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坑
“那……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祝姨到底去哪里了?”
狐丘抬头看向沉默的东隅,心里虽有些不是滋味可终究无法责备他,毕竟有难言之隐的是祝姨不是东隅,自己的私事让谁知道不让谁知道都是她的需要和她的选择,而自己始终都是最被动的那个,怨不得任何人。
东隅抬头看向鹤律,鹤律此时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看不出什么来,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六神无主的发着呆。
“祝姨,是被人抓走的!”
狐丘讶异,
“什么?是被人抓走的!什么人竟有这么大本事?”
“你听我说狐丘,他们的确是人,不过不是普通的人,他们会使用一些低级术法,原本这些不足为惧的,但他们早已提前布下了天罗地网,所以才毫无还手之力了。”
狐丘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那些强大的人类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可祝姨是两千年的大妖,在妖界里几乎就没人能把她怎么样,你确定他们是人吗?”
东隅点头,
“他们确实是人,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人,虽然我们并没有察觉到但是祝姨发现了,所以……!”
狐丘心里一下子揪了起来,
“所以祝姨才会赶我们走,原来她早就知道有危险了。”
鹤律虽一直不说话,可他一直都在静静地听着,许是心里太恨,他紧紧的握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而不自知。
一抹血腥传了,东隅立刻就发觉了,伸手至鹤律后脑,一抹暖光闪过,鹤律就没了意识往后仰去。
东隅托着他轻轻放下让他侧躺着,叹息道
“这件事儿里,最无辜的就是他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我们的谈话只会引的他伤心难过,先让他睡一会儿吧。”
狐丘了然的点了点头。
“狐丘,你是不是很想去救祝姨?”
狐丘立刻瞪圆了眼睛,
“你有办法?”
“没有!我劝你不要抱有这样的想法,我不是没去救过祝姨,可结果就是你几天前看到的样子,他们不仅会用阵法还豢养异兽,这一连串下来以你我的修为根本就抵挡不住,若不是有祝姨在,恐怕我们今天就要被一锅端了。
是祝姨挂念鹤律,拼了全部修为撕开了一个口子,我才有机会带鹤律离开。一只两千年的大妖兽尚且如此,即便你我加起来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狐丘听后先是呆愣,而后又觉得无比的疑惑,
“他们这是为什么啊?我们又不是什么邪恶的妖怪,为什么要抓我们?”
东隅渐渐捏紧了拳头,低头回避没有言语,狐丘自然是看出了东隅的异样,于是低声问到,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东隅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
“他们为什么抓我们我不知道,可他们用的那些阵法…我却很熟悉,那是我从神州之地带出来的。”
“什么?”
狐丘噌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不要误会,狐丘,我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狐丘捂着脑袋觉得无比荒唐,这九曲回折的事态简直令人无语,最后咬牙重新坐下,
“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东隅长出了口气,
“那时我还未化人形,黄帝巡游东至,我们曾在海滨有过一面之缘,他向我询问了天下鬼神之事,我便一一告知了,他还命人记录了下来,就是民间流传的〈鬼神图鉴〉,不曾想却因此埋下祸根。”
狐丘惊讶,
“就是那本民间流传甚广,用来驱邪避灾的鬼神图鉴?”
东隅点头,
“对,就是那本。”
狐丘恍然,
“那本书我是看过的,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里面不仅记载了数以千计的妖物,还包括妖物的名字,相貌和驱逐方法,这对于民间的凡人来说,是趋利避害的好东西,说来也并不是什么坏事,缘何谓为祸根?”
东隅摇头,
“不止千种,而是万一千五百二十种,因为这世上很少有人知道,《鬼神图鉴》其实是分上下两卷的,上卷流传在了民间,里面记载的都是小妖小怪,普通老百姓看得,懂得,也用得。而下卷黄帝并没有放出来,因为里面记载的都是大妖,他们修为高深,有的良善有的邪恶,即便是传了出去,普通民众也难以利用,徒增恐慌罢了!”
“这么多!那岂不是收尽天下妖物了?”
东隅点头,
“差不多吧,从这次的事情来看,我怀疑下卷已经流露出来了,而且还落在了有心人手里。”
狐丘低头思索了起来,
“你的意思,那帮人很有可能是在拿《鬼神图鉴》在对付我们了?”
