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夜晚。
某音乐live现场门口。
外面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大部分是年轻女孩，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背着精致的包包，有结伴来的,有正在打电话问“你到哪儿”的。
她们手中拿着票,眼中露出兴奋的期待,到处都是关于王子的议论。
与她们相映成趣的，是几个画风截然不同的大叔大妈，一见有人往这边来，就上前拦住问“要票吗”？“前排后排都有——”
路人莫名其妙的走开了。
当然也会碰到个别说“有票”的,他们也不气馁，反过来问,“出票吗？高价收。”
可见要能在这场音乐会的观众席拥有一个座位，是多么不容易。
此时,黄牛们看到不远处走来两个青年,虽然打扮有点奇怪，但还是见猎心喜的围了上去。
只见这一男一女,虽然身高腿长,却都戴着大大的墨镜，难以一窥真容。
男青年穿了件满是铆钉的皮衣,拽得二五八万的，一看就很不好惹的样子；
女青年除了墨镜之外，还戴了硕大的金色耳环和桃红色发片，正在嚼着口香糖；所以尽管有人对他们的脸充满好奇，却也不敢轻易招惹。
大叔大妈们如同复读机一样问：“要票吗？前排后排都有。”
只见那个墨镜女停止了咀嚼口香糖,说出两个雷霆万钧的字——
“有票。”
“……”黄牛大叔和黄牛大妈纷纷退散,甚至不敢问他们出不出票。
其他等候的观众来不及打量他们,就听得门口一阵骚动，原来可以入场了，连忙排起队来。
仿佛感受到墨镜男女的气场，他们周围的人自动隔开一段较明显的距离。
队伍移动不算快，好不容易轮到了墨镜男女。
检票的不是普通工作人员，也被他们的气场震慑了一下，才兢兢业业的当起工具人——
工具人左努力微笑：“为了保证音乐会的私密性，不对非粉丝开放哦，请问两位是绿里乐队和王子的歌迷吗？”
墨镜女愣了一下。
墨镜男连忙回答：“是的。”
工具人右心里os：这声音有点软萌，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非主流啊……
但她迅速回到任务中——
“那我考考你们：绿里乐队成立多久了？”
墨镜女：“……”
——这音乐会居然还有门槛。
——不光是弄到票就万事大吉。
——前面排队的都进了，看来都是纯正的歌迷。
——该不会他们成为首先被踢出去的乱入路人吧？
旁边的同伴回答：“七周年，三个月，零四天。”
工具人右：“……回答正确。”
墨镜女松了一口气，就要入场，却被拦住了。
工具人左：“下一题——请问王子最爱的是哪首歌？”
墨镜女：“……”
——你们来真的？
又是旁边的同伴迅速回答：“是乐队在五年前，发行的第一张专辑，其中的主打歌《绿里》……”
工具人左兴奋的正要宣布死刑，“错”的口型都做出来了，却不料墨镜男接着往下说——
“……但那是之前。如今的王子，他最爱的歌，是不幸身故的好友茉莉的遗作《野花》。”
工具人左：“……”
工具人右公事公办，给两张票的副券上打了卡，“欢迎两位，请对号入座。”
她刚才看了，这两张票还是c位。
——行吧，从入门级别的题目，到高难度题目都能对答如流，还算配得上。
两人走进大厅。
四下没人，解语终于松了一口气，又是庆幸又是惊讶的盯着同伴，“好险！幸亏你答出来了——怎么知道的？”
博士默然一笑，深藏功与名。
座位陆续被填满，解语作为c位的幸运儿，接受了不少艳羡眼光。
离开场还有十分钟，有粉丝过来，“小姐姐是群里的吗？等会儿能不能帮我们举下灯牌？这样拍照比较好看——”
解语不由分说的，被塞了一堆应援物。
行吧……她这方面的经验还是太少。
真可惜毛毛不在，她对这些粉圈术语不会陌生。
不过，要是毛毛跟她来，门口那几道题，她还未必能答得出。
“我来吧，”博士拿走那个灯牌，对那个粉丝说，“那个……我们是野生粉。”
“……哦。”那个年轻女孩好像有点失望，又有些羡慕。
仿佛在说，我一个铁粉都没抢到的c位票，居然被两个野生粉抢到了？
不过，博士是罕见的男粉，举灯牌也比较有力气，不亏就是了。
女孩子离开，回到她自己的座位。
解语忍不住，悄悄问博士怎么知道这些。
博士笑笑，“世上无难事。”
——看来，他为这场演出，提前做了准备。
相比之下，解语这个满世界找票的，反而一问三不知，差点就要露馅，仿佛假粉一个。
还好她今天找了这个优秀的同伴。
解语想着，灯光暗下来，不久之后，舞台再度亮起，台上赫然出现了绿里乐队的成员。
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尖叫声。
发现周围有人开始晃灯牌，博士也学着晃起来。
舞台上的c位，当然是王子。
他今天做了新造型，比起海报上，又多了一分野性和不羁。
他拿着话筒，示意大家停止鼓掌。
“大家好，今晚能在这里相聚，想必不容易吧？”
观众席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
解语心想，当然不容易啦，她得感谢博士妈，不然肯定无缘得见。不知道身后那些粉丝们又是通过什么途径拿到的票。
进场之前，她听到有粉丝跟黄牛讨价还价。
不少粉丝被高昂的票价拦住，只能在检票口外望着王子兴叹。
