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密室
气氛瞬间凝固，审讯室外所有人都在周然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翻寻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周家——别墅——密室，无一例外，没有人对周然口中的“密室”有印象。审讯室里的魏霁和陈澜也懵住了，正如周然所说，没有人往多余的方向考虑。魏霁自认对于周家的这次的案子查到现在，自己是问心无愧的，把所有能想到的点和能搜查的证据全都查找过一遍。现在这种不在掌控的感觉属实不好。不过“不止一个案子”，又让他血液沸腾。
周然将自己的目的和盘托出，“我从来没有想过逃过法律，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如此。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正常人的家。当然，也别把我想成圣母，现在只是破罐子破摔而已。”周然的落寞只有一瞬，她想要带走的只有母亲。吴晓自尽，世界上便再也没有周然牵挂的了。她能做的报复，就是让周家的名声和人一样一起在这个世界消失，臭在地下。很可笑，这竟然是最狠毒的报复。
“我们先就这件案子来看，你的意思就是你的母亲，也就是吴晓是最后的凶手。也是她杀光所有人之后割脖自尽是吗？那她的理由是什么呢？”陈澜不解，一旦没有家暴的理由，吴晓的作案动机从何而来？
“你们要不要听我讲讲我们家的密室？说不定，你们就知道答案了。”周然扫了魏霁和陈澜，慢慢又把头偏向那面不透光的玻璃，眼神所到之处，场外没有一个人幸免。外面站着的，汗毛瞬间立起。“这面玻璃墙是单面的吧？”小李自语，自己也开始怀疑，说完打了个冷噤。
轻浮的语调，配合着随意摇摆的脚尖，任谁看了心里都有一团火。不用再假装乖乖女，周然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十几年，装累了。
节奏刚好，适时出击，“二楼两间卧室的拐角处有一个面积狭小的异形空间，那里摆了一盆龙骨树，把它挪开，一墙之隔的两位老人房间穿墙同样的位置上，有一个按钮，按一下，你们能发现新天地。我说的你们不一定信，但是你们现在可以去看。”
考虑了一会，确实应该去，如果不去周然应该也不会继续。是或不是其实不难猜测，难的是周然想让警方看到的究竟是什么，让她可以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魏霁从审讯室出来立马召集几名警察一同去周家的别墅。短短几天，周家的门前杂草恣意生长，绿中带黄，随着海风飘荡。没有人气儿的别墅，外表再华丽也显示出无法复刻的孤寂。现在，这所别墅周围也没有人来了。物是人形的幻化，也是人情的幻化。
推门进屋，几天前的铁锈味替换成了海水的味道。二楼几棵树种的都是龙骨，压根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狭窄的空间。房屋结构两边对称，没有什么可值得怀疑的地方。龙骨的枝干不同于门外的杂草，还是绿油油的。魏霁找到了周然说的那盆在两个卧室中间的龙骨，搬开后踩了踩地面，说实话，如果不使劲是没有空层的感觉的。
找到周然说的开关，木地板从中间分成两块，一个狭窄的楼梯从二楼延伸到下面，没有灯。魏霁带头走在前面，“咯吱咯吱”表达不满的楼梯以斜向下的角度倾斜，越往下走，楼梯逐渐从只能容下一个人到能容下两个人再往下，又更加宽阔。原来这就是为什么房屋里外都找不到空间的原因。从外面看，屋子被修葺成了方形，设计之初就保留了密室的空间，其余的部分则补足密室的空隙，因此根本看不出有多余的部分。而从里面看，密室本来就是延伸向外，楼梯一开始的部分又用一楼的吊顶直接隐藏。
从二楼走到一楼，又顺着通道再拐个弯，屋后靠海，厚厚的，以为是承重墙的部分，里面便是周然所说的密室。楼上开关开启，密室的灯光应该也随之打开，嘈杂的通风系统开始运作。摸黑走下来的魏霁慢慢调节才能适应突如其来的灯光。再睁开眼想要看清密室的构造时，挂满一整面墙的小铁盒首先占据整个眼眶。
“鞋套和手套戴上。”魏霁大声提醒，沉稳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
魏霁走近，在他面前的小铁盒的右上角用英文写着“肺”。这些小铁盒像是一个个中药箱子一样，伸手触碰，还是冰凉的，是刺骨的冰凉。心里即便已经知道那是什么，魏霁还是想打开确认，随着一股白烟冒出，扑面的冷气让他浑身一抖。不多不少，刚好四十八个箱子……
闪烁的灯光映照在每一个小铁箱的箱壁上。无论是拍照还是整理的警察，都没有见过如此大的场面。
正在清点的老彭感叹，“好家伙，从业二十年，这是河咀市最大的案子吧。”
周家的灭门案件本来以为是职业生涯能碰见的最大案子了，没想到才过了几天而已，“最大案件”就被刷新纪录。四十八个箱子，打开以后，几乎每一个里面同类型的器官都不止一个。有切片当标本一样保存的，也有完整保存的。一时也无法分清究竟哪个器官和哪个器官同属一具尸体。
问题来了，器官在这里，那皮囊在哪里呢？一般这样的案件，要不杀人分尸最后处理，要不就是尸体囫囵个被抛掉。像这样器官被完完整整保存下来，又精心存放的，几乎没有。
中间是法医尸检才会用上的台子，而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齐腰可移动的桌子，它被分成上中下层，每一层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手术用具。
魏霁盯着桌子看了许久，紧了紧手套，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台子，仔细闻闻。正常逻辑下，这里连“手术台”和解剖工具都有，加上器官数量的庞大，不应该没有血腥味才对。
而这里除了器官之外，呈现整洁，无味的状态。乍一看，只是一间普通的密室而已。然而，换个思路，这里连通风系统都已考虑在内，那么这个想法或者这件事情至少是在房屋修建之初就已经有了。魏霁独自整理思路。他深知现在并不是震惊的时候。
“呕……”
随着舌、耳等器官相继被拿出，整齐地摆放在一尘不染的不锈钢桌面时，视觉冲击是显而易见的。警察中陆续有人开始止不住地呕吐。尽管没有臭味，但是一次性见到如此大规模的人体各部分器官，任谁心里都有不舒服的感觉，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清点完成后，分类整理，移送法医检验。”
“是！”
说罢，魏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