东隅点头,
“我也是这样猜测的,图里的大妖驱逐方法很多都会用到矩阵,可阵这种东西只能分辨妖异却无法分辨善恶,所以用在什么妖怪身上都是有效的。
那日我见他们用的那些虽有些出入,但内里性质都是一致的,大概是经过改良的。”
狐丘听完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
抱怨,责备,眼下都是无济于事的,也只会让他更难受,即便什么都没说,
“这件事终究是因我而起,总有一天,我要亲手了结它。”
狐丘快速的消化着听到的信息,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这件事也不都是你的问题,只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拔罢了,若是落在良善之人手里,肯定不会是眼下这翻景象。”
东隅点头,但心里并没有得到多有效的安慰,狐丘接着道,
“可是东隅,那祝姨怎么办?她还有救吗?”
东隅面色犯起难来,
“说实话,祝姨现在到底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当时的情况是我不得不带着鹤律离开,至于之后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是没能力也没办法。”
狐丘低头,显得有些沉重,
“那以后怎么办?就这样不管了吗?”
东隅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你一定要救她吗?哪怕是舍了你一身修为,赔了身家性命都不在乎?”
狐丘一时语塞,眼眶里水光氤氲,想了想还是一脸坚毅的说道
“我在乎,可是我更在乎我们这些年的相伴,总有难以割舍的情分在,我不甘心,眼看着祝姨离去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至少我得像你一样拼命挣扎过才可以。”
东隅怔怔的看着狐丘为之动容,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抬手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好,那我们一起。”
狐丘立刻笑露出了笑脸,
“但在那之前我们得把鹤律安顿好了,祝樱将鹤律托付于我,我不能不管。”
“哦,对!还有鹤律,差点把他给忘了。”
狐丘看向躺在地上的鹤律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渐渐收了脸上的笑容,
“东隅,鹤律……他是人还是妖啊?”
夫诸抬手,拨开了在眼前飘逸摇晃的柳枝,露出了清爽俊美的面庞
“反正不是人就是妖啊!”
狐丘卷起了那画嫌弃到
“你这答案还真是万无一失,就跟不是男就是女一样,到是不会错。”
夫诸不以为然,伸手扯着柳条摆弄
“本来就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狐丘卷好了画放在一旁,许是多年来挤压在心里的郁结得以倾诉,竟觉得心里松快了不少,
“当时,我们还做出来一种很大胆的猜测,那就是鹤律有可能是半妖。”
夫诸点头,
“你这猜测有道理,所以,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是什么意思。”
“因为那之后的第二天,鹤律消失了!”
“消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
狐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全是,那夜大家本都在正常休息,可奇怪的是,这一觉我和东隅竟硬生生的睡到翌日午后才苏醒,醒来就发现鹤律不见了,我们把周山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一点儿踪迹,要知道,即便是我再贪睡也不可能在那种状况下睡的安心,而且,连东隅也一起出现了同样的状况那就只能说明一点。”
“什么?”
“我们一定是中招了,对方实力远在我和东隅之上,身份不明,来路不晓,目的何在,我们一无所知,他只是劫走了鹤律是加害,是保护,也都无法求证。”
“会不会是劫走祝樱的那帮人?”
狐丘摇了摇头
“不会的,如果是他们不可能不动我和东隅。”
夫诸搓捻着手里的柳枝,皱着眉细细琢磨着,
“那这就奇怪了!你们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吗?”
狐丘又摇了摇头
“没有,在那之后我就和他一起踏上了寻找鹤律,祝樱,和那群人的旅途了,刚开始还是心存希望的,可是找着找着就不行了,那些虚耗着的时日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可对鹤律来说却不同,如果他真的只是凡人就很可能已经过完这一生了,这么些年的一无所获不仅让人疲惫,更加的让人觉得受挫和无力。
我知道,祝姨将鹤律托付于东隅是想让他护鹤律周全,可他既没有找到那群人又把鹤律弄丢了,心里肯定是愧疚不已,眼见希望渺茫他变的越来越沉默,最后只专心于修炼。”
“如此,那他又是如何沉睡的,他不应该和你一般修成正果吗?”
