氤氲着如水的烟,盈盈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半晌才说:“你记得就好。”
陆瞻嘴唇立刻抵上来,元晞推攘几回,都被他缠住,最后只得半推半就地在他怀里彻底软了下来。
陆瞻越贴越紧,元晞忽然被硌了一下,她脸一红,正要推开,忽然觉得不太像,他腰间挂着个什么东西,便伸手摸去,陆瞻喜不自胜,她今日如此主动,是不是可以。。。。。。
正浮想联翩,他的金腰牌已落入了元晞手中。
真是个稀罕物,元晞很快摆脱了他的纠缠,双目灼灼地盯着金牌上“如朕亲临”四个字。
陆瞻纳闷:“你对这个感兴趣?”
元晞不吭声,两眼发亮,翻来覆去地看,悄悄牢记了每一处细小的纹样,目不转睛的表情像是有了什么主意。
陆瞻猜到了什么,他并不打算阻止,只静静搂着她,任凭她看,不时将头埋在她身上,满足地深吸一口。
等元晞看完,将腰牌递给他,他不动,斜眼望了望腰间。
元晞领悟,知道他想要自己亲自挂回去,只得别开羞红的脸,照记忆中的位置挂好。
陆瞻等的就算这一刻,他龙精虎猛地按住柔软的小手,翻身压上,二人密不可分地缠斗了几个回合,元晞始终不让,气呼呼地鼓着小脸骂他无耻。
陆瞻引诱她:“不会怀孕的,我小心些。”
马上被她抠得满头爪痕:“下去!你再这样我不嫁了!”
陆瞻没办法,吞回口水,强忍着坐好,灰溜溜地说:“非要那一天才行吗?”
元晞丝毫不讲价地点头:“非要那一天才行。”
他倒在罗汉床上喘气,嘴里认错:“是我不好,你别恼。”
元晞抿唇,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高高挽起,拿起金簪斜插进去,说道:“你来了那么久,别让人笑话了,快去办差吧。”
陆瞻看着吃不到的人,悻悻地离开了。
等他走后,元晞立即找来纸笔,走到书案边坐下,开始认真地画一张图。
---
天牢里,蓬头垢面的莹美人嘴角渗血,森然地望着眼前提审的官员,不发一语。
牢门外传来窸窣的脚步声,看守的小吏拱腰塌背地抹了一脸笑,边走边回头提醒:“世子请注意脚下,天牢阴冷潮湿,地也不平,您小心些。”
陆瞻轻微点头,随后来到了关押莹美人的囚室。
提审的官员看到他,连忙起身拜见:“世子。”
陆瞻趋身,双手扶起欲跪的官员:“请起,我奉命接管此案,不知目前有何进展。”
官员颇为无奈,摊手:“至今为止,一个字都没从嘴里撬出来,我等无能啊,陛下都动怒了,再审不出东西,就准备脱了这身官服,回老家种田了。”
陆瞻安抚:“不至于此,你下去休息,交给我来审吧。”
官员感激地拱手:“谢世子。”,说完退出囚室。
陆瞻对随行的姜识说:“打水,给夫人洗脸。”
莹美人眼皮微动,随后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地上的一处污迹,似要将污迹看到消失。
姜识奉命去打水后,陆瞻挥手令其他人也退下。
“夫人,如有活路,可愿一试?”,陆瞻发问。
莹美人缓慢抬起视线,惨白的脸上流露出凄楚冷笑。
“我既然来了,对你这样说,就作得数,夫人所在乎的,哪怕没有自己的命,可若有机会生存下来,难道还要求死吗?”,陆瞻循循善诱。
莹美人眼里逐渐有了黯淡的光。
“我陆瞻一诺千金,不管陛下最后是否答应饶你一命,我都会想方设法留你性命,若有半分欺瞒之意,就让我做不成长宁的驸马。”,陆瞻发了毒誓。
莹美人瞬间泪如泉涌,松开了紧咬的齿关,颤声:“我,有,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