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第 130 章
七阿哥编起瞎话那是张口就来,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不正经起来能离谱到什么地步,可惜小曹同学不知道。
鳌拜怜悯的拍拍曹寅的肩膀,“年轻人,要知道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
曹寅受宠若惊,“多谢太师提点。”
他懂,鳌太师的意思是阿哥爷在胡说八道,他老人家亲眼看到的才是真的。
可是还有个问题,不管是阿哥爷还是太师,对他来说都是耳听为虚,他也也没办法回到过去看到阿哥爷在怀庆府大展拳脚,所以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根本无从分辨。
虽然他觉得阿哥爷编的有点离谱,但是在阿哥爷面前,他还是闭嘴比较好。
阿哥爷不能得罪,太师也不能得罪,他只是个卑微的小侍卫,没必要那么较真。
小曹同学从小到大人缘好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人长的好又会说话,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个模样俊俏的少年郎,谁见着都不好意思对他说重话。
隆禧仗着人家不会在他面前不给他面子,说起自己流落到白莲教里的情形时更加没个正形,就差把自己说成天兵神将下凡了。
鳌拜已经习惯他们阿哥爷的性子,老爷子对小家伙的滤镜忒厚,只觉得他们阿哥爷能说会道,将来出来办差没人能让他吃亏。
就这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的架势,论起胡搅蛮缠谁能比得上他们阿哥?
隆禧嘚啵嘚啵一路上没停过,到路口要分开了还不忘让鳌拜和家里的小胖墩儿达福说他过几天要请小伙伴们到郊外的庄子里吃西瓜。
臭哥哥搜刮的太狠,他今年要提前下手,西瓜一熟就先带着小伙伴开一个西瓜宴,好歹留下几把种子留着明年种。
京城的西瓜又不只他那一块地,薅羊毛也不能可着一只羊来薅。
隆禧挥挥手告别鳌拜,也不管梁九功就在前头坐着,拉着曹寅开始吐槽他哥有多过分。
宫里明明不缺那点东西还非要从他手里抠,看着他去慈宁宫告状很好玩儿吗,最后挨教训的是谁?
小曹同学听的有趣儿,说实话,皇帝和几个兄弟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他自己在家和几个弟弟也没多亲近,不只他自己,和他交好的那些朋友家里也都差不多。
一母所出的兄弟还好,同父异母的那些天天不打起来已经够好了。
也可能是先皇去的早,当今圣上和裕亲王从小感情就好,把底下俩弟弟当儿子来养,所以才能养出来这么跳脱的弟弟。
别人家严父慈母,宫里没有严父,只有娇惯孩子的两位太后还有两个自己还是小孩子的哥哥,能不把两个弟弟养成纨绔子弟已经很不错了。
恭亲王性子跳脱,不过出宫开府后办差也没出什么差池,七阿哥还小,家里的老幺总是被偏爱的那个,虽然不知道办差的时候是什么样,但是这肯定不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傻子。
他要有这样一个弟弟,他也和皇上一样想起来就逗他玩。
可惜他家里的弟弟和他不亲近。
隆禧出宫转了一圈,回宫后先去乾清宫冒了个头,然后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说他今天在外面干了什么,说完之后也没在慈宁宫吃完饭,掉了个头又拐去了宁寿宫。
钟粹宫的荣嫔娘娘又有了身孕,小承瑞已经学会走路,正是最需要上心的时候,皇后那里还有个襁褓中的宝贝疙瘩承祜,同时照顾两个孩子不是照顾不来,但是一个是亲生的一个不是亲生的,就算不是刻意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
延禧宫的惠嫔娘娘也查出了喜脉,小家伙年纪又太小,皇帝愁了好几天之后,和荣嫔商量了一下,索性把人送到了宁寿宫,让太后和太妃们帮忙照顾。
阿哥养在后宫其实也是乳母嬷嬷们照看,生母最多嘴上说几句,真让她们上手照看她们也不敢,生怕哪点注意不到让孩子不舒服再哭闹起来。
承瑞是个爱玩闹的小崽崽,刚学会走就开始满院子跑,荣嫔也舍不得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她月份越来越大,承瑞留在钟粹宫就没法自由自在的跑跑闹闹,思虑再三最后还是把孩子送去了宁寿宫。