狐丘点头,
“嗯,他原本应该是同我一起圆满的,可她并没有,他就如同现在的你一般没有丝毫反应,到是我必须得先回家族里闭关了,我们辗转回到了当初鹤律走丢的山洞,约定好了等我出关之后来在这里寻他,那个时候正好是春天……”
春天,真的是一个很热闹的季节,上蹿下跳的动物,争相竞艳的山花,生机勃勃又充满希望,狐丘拉着东隅的手臂泪眼婆娑,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等我!”
东隅轻轻抹掉狐丘眼角的泪水,温柔一笑
“当然!”
很久都没有见过东隅的笑脸了,这,应该是在替自己高兴吧,狐丘是这样想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要和东隅分开心里就只剩下了万般不舍,她低下头来小声呢喃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东隅长出了口气,抬头环视着漫山的花开
“大概……也会是这样一个季节吧!”
一阵山风穿梭,卷起无数花瓣,梨花,桃花,樱花,山茶……
在山谷里飘荡旋转又转瞬落下,狐丘抬头,花瓣擦过脸颊,混合着热泪一起跌落尘埃。
狐丘的脸上不自觉的浮着笑意,仿佛那日风景还在眼前,可是回过神来后依然留有淡淡的忧伤。
“等我料理完一切之后,凡间已经过了十年了,也不是那个花开的季节,当我再回到那山洞之后……”
狐丘有些说不下去了,眼神震动的厉害,好像回忆起了可怕的往事,夫诸上前轻抚着狐丘的后背她才缓缓开口
“看见他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妖丹欲碎,周边大片干掉的血迹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就连肋骨都戳出了胸腔,身上的骨头碎的没有一块儿完整的,但那伤口似乎并不久远。
其实,若按照那地上的血迹和身上的伤口来看他多半已经没希望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令人惊喜的是他虽虚弱的很可终究挺过来了,但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我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没一样管用的。”
狐丘低头看着手中的月珏
“而这块玉,当时就在他身边不远处静静地躺着,像是谁丢弃的一般,所以我也不能确定这个东西是否和他有关!”
夫诸听完了后长出了口气
“原来如此,那……那个女孩为什么会让你想起鹤律呢?”
狐丘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是看着她觉得无比熟悉、亲切,第一眼的感觉仿佛她就是鹤律一般,不自觉的就将两人联系到了一起。”
夫诸若有所思
“有没有另一种可能,那女孩子就是鹤律的转世?”
狐丘有些惊讶,
“啊?转世成女孩子吗?”
夫诸认真的点了点头,可狐丘似乎不大能接受,
“呵呵,不会吧,其实以我的观察两人差距还是很大的,就连性别都不一样。”
夫诸点了点头,从狐丘手里拿起玉石对着阳光瞅着,眼下不知为何又恢复了之前的沉寂,不再鲜活,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阵,忽的转头面向狐丘
“我有一个想法!”
夫诸将玉举至脸前
“这块玉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那个女孩一定和它什么关联,东隅沉睡的太离奇了,说不定我们一开始就弄错方向了,万一能唤醒他的并不是什么高阶术法而是某个人呢,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狐丘点头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会是她吗?”
“交给我吧,看来我得去人堆里游一糟了。”
说罢转身就想走,狐丘却急了
“诶?你站住,你就准备这样去?”
夫诸低头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摊手道
“有什么问题吗?”
狐丘无奈,顺手从头顶折了根柳枝轻轻一捋,一根两指宽的淡绿色发带便出现在了手中,复抬手将发带束在了夫诸额前遮住那鲜红花印,再施法隐去发带,额前的纹路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你头上的花印太过招摇,好歹也遮挡一下,这东西你隐藏不起来吗?”
“不是隐藏不起来是懒得隐藏,它也算是我身份的象征了,是受点化时留下的。”
狐丘重新打量了一番点头道
“嗯!这样看起来正常多了,以后出门就带着吧。谢谢你。”
夫诸摇头,
“你也别谢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现在心乱如麻,唯有这月珏可以帮我,或许待在那姑娘身边才能让我好受些罢了。”
转身,青丝舀起清风,铺散开障目的过去,或许,唯有向前,才能走出这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