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比试
第十六章
“快进来！”主人沈庭欢喜喊道，走上前居中介绍：这是李妍，这是高泠兰，元晞，快来见两位妹妹。
那两个小姑娘一愣，元晞？长宁公主？连忙一起对她行了福礼。
她上前一手捞一个，把二人扶起来：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你们也跟沈庭一样，叫我名字吧。
四人坐到一旁的酸枝小圆桌上，沈庭又命人重新上茶拿点心，高泠兰认识沈庭，但不太熟悉，李妍跟沈庭处得不错，于是话题便先从高泠兰身上开始。
“泠兰头上的翡翠真好看。”元晞赞道。
“这是我娘的，她走后留给我，平时也不常带。”高泠兰抬手摸摸冰凉的翠玉，赧然一笑。
气氛静了些，元晞想起上辈子娘为了她委身萧湛，心里也不是滋味，当娘的都太苦。
沈庭遂递了装菱粉糕的碟子给高泠兰，她道谢后拿了一块，小口地吃。
元晞又说：我和沈庭在宫里，也见不到家人，好不容易今日旬休，听说侯府请了二位妹妹，便请她相邀见面。
李妍甜甜地说：我早就听沈庭说过你了，今天终于见到真人，比传说的更漂亮。
元晞不好意思地笑了，问她：你也是扬州人？我外公家就在扬州。
李妍点头：我娘是扬州人，小时候我爹娘爱吵架，我娘带着我在扬州住了十年。
元晞见两个姑娘都真诚坦然，心里很喜欢她们，又找了很多话题来聊，茶水喝足三旬，点心也消灭得差不多。
四个人早已打开话匣子，畅所欲言，彼此之间就像认识已久的朋友。
元晞就势提出了结金兰的主意，其余三人听了，眼睛都亮了起来，纷纷拍手赞好。当下交换了生辰，四个人按照年龄大小排序，从长到幼的顺序是：沈庭、高泠兰、元晞、李妍。
于是乎，几个人便开始姐姐妹妹的互相称呼起来，正吵闹得不可开交，婢女走进屋禀告，说周王来了，请几位出去见客。
元晞瞳孔震了下，周王竟然会来？之前倒是半点不露相啊。
四姐妹像五百只鸭子一样，叽喳走出院子，朝前厅去了。
元晞一路走，一路想。这次沈瑾再立新功，皇帝尚未来得及嘉奖，可皇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见沈家又出新贵，便趋之若鹜了。太子自然如此，宁王表面为了自己，背地里也有一些隐秘心思，加上周王这一来，倒也应了龙子非普通凡人，个个心眼如网啊。
她还挺为缙儿发愁的，这一堆豺狼虎豹，都是难对付的主，要是当中有谁忌惮缙儿的嫡子身份，实在难以预计将来会发生什么。
她决定好好看看周王，至少先弄明白他有没有争储的心思。
前厅。
太子在众人的拥趸下赢了骑马，心情不错，扯着嘴角哼唱。
他武艺骑术都不错，但算不上高手，可他身份在那，在哪比最后都能赢，久而久之，太子真的相信自己龙璋凤姿，是天选之人。
连秦翊在马背上都知道勒紧缰绳，免得一不小心跑到太子前面去。
宁王卧薪尝胆，输赢随意。
太子此刻的表情，眉梢嘴角不时抽抽，奇异的喜色随之溅出，陆瞻看在眼里，悄然立在一旁，不动声色。这主在上辈子是疯了，现在看着趋势也不太好。
周王带来一张好弓，由紫檀木制成，弓身轻而硬过钢铁，沈家人谢了赏，沈庭刚到前厅时，正好看见管事举着这把弓，她的目光立刻就被吸引了。
在众人面前，周王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可元晞却看见他的目光细微地往沈庭身上移了移，还带着几分欣赏。
元晞醒悟过来，周王送这把弓，就是为了给沈庭的。
她捂上了嘴。
还以为周王也心思深沉，像太子和宁王一样，上赶着来抬沈家的轿子，原来他当真不在意，是另有目的。
沈庭恋恋不舍地盯着管事手里的弓，直到看不见才慢吞吞挪回目光，神情怅然。
额，太子还沉浸在骑马胜利的情绪中，懒得搭理元晞，她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太子殿下，要不要去演武场比试弓箭？
周王皱起眉毛。
刚才比过骑马的众人。。。。。。还要玩？
秦翊没能跟元晞单独相处，都快委屈哭了，见她提议也不好否决，只希望太子没兴趣，接下来才有时间多跟她说话。
太子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说：那就比一比！孤久不练弓箭，臂力怕是不如从前了。
沈炽忙引着这位大爷和众人去演武场。
元晞要让太子出个丑。路上故意放慢脚步，落单在最后，秦翊随时关注着她，也放慢了速度与她并排走到一起，陆瞻跟在太子身后没回头，后脑勺始终对准二人。
“我小时候最爱看我爹射箭了，他挽弓的样子现在都记得，他还带我去山上射过野兔呢。”元晞呱呱说了堆。
秦翊听得心里暖暖的，她是真的喜欢弓箭，不仅提议比试，还对自己说了那么多，在宫里可从来没有这样过，每次去找她搭讪，都被冷冷地挡了回来。
待会比试的时候，一定要让她看到自己的实力！秦翊暗想，望着身旁言笑晏晏的小女子，笑出几瓣洁白的牙齿。
