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隆禧知道他们家穷,但是他没想到能那么穷。不是说宫里不缺吃不缺穿，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吗，为什么他可怜的哥哥看到个挣钱的门路能那么开心？
哥,你是皇帝，矜持点儿啊。
皇帝陛下没空和傻弟弟解释，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就算是皇帝，在贫穷面前也得把矜持扔一边儿。
旗人旧例不许经商,可旧例又不是不能改。他们家汗阿玛当年最喜欢干的就是更改祖宗旧例，他身为他们家汗阿玛的继承人,喜欢更改祖宗旧例也无可指摘。
当年旗下丁口少不许他们经商，现在旗下丁口越来越多,已经没有办法人人都有饷银，总得给那些没有饷银的人找些生计。
他感觉经商就挺不错。
趁现在的八旗子弟还没有沉溺于先辈的光辉战绩之中,也没有被汉人士农工商那一套给带歪,让他们学着怎么打理产业完全没问题。
不然等到几十年后，所有的八旗子弟都觉得只有当官或者当兵是正经差事,其他既不会种田也不会经商,只知道吃老本等着朝廷出钱来养活，国库哪儿来那么多银子养闲人？
他知道汉人的学问有多厉害，如今入关才二十多年,年轻一辈就开始有人连满语都说不利索了。他们要学汉家的经典,迟早学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商人下贱”那一套，到时候再让八旗子弟去研习商贾之道，他们还不得以为他在作践他们？
汉人的学问他们要学习，但是也得挑好的学，不能一股脑儿全搬到自个儿身上。
别管干什么活儿,总之都得干活儿。
康熙和工匠们说了好一会儿，把玻璃的制造工艺从头到尾顺了一遍，就算将来把卖玻璃的活儿交给别人，他也能大致判断有没有人中饱私囊。
头可断，血可流，钱包不能被人偷。
隆禧被禁止进入院子，被迫蹲在门口听完全程。他感觉他哥当皇帝是屈才，这个脑子当化学家、数学家、天文学家当什么不行，干什么非得当皇帝？
唉，路走窄了。
都是亲兄弟，怎么他哥的脑袋瓜那么好使，他的脑袋瓜就像个棒槌？
还好家里的棒槌不只他一个，还有个五哥和他一起抱头痛哭，不然三个聪明蛋里混了他一个小傻瓜，那他岂不是更没面子？
隆小禧捡了几块石头扔着玩，百无聊赖等他们家三哥结束考察。
等等、他来琉璃厂不是为了看玻璃！
小阿哥扔掉最后一块石头，终于想起来他来琉璃厂是为了什么。让工匠烧出透明玻璃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其他步骤，什么凹透镜凸透镜放大镜望远镜的都得研究，不能只留在透明玻璃这一步。
他可是拯救世界的男人，不像臭哥哥，看见玻璃就只想着卖钱，想着大玻璃做大窗户小玻璃做小窗户，他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怎么能停留在盖房子上？
不知道他的存钱罐什么时候能送到孙师傅手中，孙师傅有没有耐心养病。
看在他为了镜片事业风险了那么多的面子上，希望孙师傅能接受他的邀请来京城发展。虽然现在的京城哪哪儿都比不过江南，但是他有足够的真心可以拿给孙师傅看。
不光能讲工资，还能讲情怀。
眼前的饼他不是饼，那是他们光辉灿烂的未来！
康熙从匠人口中得到足够的信息，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去找人开启新事业，就看到他弟蹲在门口双眼放光，仿佛面前放了座金山。
这是听见他和工匠的话，猜到他接下来想干什么，提前替他高兴？
嘿，不愧是他弟，就是这么心有灵犀。
皇帝陛下正想摸摸傻弟弟的脑袋瓜，终于等到他哥结束问话的隆小禧就欢快的站起来，越过哥哥走向几个匠人，问他们这些玻璃能不能做各种镜？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知不知道京城哪儿有擅长做各种镜的手艺人？
江南的师傅要等，他们京城本地的师傅也不能忘。
人才嘛，再来都不嫌多。
康熙：……
行吧，是他自作多情了。
皇帝陛下哼了一声，抱着手臂等着臭弟弟说完。他今天心情好，愿意让着这臭小子，哪天他不高兴了，肯定拎上这小子扭头就走。
兄弟两个出门一趟都得很满意，出宫的时候高高兴兴，回宫的时候更高兴，脸上的嘚瑟如出一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会儿心情好。
临出发前被赶出队伍的鄂伦岱：……
合着就剩下他一个心情不好呗。
他最近又没犯事儿，凭什么出门不带他？越来越不讲道理了，他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是的，他就是。