等观众席的声音低一些，王子又说——
“其实我们大家，这段时间，都不容易。”
显然，是说经过两桩命案之后，王子和绿里乐队被推上舆论的风口浪尖，经受了好一阵子热议，包括非议。
虽然那些讨论后来被压下去了，但只要身在其中、经过这事的，都难以忘记这种煎熬。
解语不得不佩服，他这句话又引发了观众席一阵骚动。
粉丝们坐不住了，纷纷喊道——
“王子加油！”
“绿里加油！”
“感谢大家给我们的支持和打气，我相信你们今天能出现在这里，就是对我们最大的鼓励，那么第一首歌——”
王子深吸一口气，仿佛内心进行着剧烈的斗争，最后才徐徐道，“献给绿里曾经的、也是永远的成员，我们的鼓手、编曲，我的好友，世界上最可爱的——茉莉。下面请欣赏，《野花》！”
他这番开场白，让很多粉丝绷不住了。
乐声、鼓声和哭泣声同时响起。
即便解语这个假粉，也不得不被他低沉的声音、真挚的情感，以及当下这个环境，灯光和音乐营造出的氛围打动，眼圈一红。
还好灯光暗，她又戴着墨镜，没人发现。
即使被发现，也没关系，因为她身旁身后，已经哭成一片。
她倒是不觉得这种感性很丢脸。
对她来说，茉莉不光是王子纪念的好友，也是她亲自经手案件的死者。
她见过那个女孩子出众的才华和顽强的生命力，自然不免为她的结局而心酸。
一曲终了，王子让大家慢慢平复心情，自己则开始补充介绍这首歌的创作背景——
是茉莉生前写的最后一首歌，就在医院病房里，她跳楼之前，写在遗书背面。
本来是她去护士台借纸笔写遗书的托词，“我要写歌”，没想到，敷衍的几行字被王子无意中发现，如获至宝，为了永久的纪念好友，他将这几行字填充补全、升华主题，成了一首完整的歌，作为音乐会的开场曲。
王子在台上说的絮絮叨叨，粉丝听的很专注，但解语忽然有些无聊，于是将手机调到最低亮度，放在包里看。
她看到邵晖回了她信息。
——来之前，她试着跟邵晖联系了一下，虽然不至于事事报备，但这事毕竟不是普通出行，她就简单说了下，跟博士来听音乐会，会好好作伪装，不给组织添乱。
为了让邵晖放心，她还发了张自己“乔装改扮”之后的玉照。
邵晖的回复不久前才到。
“嗯，知道了。”
“装的很好，下次别装了。”
这会儿，解语便趁着王子还在台上抒情的机会，回了消息。
“顺利潜入。开始了。”
邵晖秒回：好，保持联系。
解语有些后悔，不知道他今晚忙不忙，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分心。于是又发了一条：没事，我们听完就回去。
——好。要来接你们吗？
——不用了，你来反而暴露。
——明白。保持联系。
解语关掉通讯软件，又无意中点开另一个页面。
居然刚好是“赤月”论坛。
正好有刚发的新帖，现场repo这场音乐会。
解语一阵轻松。
看来，也有人跟自己一样，觉得王子那番话有点多了，觉得无聊，忍不住分心来发帖讨论啊。
浪费珍贵c位票的罪恶感，瞬间就消失了。
“他为啥话这么多？我花几大千买票，是为了听他唱歌，不是来听会议报告的好吧……”
“额，《野花》这首歌，对茉莉很重要啊，他跟茉莉的感情那么深，想好好纪念队友，多说几句怎么了？很多人都被感动了啊。”
“但他没说几句茉莉，马上去介绍新来的鼓手呢，大夸特夸的，怎么有种‘人走茶凉’的感觉？”
“同觉得不舒服，感觉茉莉和这首歌被当成了工具。”
“也不能这么说，人总要往前看，乐队也要往前走啊。”
大家发表着不同意见，迅速盖起了高楼。
也有人在居中调停，“离开的人值得纪念，新人也要欢迎，两件事不矛盾，可以同时进行，大家合理讨论，不要吵起来啊——”
解语大概知道他们各自的意见，看来自己不是唯一觉得违和的，于是放心了。
离开那个帖子，她看看台上，发现王子还在介绍新来的男鼓手。
新人是个年轻帅哥，露着胳膊展示打鼓的才华，前面竟也安了个立麦，王子把发言权交给他，他竟然也不怯场，说出一番很荣幸加入乐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对他这个新人多多指教的话来。
解语不太懂鼓，不知道他这个鼓手跟茉莉相比如何。
但这样的年龄、颜值、身材、情商，想必以后不会缺少粉丝就是了。
看他们开始对话，解语又去玩手机。
她在论坛查询页面输入“野花”两个字。
果然，最新的就是刚刚那栋repo楼，短时间已经盖过千层，想必里面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解语再往前翻，发现这个关键字还出现在半年前。
是在论坛水区出现的。
水区有很多无回复、或只是楼主自我回复的无意义水楼，这就是其中一个。
“……感觉自己活得像一朵野花，先天营养不足，后天也没有依靠，只能小心翼翼的野蛮生长，随时能被人踩到泥里，偏偏还以为那人是唯一救赎……”
解语心中一震。
这几句话，跟刚刚听到的《野花》歌词，有些字句，甚至意境，竟微妙的重合了！
她再去点那个楼主的头像，发现那个id除了几个水贴之外没发过主题帖，也没参与什么正经讨论。
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小号。
会不会，这就是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