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你的眼睛
大概是白天被禤晓冬说的什么保安大厨的带歪了, 晚上盛无隅居然做了个离谱的梦。
半夜盛无隅醒过来的时候，背上密密出了一层汗，心里还满是那个太过真实的梦里带来的凄凉孤寂。他猛然转头看到禤晓冬正侧卧在他身旁, 半边脸埋在枕头里，一只手还揽在他腰上, 睡得挺沉，落地窗没拉上窗帘, 月光仍然十分皎洁清凉洒在床上, 禤晓冬肩头肌肉线条在月光下更清晰了。
天亮晓冬就要回学校了，于是昨晚他们以赏十六的月亮为名，又认认真真赏了一次月，禤晓冬虽说精力过人, 也还是累了，这会儿睡得正香，身上只穿了件短裤。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忍不住伸手去抚摸着禤晓冬温热光滑的肌肤，大概用力了些, 禤晓冬很快醒了过来，伸手迷迷糊糊握住盛无隅摩挲着的手：“怎么了？几点了？你不睡么？”
盛无隅看了眼时间：“还早, 你多睡一会儿。”手却没有停, 甚至连身体都贴近了些。
禤晓冬眼睛又闭上, 还没怎么清醒, 只是手也抱紧了些盛无隅，手从他腰往上一摸, 摸到一背的汗，吃了一惊：“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盛无隅看把他给闹醒了，也有些内疚, 亲了亲他的唇：“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禤晓冬微微侧头将头靠到他枕头上，两人吻了好一会儿，禤晓冬才问他：“什么噩梦？”
两人肌肤相贴，十分舒服，盛无隅这才感觉到了真实感，他指掌微微用力，感觉到了禤晓冬那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握在自己手中，他贪婪地将腿也贴了过去，禤晓冬条件反射一般地也抬腿将他微微发凉的腿夹紧了，温暖着他的双腿。
两人这样亲密无间地抱着，盛无隅才满足地叹了口气：“我梦到我没有遇到你，蔡中林劝我出国换个环境调节心理，我出国休养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勇气采用新的疗法，渐渐连治疗也不再积极，每一天都觉得生活没有意义，一天一天的就这么蹉跎，忽然有一天照镜子，发现满头白发，一生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禤晓冬摸着他后脑勺的茂密浓发，轻轻按着大椎穴：“你才不会那样，没有我你也会好起来，你是那样自强不息，你绝不会允许自己自暴自弃的。”
盛无隅抱着他满足地喟叹：“嗯，也许吧，但我确信有你在的日子最美好。”
禤晓冬闭着眼睛道：“我也是，如果没有你，我大概就是一个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种菜，养花，然后慢慢变老……”
盛无隅道：“你白天说的，会想方设法来到我身边。结果你没来。”
禤晓冬一阵心虚，仿佛真的发生过这事一般：“你说出国了么……我不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如果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一定想尽办法去到你跟前，问你需要助理不，能开枪能做饭的助理。”
盛无隅道：“嗯，能开枪，能做饭，还能陪睡的助理，我很需要一个……”
禤晓冬抱着他，低声道：“我会很努力关注你的，我一直有关注你的新闻。而且你明明也不会自己困住自己，你不是那种会放弃的人，你的人生一直是迎难而上的，最后你不是主动来到了我的农场吗？”
盛无隅垂下睫毛，低低笑了声，的确，那是自己一场成功的自救，说不清当时为什么会如此选择，兴许这是潜意识里选择了最准确的路，他想知道一个因为自己而不得不退役回乡的平凡人，是怎么日子过得如此安然的，他想知道人生除了不停地攀越高峰，是不是还能有另外一种慢慢走着看风景的过法。
禤晓冬却忽然道：“我有个东西，给你看看。”
盛无隅舍不得放开他，只是抱着他，懒洋洋道：“看什么？”
禤晓冬在他眉心安抚地吻了下，然后从床头摸了一会儿摸到他的电子屏来，找到了云盘，点开：“这个云盘，我用了很多年了，专门存储一些怕丢失的重要的东西。”
两人都半倚在床头，只开了床头灯，禤晓冬点开云盘，登录进去，轻车熟路点开了一个鱼的文件夹，盛无隅看到那文件夹封面是只鱼，已经忍不住笑了。
果然，打开里头还有各种文件夹，第一个文件夹是照片，第二个文件夹是视频，第三个文件夹是新闻，第四个文件夹是同人，最后一个文件夹写着网站。
盛无隅眼皮微微一跳：“同人？”