鄂伦岱坐在台阶上怀疑人生，看到蹦蹦跳跳跑过来的小阿哥下意识接住，人还没反应过来，小阿哥已经叭叭叭叭把今天下午干的事情说了一遍儿。
“表哥别担心，我哥是个大忙人，他没空天天出去玩，下次咱们俩肯定能结伴出游。”隆禧语气笃定，三言两语哄好情绪低落的大表哥，不给人说话的机会紧跟着说他的光辉事业。
他哥眼界小，只知道建玻璃厂卖玻璃挣钱。他不一样，他眼界可宽了。
人年纪大了眼睛容易出问题，有钱人为了解决眼睛的问题不惜一掷千金，他已经让琉璃厂的工匠帮他留意手艺好的匠人，等江南那边的师傅们到了，他们就能卖眼镜挣钱。
穷人卖基础版，有钱人卖升级版，更有钱的卖独家定制版。
当然，研究眼镜只是顺带的，他们最要紧的是研究凸透镜凹透镜放大镜望远镜等各种镜，如果师傅们足够给力，早早的将光学显微镜制作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显微镜看世界，和肉眼看世界大有不同，肯定又会有不少能人涌现出来，到时候他们的医学冲上世界前沿，化学冲上世界前沿，生物学冲上世界前沿，物理学冲上世界前沿……
还有什么学什么学，全都冲上世界前沿。
他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宇宙战舰就在眼前，冲鸭——
嘚啵嘚啵嘚啵嘚啵，玻璃刚刚烧出来，隆小禧已经想到所有学科全面发展，顺便还把大表哥这个人才给定下来，玻璃厂让他哥找其他人管，大表哥得给他留着，他们有自己的事业要干。
康熙跟在后面，好心情有点绷不住了。
臭弟弟回来后先奔向鄂伦岱，还和鄂伦岱有什么他们自己的事业，臭小子才多大一点，他们上哪儿有的事业？
他想建个玻璃厂挣钱怎么了？天底下有哪条律法规定不让皇帝挣钱吗？
还不让鄂伦岱去管玻璃厂的事情，那家伙想干他还嫌他不靠谱呢。
皇帝陛下磨磨牙，黑着脸把胳膊肘往外拐的臭弟弟拎起来，然后咬牙切齿的看向他靠不住的大表哥，“表哥放心，玻璃厂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呵，他找大舅来安排！
鄂伦岱看皇帝表情不对赶紧绷紧身子上前赔笑，“皇上，其实吧，奴才可以身兼两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感觉皇帝表弟的样子很危险，不赶紧服软的话可能有大问题。
天大的问题。
甚至可能不单单是打板子。
康熙单手扛起手舞足蹈的臭弟弟，朝卖乖做小的大表哥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表哥不必慌张，身兼两职过于劳累，朕心系表哥的健康，怎么会让表哥累着，还是隆禧的事情更重要，玻璃厂的事情朕和内务府说一声，就交给大舅吧。”
鄂伦岱：？？？
“皇上，其实……”
“没有其实。”康熙扛着不老实的臭弟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正好到了换班的点儿，表哥回家好好休息，顺便帮朕给大舅带个信儿，等朕和内务府商量好章程就去找他，让他提前有点准备。”
让你们爷儿俩天天打架丢人现眼，忙起来之后看你们还打不打。
别觉得他们家隆禧年纪小不会搞事儿，臭小子连他的零花钱都送出去了，怎么可能让零花钱打水漂，且等着吧，后面有的他们忙。
隆禧眼睁睁看着他的大帮手走远，趴在他哥肩膀上宛如一条晒干的咸鱼，“哥，姿势不对，你是扛麻袋吗？”
康熙把人放下来，揉着手腕问道，“你还是两三岁的小娃娃，可以抱吗？”
隆小禧低头看看自己的“大长腿”，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不可以，真汉子从不让人抱，小爷的大长腿轻轻松松从清宁宫到慈宁宫。”
笑话，他像是那么大了还让抱的人吗？
肯定不是！
“三哥，琉璃厂的工匠烧出透明玻璃，你那些给传教士建实验室的银子是不是可以省下来了？”小家伙走在路上嘴上也不闲着，时刻关心哥哥的小金库，“有道是一法通万法通，匠人能用白银打造实验室用的工具，自然可以用透明玻璃打造同样的东西。琉璃厂现在能烧玻璃，省下的银钱别说重修乾清宫，估计都能再给你盖一个乾清宫。”
康熙双手背后踱着步子，“是啊，省下的钱不光能重修乾清宫，还能给你在钦天监旁边布置一个研究镜片的四合院。”
他们家玛嬷的眼睛这两年开始模糊，的确该准备些明目的镜片备着。小家伙愿意为祖母尽孝，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能拦着。
老祖宗开心重要，弟弟开心一样重要。
