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明
“扩大询问范围，一定有漏洞。监控也继续，没有小区的监控就翻看附近街边的！”
案件讨论会散后，魏霁被一名年龄稍大的女警叫住。
“队长你好，我是昨天负责问询目击者和周然的，可能你对我们还不熟悉，我叫陈澜。”
“你好。”魏霁伸出手，和陈澜握了握。
“刚刚的会议上我并没有发言，因为我接下来要报告的内容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魏霁微微点头，示意陈澜继续往下说。
“昨天我们对周然和目击者，也就是周然的朋友王梓怡进行问询时，我总觉得有点奇怪。”魏霁抬了抬眉梢。紧接着，陈澜补充道，“她们的回答在可能会出现模糊的地方异常地清楚，虽然都能解释，但除此之外，她们在回答时，有点过于顺畅，而且周然的情绪，说不上来的奇怪。”
“没有正常的悲伤？或者害怕？”
“倒也不是，周然是很悲伤……不过，可能是我的感觉吧。”
“知道了，我会再去问问周然。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过陈警官，我们还是先按照目前的推断进行调查吧。毕竟你也知道，从我们目前掌握的东西来看，单从力量和心理的角度考虑，我暂时不认为一个高中女学生能独自完成这么大一起案件。况且，我们破案需要的是证据。”
陈澜知道，魏霁这是把她想法否定了。她也知道，这个想法过于大胆，但为什么自己会首先怀疑周然，陈澜也说不上来。
“不过，出于谨慎，我会再去问问看。”魏霁尽管否定了陈澜的想法，但却也没打算敷衍陈澜。
案件继续按照之前的想法开展，近到邻居、同事、上司、远到周家的旁系亲戚，凡是可以联系到的，都在一天内被警察询问了个遍。结果让人十分无力。监控没有可疑人员，询问结果像是大家统一了口径。
“我们还是有收获的，至少我们可以肯定凶手很熟悉周家，并且对周家所在的小区情况非常了解，不然他不可能在如此恰当的时间段作案。我们加油，再排查一下。大家务必仔细，这次我们碰到的是一个硬茬。”魏霁突然沉默，犹豫几秒后，“有谁调查了当天周然的不在场证明是否真实吗？”
“我们询问了周然当天的补课老师，周然从上午八点开始就一直在外上补习班，并没有回过家。”陈澜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魏霁对心中突然闪现的想法也感到疑惑，显然，这样的想法确实没什么理由。
“陈警官，下午跟我去找周然。”魏霁需要做最后的确定来打消心中陡然产生的怀疑。现在，他突然理解了陈澜的想法。
可能每个警察进入案件的角度不同，从业经历不同，怀疑倾向也会不同。警察需要从证据出发。不过，面对无从下手的案件，有不同倾向的人竟然会有同一直觉，那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这就不仅仅是直觉那么简单了。
“好。”陈澜立马答道。
“大家继续吧！”
前几天的放晴只是前奏，步入清明，大地的复苏进行曲即将开演。
“每年清明都会下雨，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大家在这个时候都要去祭祖，去世的亲人就化作雨滴乘风在迎接我们啊？”周然穿好雨具站在窗边等待着其他人。
“我如果去世，就直接入你梦，天天烦你，还雨滴，祭祖的路那么滑，先祖们可能是让我们别去了。”周游白了白眼，大概觉得周然找不到工作，被逼疯了，说话文绉绉得欠打。
“你们俩给我闭嘴！特别是你，周游！平时嘴欠就算了，但是，清明节不准说那些不恭敬的话，最起码对于祖先的尊敬是要有的！”爷爷立马打断两姐妹的对话。
周家一向对于清明和春节祭祖是非常看重的，本来周爷爷和周奶奶因为去外省过年没有参与春节祭祖就已经心存愧疚，大早上一听俩孙女在这随便议论祖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平时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周然都被顺带批评了。
周然两姐妹一见爷爷发火，都乖乖闭嘴。这个小插曲使周家祭祖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周父周母也不敢多说一句。
周家在乡下的山上有一片地，那里安葬着近四代周家的先祖。周爷爷为了防止后代子孙只知先人埋骨地，不知谁是入坟人，去年趁着腿脚还算利索，挨个儿打上了崭新的石碑，还修葺了坟墓。这一举动让周家的坟地在当地很容易辨认。
“这个场景我见过吧。”周然自言自语道。
“巧了，几个月前才来的，我记得我妹妹也来了。”周游听到后，悄悄凑到周然耳旁打趣。
“不是，这样一模一样的场景，上次来的时候我们穿的还是羽绒服。我的意思是，我见过……”
“那肯定是梦到过，很正常，这叫做既视感。让你平时多看书！多看书！”
听见后面两姐妹悄悄不知道在讲什么，周爷爷偏头又剜了他们一眼。这下不用周爷爷发话，周游和周然自动调成静音模式。
花了近一小时，一行六人才走到目的地。
磕完头，周然盯着墓碑上自己的名字。作为曾孙，虽然没有见过坟墓那头的人，但这样一方石碑好像又把互不相识的两个人用血缘连接在了一起。以前这里只有一座座尖尖的坟墓时不觉得，这两次周然都觉得很神圣，“周”字对于周然来说像是被赋予了使命感。
“队长，我们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周家的祖坟上只有周游的名字，没有周然的名字。但我们调查发现当时刻石碑的时候周然已经出生了。”周然的脑海里闪现出那天的梦境。梦境中有两名警察到过周家的坟地，也是在飘雨的早上，只不过雨更细，更冷。
“周游周然你俩过来。以前爷爷觉得你们还小，少有告诉你们这些故事，今天我打算跟你们说说。”爷爷的话把周然又拽回了现实。
“这所坟里葬的是你们曾祖父，他以前是一名矿工……那所坟里葬的是你们曾祖母，她是我的母亲，也是这个村当年公认最勤劳的女人……他们旁边的是曾叔父，也就是你们曾祖父的兄弟的墓。”
周爷爷叹了一口气，点上一杆烟，继续说道“他的一生很可怜，当年你们曾叔母给他留下一个儿子就早早去世了。后来他的儿子不争气，去外面喝花酒，惹了一身病。还为了在外面充脸子，欠了高额外债，差点被人砍脚。你们曾叔父知道后就不断给他填补漏洞，房子也卖了，地也转了出去。经过这件事他儿子也长记性了，好好过了两年。有一次，你们曾叔父没注意从楼上滚下去，索性捡了条命，不过以后只能卧床，我们去看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没多久，人突然没了。”周爷爷把只剩下带着火星的烟嘴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踩灭。
“爷爷，后来呢？”
“后来，过了几年，我们从他邻居的口中听说他们附近的人都怀疑是他儿子蓄意谋杀。”
“为什么呢？”
“我们一直以为你们曾叔父是烧炭中毒死亡的，但他的邻居说你们曾叔父那几天在卖炭的伙计上门询问时还告诉卖炭的人家里暂时没钱买炭。还说马上暖起来了，让卖炭的伙计不用上门问了。”
听完这个故事，周游突然对先祖们的故事感兴趣起来，有追着爷爷询问。
在曾叔父的故事还没讲完时，周然手臂上的汗毛就竖起来了，后背冷汗直冒。
“这，不就是剧集的第二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