来到演武场，沈炽迅速着人准备弓箭和箭靶，太子抡着胳膊，表情志在必得。
元晞先对眼前的一切露出神往的表情，后又转头对秦翊甜甜地笑了笑。
秦翊的心脏咚咚擂起战鼓，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以后要让她经常这样对他笑！
比赛三轮定输赢，四个姑娘重新站到一起，议论着谁的式样好，猜侧谁会赢，最后还下了注。
元晞故意大声说：我押秦翊。
站位上的秦翊表情激动，高兴得嘴都合不拢，手里暗暗使劲，把弓往上抬了抬，目光更为专注，鹰眼般盯着百尺外的箭靶。
陆瞻的眼睫很快眨了眨，目光冷冽，轻呼一口气，聚精会神地瞄准。
宁王和周王是老玩家，这种游戏从来都是陪跑，表情皆是淡淡的，可当听到元晞押秦翊赢后，宁王的气就上来了，他咬着牙，汗水成行，顺着额头不断流进眼中，一双眼被辣得猩红，狠狠地放出了三支箭。
结果是宁王第一，秦翊第二，太子得了季军。
秦翊失望地望向元晞，她笑得最开心，好像没有因押输了他而感到丝毫的不痛快。便默默收了弓箭，垂丧着头过来对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没得第一。
元晞没听到，四姐妹忙着分银子，秦翊的样子更沮丧了。
此刻太子的脸色，啧啧，分完钱的姑娘们回头一看，都跟见了鬼似的，包紧嘴，集体跑开了。
陆瞻哭笑不得，太子败兴，是他的小姑娘全程策划的，才十三岁的她已经有办法打击报复十八岁的太子，实在太聪明过人，看着她和小姐妹匆匆从身旁掩口走过，忍不住手发痒，想捏捏她白净细腻的小脸蛋。
宁王赢了比赛，也不见元晞过来说句好听的，气得把手里的弓一扔，比输家还丢人现眼。满脑子都是她不理不睬的小模样，又恼恨，又想欺负她，回宫后他定会扯着她的小辫子到处跑，看她哭出鼻涕泡泡来求饶！
周王一动不动，神仙般云淡风轻，他不是来争的，而是。。。。。。他放下弓，微微一笑。
四姐妹来到园子里，找了处僻静的凉亭坐下，沈家的园林规模很大，一天之内都逛不完，景色幽幽，此时金乌向西，飞鸟在花草树木中闲飞，不时听见悦耳的鸟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
李妍捂着胸口，吁了口气说：我的妈呀，我看太子殿下那个脸色，还以为抹了煤灰了，吓得我心都停了一下。
沈庭哈哈乐道：没想到宁王会赢，就连秦翊也不让着太子。
元晞嗤道：总不能回回都要人让他，他总得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水平。
高泠兰说：三妹，我看你今天故意激秦翊去赢太子，还好最后是宁王拿了第一，否则秦翊就成了太子眼中钉了。
元晞吐吐舌头，她知道太子会疯，储君的位置也坐不了几年，秦翊不会受到影响，何况在私心里，她也气秦翊懦弱，今天的事就当他还点利息喽。
沈庭觉得奇怪，她当着众人的面押秦翊会赢，陆瞻会怎么想，难道她已经不喜欢陆瞻了？沈庭摇摇头，严肃地望着三妹，想以后找个机会跟她聊聊心事。
元晞兴味地看着沈庭，这个小迷糊还替她担心，恐怕还想不到周王今天为什么来的，她在心里将两人放在一起，觉得还挺般配！
想起高泠兰刚才说的话，她才回过神来答道：没事的，秦翊他爹是宰相，太子不敢动他，我心里有数的。
高泠兰笑着说：你在宫里是不是也常这样捉弄他们几个？
元晞摇摇头：这群男的我平时都离得远远的，没一个好人。
说完又觉得对不起周王，于是她愧疚地瞄了沈庭一眼。
高泠兰目瞪口呆：你比我还直接。
元晞接道：所以我喜欢你，还有你和你。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李妍和沈庭。
李妍高兴得眼珠子发绿光，说道：我娘经常说我傻，说话不过大脑，还说以后没人喜欢和我交朋友，没想到公主偏偏喜欢这样的。
高泠兰也说：你有我傻吗？连家里掌管中馈的婶母都被我说的话气哭过。她想在我的事情上动手脚，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叉着腰和她一是一，二是二地讲道理。她是长辈又怎么样，祖母让她管家，她竟敢管到我头上。
元晞竖起大拇指：可以！
高泠兰得意说：好歹我是姓高的，她又不姓高，再惹急了我，就去找祖父祖母跟她算总账。
另三人笑得嘿嘿嗬嗬，高泠兰这个性子，跟那些娇滴滴一拳打不出半个屁的世家弱女子相比，确实够虎。
元晞笑得想站起来缓缓，便独自走出凉亭，散步到一堆小假山旁边，忽然瞥见一角月白色的锦袍，她提起心，绕到后面的假山入口，幽黑凉爽的山石下，陆瞻赫然站着，双目幽深地看向她。
元晞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忍不住惊得张开小嘴儿啊的一声。
“哪群男的没一个好人？”陆瞻似笑非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