禤晓冬轻轻咳嗽了声：“那个没多少，不重要，都是小姑娘们的幻想，我们看前边的。”
盛无隅又问：“这网站呢？”
禤晓冬道：“嗯早几年都是网友集资做的个人论坛，后来慢慢做不下去了，管得也严，小姑娘们胆子小，就说要关站。当时只要捐资过一定数额，站长会备份全站刻盘寄过来，我要了一份。”
盛无隅眉毛高高抬起，嘴角已经忍不住翘起来。
禤晓冬脸一红，飞快点开了图片，看盛无隅的照片，最多的都是他在各种外交场合的照片，都是各种新闻照，一些是校园里头的照片，贡献者应该都是盛无隅的同学，再只有零星几张童年照。
盛无隅看着这些照片，有些自己都忘了在哪里，不免也有些好奇，禤晓冬点着给他介绍：“这张是你第一次出席新闻发布会，虽然只是助手。这张是你在国外陪同领导出访的照片，这是你回母校给学弟学妹们讲课，各个角度都有，当时疯狂为你拍照上传的好多，我这都是精选过的，模糊的不要……这是你陪同外国皇室骑马的照片，这是你作为谈判随员的照片。后来你创办萤火科技的时候，很少在公众场面出现，那时候萤火科技也还小，网站已经关站了，所以我大多是在网上新闻搜索保存的，没那么齐全了。”
盛无隅看他如数家珍，每一张都知道在哪里，唇角的笑容越来越深，只静静等着他一张一张翻完，才意犹未尽地关了图片文件夹，打开新闻文件夹：“你看，这里有你的专访，是你们校刊的，我记得你说你自己并不是没有不足，但你都会尽全力去克服，比如你一开始其实认人并没有那么准确，尤其是国外人，你后来下狠心强化镜像记忆，后来能够准确的看过一张照片就能认出所有人，并且记住所有相关信息。”
“你当时说了句话，在埋怨自己天赋，埋怨自己的条件不如人之前，先问问自己尽力了没有。我印象特别深刻，所以，你刚才说你做梦你放弃了治疗，我不信，再辛苦，你一定都会坚持到最后的。”
盛无隅掩饰不住自己的笑容，仍然道：“我其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完美。”
禤晓冬道：“是你太谦虚了。”他把电子屏递给盛无隅：“你出了那么多汗，我去煮个红豆沙粥，给你喝一点？”
盛无隅拿过电子屏：“好的，我自己随便看看。”
禤晓冬起身下了床，柔和的床头灯光中，他拿过浴衣来往身上套了，走了出去。
盛无隅目光在禤晓冬那富有活力的身躯和背部清晰又漂亮的肌肉线条上描摹了一会儿，才又落回了电子屏上，他点开那个“同人”的文件夹，大致点开了几个文档看了看，果然都是些以他为主角的小说，一般都配上了女主角。
略微有几个大胆的，在标题后直白地标了“同性向”，他好奇点开，看了几个……配的配偶也是千奇百怪，不过，果然有一个保镖x外交官的，又有个特种兵x外交官的，还有总统x外交官，皇子x外交官……还有完全撇开了现实背景，魔王x美人鱼的，堕落天使x光天使……脑洞都很大。
盛无隅好笑地关掉了这些文档，又点开了最后一个文件夹“网站”。
说是网站，其实就是个简陋的个人站点，盛无隅对这些早期的论坛架构还是很了解的，三下五除二下了个软件，将那个文件拉进去，很快加载了出来。
点开论坛里头其实大致也是分成几块，图片类、视频类、新闻访谈类、同人创作类，灌水类，想来应该都是和禤晓冬收集的那些差不多，因此倒也没什么兴趣，只是随手点开了灌水论坛看小姑娘们的聊天话题。
大部分都是各种推荐，讨论某次活动，某次发言由此发散到国际形势，国内形势等等。
一个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折翼的天使”。
他看了眼发帖日期，依稀明白正是自己双腿残疾消息传出去的那个时候，他点开看了眼，果然前面基本只是发了点官方的消息，记者采访云云，外交官盛无隅卷入了当地zz风波中，被流弹击中，目前正在接受治疗，暂时无法工作。
然后下边的回帖有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倒也大致差不多，有的惋惜，有的心疼，有的落寞。
却也有的因爱生恨言语偏激的：“zz资本是那么好捞的吗？我就说过他太急于求成了，本来可以稳稳地走着累积资历，以他的家世他的能力，走向全世界瞩目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为什么非要急着去那些不稳定的国家地区，沽名钓誉呢？希望这次受了挫折，他能稳当一些走吧。”
他心志坚定，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一贯很多人明嘲暗讽，早就听过这种话多了，其他人说得更难听，也只是微微一笑，往下拉了下，看到有些小姑娘跳出来骂，但显然这个发帖的也算是老会员了，一一反驳，成了骂战。
然而下面一个回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只是个很简单的论坛默认头像，一个男性的头像，名字也简简单单“生于冬天”，他引用了这个帖子，回复：
