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第二百一十章:紧张
繁城之下,华灯初上,夜风撩动行人耳边碎发,沉寂夜色下,无数情愫在空气中交缠。
顾砚之背对着光,修长的身影被光晕拉得老长,苏子奕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一颗心猛地沉入谷底,叫他好一会儿都有些呼吸不畅。
“你……”
他听见了自己的嗓音,怯弱的、试探的、害怕的,短短一截。
顾砚之藏在袖中的手收紧又松开,终是什么都没说,便转身走入了人潮中。
苏子奕在后背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抬步从后面追了上前。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砚之看着前方的道路,淡淡道:“那晚其实我只是闭着眼睛在想事情,根本没睡着。”
“那你……”
苏子奕其实是想问,那你能接受吗?
可瞧着顾砚之现在的神色,他又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些多余了。
“我心中只有芷儿一人,请殿下恕罪。”
请殿下恕罪。
这五个字还当真是生疏。
苏子奕苦笑了下,随意扯了一句话掩饰自己。
“那晚我喝多了,错把你当成了花满楼的花魁,实在对不住。”
被当成花魁那人猛地顿下脚步,似气似恼的看了他几眼:
“我一个大男人,你也能看错?”
苏子奕傻笑了两声:“这不是喝多了嘛。”
“我看你哪是喝多了,分明是脑子出了问题。”
苏子奕自知理亏,也不辩解,反而好声好气哄道:“实在对不住,你若觉得恶心就打我一顿出气吧,不必顾忌着我的身份不敢下手。”
顾砚之眼眸半眯:“这话可是你说的。”
话音刚落,他就一拳打到了苏子奕胸口上,前前后后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将苏子奕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件事就此一笔勾销,若下次你再敢拿我发酒疯,就不是这么好商量的了。”
苏子奕捂着被打的胸口低咳了一声,只觉得自己胸骨都快碎了。
顾砚之这拳当真是一点都不留情。
“不会再有下次了。”
顾砚之收回冷拂下衣袖:“最好是这样。”
夜里的清云馆总是寂静中又带了一股奢靡。
满院青翠的绿竹,坠了流苏的暖黄灯笼,声声入耳的琴音,暧昧仿佛住在了这间院子里,再清雅的物件到了此处也会失去他原本的颜色。
主院里,青奴穿着一身黑衣懒靠在椅子里,面前堆了八九个空了的酒坛,原本肃冷的面容也因醉酒染上了几分酡红。
“馆长,外面来了两个人想见你。”
青奴伸手抓过一个酒坛,胡乱喝下一口酒:“不见!老子又不是挂牌卖的,他们找我干什么。”
前来禀报的侍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俯在他耳边低声说一句话。
原本还醉眼朦胧的青奴,听了他的话瞬间清醒。
“宫里来的?”
侍奴点了下头:“小的看过他们的腰牌,确实是宫里人没错。”
“可是两个太监?”
侍奴:“小的瞧着他们的穿着打扮,不太像。”
青奴坐直身子,用手胡乱揉了两把脸:“你先找间上等的空房招待他们,我换身衣裳便来。”
“是。”
苏子奕与顾砚之在前院等了一会儿,见之前去禀话的那个侍奴回来,当即走上前道:“馆长现在可有时间见我们?”
“二位先随我去旁边休息一下,我们馆长随后便来。”
苏子奕与顾砚之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下头。
“还请前面带路。”
侍奴将他们带去了一间布置极好的屋子里,顾砚之不曾来过这种地方,一路上都在细细打量周遭景象,如今进了这个屋子,眼睛更是没停过。
侍奴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面上却依旧装得十分恭敬。
“我们院中各种茶都有,不知二位想喝哪一种。”
苏子奕心思都在一会儿同青奴谈事上,闻言随口应道:“两杯雪翠便是,其余不必麻烦了。”
“稍等。”
侍奴退出去,苏子奕当即抬眸看向站到屋中一副字画前的顾砚之:“你看出什么了?”
“这副秋山夜游图,是赝品。除了这副画,这屋内的许多摆件都是赝品。”
苏子奕略微皱了下眉:“赝品?怎么可能。”
顾砚之转身看着他:“为何不可能。”
“清云馆乃京中最大的男色小倌院,每日出入这里的人,大多是一些有特殊癖好,又见不得光的世家子弟。这些人都是有见识的人,像季昀这种人精,怎会拿一些赝品出来糊弄他们。”
顾砚之走到他身旁坐下,抬眸随意将屋内的其余饰品扫了眼。
“若季昀不会拿赝品招待人,那便是这个新馆长做的。”
苏子奕:“你的意思是,这个新馆长故意买了些赝品,充当门面。”
“不,他是用赝品把之前的真品换走了。我仔细观察过这屋子里的情况,这些东西布置摆样不像是才这样放的。”
苏子奕起身推开窗子,听着隔壁小院传来的琴声,问道:
“那你觉得这个新馆长将这些东西调换,是想要干什么。”
“具体我也不清楚,可能为财,可能为了跑路做准备。”
“跑路?”
苏子奕意外的挑高眉头,刚想继续问点什么,早前出去给他备茶的侍奴,便端着两盏茶从门外走了进来。
“叫二位久等了,上好的雪翠,二位慢品。”
侍奴搁下茶,又将随手带来的两碟子点心摆好,才躬身退了出去。
顾砚之先端起那两杯茶闻了闻,又掀开茶盖看了眼茶叶的成色,方才道:
“是上好的雪翠,这个倒没有弄假。”
苏子奕笑着坐回软蒲里,细看了他一眼:“我怎么你今晚有点怪异。”
“怪异?”
苏子奕端起茶盏,随手拨弄了两下茶盖:“我觉得你在紧张。”
顾砚之表情不自然了一瞬,没好气的道:“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里是清云馆,来这里的人都是干什么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所以你在紧张这个。”
顾砚之从碟子里拿起一块点心,闷头咬了一口。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苏子奕无所谓的怂了下肩:“喜欢这种事的,始终是少数,你觉得恶心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