京城在繁华程度上远超关外，但是和江南的城池相比似乎还不太够。这里是他们的京城，怎么能比不过别的城池，就算江南坐拥天时地利，他们也不能认输。
没道理什么好东西都是南边有北边没有，就算某些方面可以比不过南方，其中差距也不能太大。
像种痘、明目的眼镜之类的东西，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反超南方指日可待。
左右都是要干的事情，既然他们家隆禧对那些感兴趣，顺便哄小家伙开心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反正安排过去的人手都得让他过眼，有他亲自盯着，那边也出不了什么疏漏。
隆小禧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立刻开启了彩虹屁模式，“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没有之一！！！”
他还想着等江南的师傅们到了再准备院落，没想到哥哥那么贴心，竟然主动给他准备场地，他可真是太感动了。
“小马屁精。”康熙笑骂了一句，正好到了慈宁宫门口，拎着小家伙过了门槛再把他放下来，然后带他进去给老祖宗请安。
外城和紫禁城离的远，他们俩今天回来的也晚，屋里福全和常宁已经坐了好一会儿。
福全笑吟吟和太皇太后说今儿去了什么地方，常宁蔫儿了吧唧的趴在桌上，一点也不想听他的糗事。
康熙和隆禧进来的时候，常宁已经眼泪汪汪只差泪奔。
甜心小奶包隆小禧见不得哥哥受委屈，赶紧跑过去给他一个爱的抱抱。这时候让他们家五哥不开心的除了他们家二哥就是他们家玛嬷，哪个都不能得罪，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转移话题。
于是乎，隆小禧抢过他们家二哥的舞台，再一次声情并茂的给在场所有人表演节目——快乐的一天。
有这么个活宝在，常宁也顾不得生闷气了，打起精神看弟弟表演节目，表演完了还不忘鼓掌叫好。
“谢谢捧场，谢谢捧场。”小阿哥高高兴兴退场，把舞台留给他们家三哥，然后跑去挤到二哥和五哥中间，兴致勃勃的问道，“五哥刚才为什么不开心？快说出来让隆禧开心开心！”
常宁：……
臭！弟！弟！
很快，慈宁宫内又开始上演必备节目——猫抓老鼠。
太皇太后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人老了就喜欢热闹，她就爱看孙子们亲亲密密闹成一团。福临留下的孩子不多，他们兄弟几个亲亲密密的才好，这样将来才好相互扶持。
康熙任俩臭小子吵吵闹闹，在祖母面前也露出了少年人的稚气，把他今天下午想到的赚钱计划完完整整的给老祖宗透露了干净。
隆禧听不懂他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小钱钱小钱钱，直接和内务府的人说又怕内务府的人阳奉阴违，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先和祖母商量，他们俩商量完再吩咐内务府去做。
玛嬷走过的桥比他走过的路还多，遇到困难找玛嬷准没错。
如果玻璃厂真的成了，宫里的花销就能宽裕很多，常宁和隆禧的王府也可以开始选地方了。早选好早开始，慢工出细活儿才能住的开心。
兄弟几个都是话痨，一上头都收不住，康熙伸手蘸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几道，声音中满是兴奋，“玛嬷看，孙儿觉得这儿留给常宁，这儿留给隆禧，您看怎么样？”
隆禧和常宁停下追逐，凑过去看他们家三哥画出来的东西，看完之后表情如出一辙的难以言喻。
他们家二哥的王府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在崇文门附近，也就是紫禁城东南边。
后面画出来的两个点儿，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哪儿，但是一个在紫禁城东北边，一个在紫禁城西北边，就差和他们家二哥的王府凑个直角三角形了。
还是把紫禁城圈在中间的那种。
这是多怕他们出宫后打架，至于把他们分的那么远吗？
隆小禧戏精上来，吸吸鼻子抓住常宁的手，仿佛那鹊桥上即将分离的牛郎织女，“五哥~隆禧不要和五哥分开~”
常宁非常上道儿，瞬间入戏跟着缠缠绵绵，“隆禧~五哥也不愿意和隆禧分开~”
康熙：……
两个臭小子眼泪汪汪的对视一眼，动作极其一致的转向他们家二哥。
福全：！！！
大！可！不！必！
作者有话要说：康熙：你们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