左右还在宫里,太后也不拘着孩子,孩子想她了就能回来看她,她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也能见着。
隆禧迈过宁寿宫的门槛,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小炮弹就冲过来撞进怀里。
小承瑞眼睛亮晶晶的,额上还带着玩耍闹出来的薄汗,撞过来之后先声夺人,奶声奶气的抱怨,“七叔七叔,你出去玩又不带承瑞。”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隆禧对上大侄子控诉的眼神,已经能想到他在宫里这最后几年要闹腾成什么样儿了。
孩子王不好当,只一个侄子就已经让他招架不来,再来个十个八个的,他怕不是要英年早秃。
是他低估了他哥的造人能力,二哥家还好些,除了嫡福晋和侧福晋外没有其他庶福晋之类的,宫里不一样,自从小承瑞出生,他们家三哥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后宫的妃子一个接一个的怀孕。
人家三年抱俩五年抱仨,他一年就能抱五个。
好在宫里多少孩子都养得起,小孩子之间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皇帝的想法也很朴素,只要能养活就行,不求小崽子们各个都和他一样能干。
隆禧只觉得他哥的想法过于理想化,现在只求小家伙们活下来就好,等将来一群小崽崽在他面前追着打架,也不知道要头疼的是谁。
宫里小孩子少,现在能跑能跳的只有一个承瑞,等明年承祜也会走路了,小哥儿俩才能在一起玩。
现在的小承瑞除了长辈们面前撒娇卖乖,只有他们家七叔一个玩伴。
小家伙完美的继承了他阿玛的基因,小小年纪就是个话痨,宁寿宫也没什么好玩的,但是不妨碍他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早上吃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都能拿出来说半天。
嗯,很有他小时候的风范。
隆禧掂量掂量大侄子的体重,轻轻松松将人抱起来,“下次一定带你出去玩,这次不是开玩笑,你五叔在城外有个庄子,里面重了好多大西瓜,大西瓜还记得吗,就是凉凉的特别好吃的大西瓜,过几天西瓜熟了,七叔带你去庄子里吃西瓜,不带你阿玛去。”
倒霉三哥还在乾清宫干活,不知道他们在悄悄说什么,就算知道也没什么,他一个大人难道好意思和小孩儿较真?
七阿哥抱着大侄子进屋讨水喝,也不管太后愿不愿意听他叭叭,叔侄俩一人一句说个不停,比来了一整个戏班子都热闹。
乾清宫书房里,康熙不知道他弟又在背后埋汰他,听完梁九功和曹寅汇报今天出去干了什么,摆摆手让梁九功下去歇着,然后拉着小曹同学诉苦。
他不是不想解决南边的问题,这不是得从长计议吗。
臭小子气性上来什么话都敢说,他是皇帝,总不能也那么任性,要是他也和那臭小子一样想一出是一出,大清也别想好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油盐酱醋料要恰到好处,不能过头也不能缺,更不能翻来覆去动辄扰民。
他不知道快刀斩乱麻的道理吗?肯定不啊!
知道又有什么用,他得顾全大局。
江南文人和朝堂息息相关,只看他身边这几个汉家大臣,平日里在他面前相处的好,私底下的勾心斗角也没少过,他不是不想管,实在是无处下手。
小曹同学听了一会儿,试探着说道,“其实七爷说的也有道理。”
“有道理又有什么用,朕总不能冒着得罪所有江南士人的风险去办事。”康熙哼了一声,抱怨的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忽然反应过来,“是哦,有道理啊。”
他总想着顾全大局,不能让江南士人对朝廷的感官更坏。
可是,就算他什么都不做,那边的人也不会对朝廷有什么好感,最坏也就是现在这样了。
若是能破釜沉舟,直接趁现在这个机会把江南的烂摊子从根子上治理好,将来的好处远远比他们现在失去的要多。
他的祖辈给他留了个千疮百孔的江山,他不想他的儿子孙子将来和他头疼的是同一个问题,最好能传下去一个太平盛世,如此才能在史书上留下个不输先贤的名声。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情不少,他要对江南富商豪族下手甚至连罪在当代都算不上,最多被人骂几句与民争利而已。
从他亲政开始到现在为止,这个罪名被骂了没有一百遍也有大几十了,每次他想让内务府搞点新鲜玩意,那些御史言官就会闻风而动,也不管他指使内务府究竟是为了什么,总之先骂过瘾了再说。
没有记错的话,朝中的言官御史有不少都是江浙一带的籍贯。
是巧合?还是怕他真的搞出什么玩意儿抢了那些商人的利润?
