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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齐王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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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格局秦国统一天下是必然,天下太平自然指日可待。”

    “秦国一统便能天下太平吗?”

    荀子的反问,与师父鬼谷子如出一辙,徐福哑口无言,是啊,即便秦国一统,谁又知道以后的天下会有怎样的改变呢?

    荀子说:“老夫向来都不赞同秦国的立世之道,它本是穷困潦倒的虎狼之国,机缘巧合得以壮大,却依然保持着凶恶本性,这些年来秦国征伐无数,血债累累,实在无法成为天下的领袖。”

    荀子所说俱是事实,难道天下大乱,是因为伤者不够强,或因为伤者不够多吗?显然不是。

    “野心并不代表正义,也不代表民心,即便它得了天下,又怎可托付天下?”

    荀子说的动情且动气,仿佛是在责问徐福。

    徐福自知自己思虑太过浅陋,也意识到确是自己疏忽了最为重要的一面。

    天下归心,需要的是天下人的最能轻易凝聚在一起的东西——情感,确切的说是认同和归属。

    “学生以为七国腐朽皆不可托付,更不用说托付给一个人。”

    “正是因为七国皆无可托,因此要托付于一人。”荀子说。

    “那这个人需要具备足够强大的力量,否则无法撼动天下大小诸侯国根深蒂固的权威,这世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确是如此,倘若造一个上承天意,下顺民心的新国家,并且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具备治世的一切条件呢?”

    “这……这不可能!”

    徐福心中惊叹,荀子所想犹如同天方夜谭一般,未免太过随意,一个国家岂是说造就能造一个出来的,一个完美的统治者又岂能说有就有的?

    荀子似乎看穿徐福心中所想,缓缓说道:“天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例如你的师父鬼谷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神奇事件,再例如我的死而复生,亦是如此,太过循规蹈矩,所以这世上就有了许多愚昧和无知,不知道、看不到、摸不到、甚至感觉不到,都并不代表不存在。”

    徐福陷入沉思之中,许久未再说话。

    “而我想告知你的是,家国与个人你应该分得清孰轻孰重,选择必有取舍。”

    荀子说道,他心中明白,让徐福接受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没有人会一开始就相信这些看似像极了虚无缥缈的传说一般的事实。

    “如果夫子让我选择,那么我想选择的恐怕并不是夫子所指的那条路。”徐福终于做出了自己选择。

    “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可听过临淄大街小巷间流传了数十年的童谣?”

    “与我有关吗?”徐福问。

    荀子轻描淡写的开口说出了童谣——

    “齐王怕,齐王怕,琅琊君子可替他。”

    徐福立时惊出一身冷汗,这恐怕就是荀子所说创造一个新的国度的源头。

    童谣如果传进齐王的耳朵里,不仅是他,恐怕整个琅琊属地的百姓都要遭殃!

    一阵恐慌袭上心头,徐福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在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童谣,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童谣不管是真是假都是险恶无比,不仅那些无辜的百姓会因谣言而受累,而且也将不利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只希望齐王没有听到,今后也不要听到。

    “你已身在其中了,你心爱的姑娘已经深陷两国激烈的政治斗争之中,你难道会坐视不理吗?”

    “我有我的方法。”

    徐福心里很清楚,虽然是荀子的一面之词,事实却显而易见,他依然保持理智,因此犹豫不定。

    他虽也有心为天下人做些事,但似乎与荀子口中的方式大相径庭,这是他所举棋不定的缘由之一。

    他能有什么办法?倘若为此而违心,那么就是对夫子不够真诚,对琳琅不够真诚,对自己也不够真诚。

    荀子一直在试图说服徐福,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一旦徐福答应,自己便可功成身退,不再受使命牵扯而终生羁绊。

    当然,不仅仅为了私心,这对徐福,对天下人或许都是一个机会。

    眼下的议论告一段落,荀夫子也不想逼迫太甚,于是对徐福说:“我们聊一聊天下大事吧。”

    徐福心绪尚且还未安定,见荀夫子主动转换话题,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说道:“愿听夫子教诲。”

    荀子眯着眼微微一笑说:“七国之中,韩魏燕三国势弱,即便联合也已无力对抗强秦,秦国的对手只有眼下三国,赵国,楚国,齐国,赵楚已然为秦重创,不足为秦国所惧怕,只剩下远在东方的齐国偏安一隅,实力尚不得知,近来齐国接连收复失地,必然成为秦国霸业的心头大患,那么秦国此时需要找一个时机来试探齐国的虚实,以此来决定今后的对齐策略。”

    “秦国与齐国订立了盟约,短期不会有刀兵之争。”

    此事为徐福亲眼所见,所以徐福说的笃定。

    “你在自欺欺人,因为公主,因此你害怕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此时秦齐两国一旦有战,公主更难自保。”

    荀子一语中的,说中了徐福的心事,他只是沉默不语。

    荀子又说:“纵观天下大局,这或许就是秦国的一次试探,秦国可能还有其他目的,但谁又猜得到呢?”

    徐福思虑片刻,点了点头说:“夫子所所说不无道理,只是现在还未到那般地步。

    “你是否以为我胡言乱语?”荀子突然问。

    徐福站起身说:“学生不敢质疑夫子。”

    荀夫子哈哈大笑,心下已然明了,此子防人之心太甚。

    “今日我虽未说服你,但也不枉我见你一面。”

    “这世上混乱污浊,夫子如此在意,何不自行为之?”

    荀子再笑说:“我自当尽力而为,只是天下已不同从前。”

    “如何不同?”

    “现在的人不同以往,你要知道人与生俱来就想满足欲望,若欲望得不到满足便会发生争执,因此我一直认为人性本恶,所有事物都可能由人心进而转化变成现实,现实有好有坏,而使这个天下愈加激发恶性。”

    “夫子以为如何改善呢?”

    “需要由圣王及礼法的教化,使诸多恶果约束于道德,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对人的约束。”

    “学生以为其中的过程与结果都可以有不同的解释,角度不同,看法不同,方法也就不同,诸子百家都有一定道理,使人受教化,并非是完全的约束,而是对于人性的升华,若是教诲天下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天下太平就很容易做到。”

    “看,这便是我与你的不同,也是我不如你的地方。”

    荀子的笑意更甚,想来是找到了通向徐福内心的捷径。

    “学生只是有感而发,夫子谬赞。”徐福恭敬的回答。

    “尽管你我年龄相差甚远,但你这个朋友老夫一定要交下!”

    荀子心中此时对徐福赞叹不已,不过三两句话,便使他恍然大悟。

    他曾经为宣扬自己的学说奔走天下,虽有众多信徒,却于当世未曾有多少改变,听徐福一言,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天下人或有崇尚其学说者,然而施行却颇有难度,这在于他并没有从不同角度去诠释人性的善恶,以致世人误解,或是理解有所偏差,甚至有所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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