“他不是为了捞zz资本，也不是沽名钓誉，当天37名我国游学的小学生和两位老师被挟持，他作为交涉的大使馆官员，主动要求以身为质，交换其中年龄较小无法自理的5名学童。反政府军也嫌孩童人质哭闹不休麻烦，又知道他煊赫背景，同意交换。”
“他作为人质，和所有师生被驱赶在露天广场上，将自己的食水分给学生。为了保护女学生不受辱，他被对方用靴子踩断手指，就是那双拿过钢琴大奖的手，被狠狠踩在地上，血肉模糊。他一声不吭，只是护着女学生，反政府军人看到他坚持，也不想闹大，才中止了猥亵侮辱。他若是沽名钓誉，完全不需要做到这样地步。”
“他被流弹击中瘫痪，本来可以继续留在体制内享受各种福利，或者办理病退享受全额公费医疗，他拿了一等功勋章，完全可以享受这些待遇，但他辞职，不肯拖累国家。一个要捞zz资本的人，应该是个自私的人，会这么做吗？”
“他是一个真正的天使，就算折翼也比大多数人更高尚，你没资格指责他。”
下面很多人引用回复了这个帖子，纷纷赞同。
之前那个质疑讽刺的层主嘴硬地引用这个帖子回复了句“说得好像你亲眼见一样，这些都没有任何新闻报道的，你瞎编的吧？”
但是那个“生于冬天”再也没有回复。
盛无隅点开那个头像，查找他发过的回帖或者帖子，发现什么都没有，这个回贴是他唯一发的一个帖子，看他当时的注册日期和发帖日期很近，也就是说，他是在他出事以后，才注册了这个论坛。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那天是在夜里，他手指断了几根，但后来都接好了，因为自己腰伤更重，因此大部分人都忽略了那手指受伤的缘由，孩童们受到了惊吓，事后也都下了禁令，不允许任何人采访他们，让他们接受了心理治疗，因此知道自己手受伤是为了护着女学生被看守侮辱的人并不算多。
想来人质事件一出，参与援救的各方应该都是同时接到了指令同时出发行动，也就是说，自己和其他人质在荒漠被看守着的时候，有一双眼睛也在默默看着自己。
当时广场周围不少高楼，他当时是狙击手，是在通过狙击镜在看自己吗？
盛无隅眼睛微微发热，抬眼看到禤晓冬端了托盘进来，红豆粥的香味也飘了出来，禤晓冬笑着对他说话：“用高压锅压了下，喝一点好睡觉，明天也没什么事，我们可以起迟一些。”
盛无隅含笑：“好。”他关了电子屏，起身坐在了落地窗边，伸出手去接碗，禤晓冬却将托盘放在窗边几上，另外一只手习惯性地握住他的右手，摩挲了一会儿才松开：“慢慢吃。”
窗外已经是十七的月亮，但并不损其清辉，溶溶银光，安静照着大地。远处江水蜿蜒而过，地面却仍然还有着车灯流光，十丈红尘，喧嚣如故。
禤晓冬坐在对面安静看着他，双眸清亮如故，入了这十丈红尘，他却保持着初心如故，并未沾染尘埃。他们的农场，还在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累了以后，一起回家。
盛无隅拿了银调羹，慢慢舀了暗红色的豆沙粥起来，看到红豆已经都炖化了，送入嘴里，绵软清甜，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陈皮香味，他抬眼，果然看到禤晓冬又在目不转睛看着他握着勺子的手指。
原来是这样……禤晓冬一直对自己的手指有着莫名其妙的关注，总爱握着他的手，抚摸手背手心，揉捏手指，含在嘴里，吻着手背，尤其是两情相好之时……这么说来，初见面时，他对自己的关注确实超乎寻常，他却能只字不提这么久……
禤晓冬并不知道自己许多年前违反规定发的一个帖子，被盛无隅看到了。他只是问盛无隅：“味道怎么样？怕你又嫌弃我放糖太多，只放了一点点冰糖。”
盛无隅含笑：“够了，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应该就算全文完结了。
如果过几天还有灵感，可以再写点，目前已经没有什么新想法了。很努力写了这么多日常番外，主要是感谢大家。这文前期数据很差，大家一直在鼓励我，支持我，而且大家说想看平淡的日常种田生活，我就努力多写了点，原本打算三十万字完结的，居然在大家支持下写到了四十多万，我自己其实也很意外。这和大家的鼓励是分不开的，在此深深感谢各位正版订阅，积极留言的小天使们。
最后当然是希望大家能加个作者收藏，然后就是求预收了，下一本不是西幻就是古耽吧，《我的骷髅骑士》西幻长篇，陪伴升级流，应大家要求可以加入一些基建升级的内容。《朕的妖》初步打算是小皇帝升级朝堂权谋为主，帝受文，（其实都没想好，我再多想想怎么写，长篇特别累，我得多存点稿再开，不然天天熬夜遭不住，赶出来的文字质量也不高），再次感恩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