康熙眯了眯眼睛,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一拍桌子让人把鳌拜、苏克萨哈还有遏必隆都召进宫议事。
他知道给三个老爷子派什么活儿了。
别人怕得罪人,前·辅政大臣,现·举家荣养人员可一点都不怕。
曹寅有点跟不上皇帝的脑回路,刚才还在说稳住大局有多难,怎么一下子又跑到把江南那边的国之蠹虫一网打尽了?
其实吧,蠹虫哪儿都有,不只是江南,他觉得反正都要搞事儿,不如格局放大点,也别只盯着江南那一亩三分地,整个大清都能纳入搞事范围。
这不是胡闹,如果只改江南的政策,那些商人会立刻跑去其他地方经商。
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们什么地方都能跑,只要全国不统一,当然是哪儿对他们更有利往哪儿跑。
康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有道理。”
他觉得西北西南都挺穷的,如果有商人愿意大老远的跑去那边改善当地百姓的生活水平,他不介意让那些商人少交点税。
国库里的银子说到底也是花在百姓身上,如果商人能主动把钱花在百姓身上,他还省得把钱收过来再花出去的流程。
曹寅:……
也、也还行吧。
就是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皇帝召集大臣说话,按理说这种场面曹寅不该在场,不过小曹同学从江南来,他们讨论的又是江南的事情,康熙就大手一挥把人留下了。
如果计划可行,过几日还得找户部和商部的大臣好好商量商量,得出个具体的章程才行。
小曹同学第一次参与国家大事兴奋的不行,他觉得他可能不用在京城当好多年的御前侍卫就能外派出去,皇上要派人去江南办大事,随行人员中肯定有他。
纵观整个朝堂,比他了解江南还比他能干的没他忠心,比他忠心的又没他了解江南,左看右看还是他最合适,没准儿不用他爹帮他搭桥牵线,他自己就能爬到比他爹还高的位置。
曹子清啊曹子清,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小曹同学还没有真正进入官场就已经开始发愁当了大官以后要怎么在他爹面前显摆,直到鳌拜等人过来才停止思绪飘散,板着一张俊脸假装自己很正经。
鳌拜来之前就猜到皇帝找他可能为了什么,他们家阿哥爷看到商部的账本子直呼心疼,皇上看了肯定更心疼,之前或许不好意思干的太明显,等梁九功或者曹家那小子把阿哥爷在外面说过的话捅到皇帝跟前,同样财迷的皇帝陛下肯定能开窍。
那些富商巨贾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上百万两的银子,可见他们家里藏着的银子远不止百万两。
皇上已经亲政好几年,清楚如今民间是什么情况。
都说江南富庶,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但是民间流通的银子却一天比一天少,银贵铜贱,官银一两应该兑换一千文铜板,可是现在不少地方一千文铜板都兑不了一两银子,最过分的要一千两百文才能兑一两银子。
其中大部分银钱去了什么地方不说皇上也清楚,民间富的更富穷的更穷,那些有钱人赚了钱不往外花,盖了房子把银子藏在家里,他们不往外花,那些银子就和消失了也差不哪儿去。
一个人两个人这么干还没什么,所有的有钱人都这么干,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银钱流动不起来,这可不是国库拨点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只要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朝廷拨再多银子,那些银子最终也都会沦落到不见天日的地步。
商人收重税非常合理,都说能者多劳,那能挣钱的也更应该报效朝廷。
鳌太师能自信的说国库的银子大部分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他觉得那些富商巨贾没法昧着良心说他们的钱也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前半句是对的,后半句嘛,不要指望那些人有多少良心。
鳌拜听到传召后换了朝服立刻进宫,路上遇到苏克萨哈和遏必隆皱了皱眉,心里的警报瞬间拉响,似乎已经看到他的差事被抢走了。
不行,这不妥。
那主意虽说不能全部归公于他们阿哥爷,那也有他们阿哥爷一份功劳,阿哥爷年纪小不能去江南为皇上分忧,他这把老骨头还能帮皇上再干点事情。
去江南肯定要得罪人,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那些人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没准到地方就会被刺杀。
巧了,他鳌拜最不怕的就是干得罪人的事儿。
之前削藩的时候,遏必隆已经抢了去广西的差事,这次肯定不能选他。
这么一来,他的竞争对手就只有苏克萨哈一个人。
不行,得想办法让他回孝陵继续陪着先帝爷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鳌拜:发出大反派的声音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