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从天而降
人族绵延已愈万载，历史悠久，武道昌隆。
上古圣人为王，希望部族文明之火如同天上日月一般，得以恒古传承！
但人心难测，往来多少英雄好汉，皆因一己私欲堕落成魔！
权力、名誉、色相、财富……
周而复始，难以断绝。
即便是沧海桑田，也只在弹指一挥之间，朝代更迭也是时有发生。
太甲年间，昏君当道。乱臣贼子，蛇鼠一窝！
贪污腐败者，亏空国库。违法乱纪者，草菅人命！
百万鬼吏，为虎作伥。
百姓流离失所，民间易子而食的恶闻时有发生。
落魄至深处，满城乡人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畜生不如！
邪魔歪道更是入主京城，达官显贵为得长生，不惜大肆屠戮子民！
值此之际春秋动乱，神州各地群雄并起，各路英豪登堂亮相，企图逐鹿中原。
而陆家，原本仅是云州一个极为寻常的武道世家。
但这风云汇聚之际。
恰逢陆家麒麟子——陆遮天横空出世。
以傲视群雄之资质，同修儒、武两道，成就一身惊天修为，败尽云、燕、贺三州之地。
尚未及冠时，十八岁带兵出征燕云，短短三月便拿下云州全境！
一年内，连下三州之地！
其势威名赫赫，有卜卦算命之士，传其有真龙在世，入主中原之气概，三州百姓深以为然！
可结果，陆遮天却埋头儒、农、吏、商之间，丝毫没有称霸天下的意思。
耗费数载苦功，走遍千家万户，踏过万水千山，凝集无数智慧，写出《求学》、《农典》、《吏治》、《商贸》等恢宏巨著。
三州千万百姓，这才得以摆脱深陷泥沼的凄惨命运，州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成就天下大同之风尚。
及至天下初定，神州百姓折损十分之三，唯有云、燕、贺三州幸免遇难，各家香火繁盛，人烟络绎不绝，堪称当世桃花源。
百万老卒卸甲归田，彻底远离征战杀伐，过上了恬淡舒适的生活。
无双城，便是数百万人共同修建，取自绝世无双之意，乃是三州百姓对陆家的敬仰。
后又得到当今朝廷钦赐的城匾，地位之高在州府之上。
即便朝廷安定天下后，设立州郡，分派都督与将军管辖各地，但无双城，始终是三州之地的心脏，是血脉和精神的寄托。
陆家始终是被视作皇族一般的存在。
那个带领百姓安居乐业的男人，始终被视作三州子民的救世主，是百万老卒心中唯一的真龙天子！
渐渐黯淡的天空，云朵也缓缓褪去颜色，夜间的大幕正悄然染上墨色，一片祥和静谧之中，有一道身影跌跌撞撞，正一点点朝着这座巍峨的大城靠近。
沐浴在月光与烟花烛火的照射下，少年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滚落，而在他宽厚的脊背上，一只黑驴正洋洋得意的咧着嘴巴，鼻孔间不断地喷气。
黄大星此刻已然自得，飘飘然宛若飞仙一般。
“终于到了！”
何成道惊呼一声，松了一口气欢呼道。
“唉！我怎么会想到这么干呢？哪里有人还背着驴飞的啊？简直离谱！”
少年叹着气，他一边吐槽自己，一边晃晃悠悠的飞进城池的上空。
此刻，夜幕彻底降临，漫天的烟花绽放，将天空渲染成斑斓彩虹，一笔一画都是分外美丽。
何成道发誓，他从未见到过如此璀璨的烟花表演。
浩浩荡荡，犹如长河一泻千里。
手持飘扬的彩带，一张张面孔上满是微笑，欢呼雀跃的人群络绎不绝，不少人坐在屋檐犄角处观。
斑斓江河自城中穿过，宛如柔美滑腻的丝带，映射着城中的欢声笑语。
闺阁少女的娇笑声，孩童嬉闹声、书生朗诵声、道士卜卦抽签声、仙鹤长鸣声、狗吠声、鸡鸭嘎嘎……
千万种声音嘈杂在一起，显得无比热闹，便是此刻的何成道伫立在高空中，也能感受到脚下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沃土。
“这无双城，真不愧举世无双啊！”
少年眼眸闪亮，他忍不住热切的大声赞叹道。
鼻尖仿佛有一缕缕的香气盘旋，是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脂粉气，原本享受夜色的少年骤然间就瞪大眼眸！
“嘶！这个味道，难道是十三娘？莫非她也来无双城了吗？”
这样的惊呼，顿时让它背后的黄大星猛地一愣，这小子还是人吗？怎么鼻子比狗鼻子还灵敏？
“在东边！大星稳住，我要加速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顿时朝着东边急速飞去，奔向那一片璀璨的烟花夜色中。
何成道心中又好多的疑问，他在天香阁的遭遇离奇诡异，甚至有一部分记忆空空荡荡。
有好多的事情，他需要去好好问个清楚才行。
嗖！
一只飞箭擦肩而过！
这突如其来的飞箭，隔着数指距离，便会插入少年的眉心。
“奶奶的，这无双城的人怎么都喜欢放箭是吧？怪不得陆无双这个妮子，之前老是放箭暗算我，没想到竟然是地域传统？”
何成道心中怒骂一声不道德，整个人已经朝着东边急速飞驰而去。
不远处一只只橘红色的烟火爆裂开来，化作各式各样的图案，一层又一层宛如海浪席卷。
无双城，陆府。
作为身份地位上独一无二的家族，陆府的宅院面积远超寻常武道世家，便是云、燕、贺三州的都督和将军府邸，也不足其十分之一。
极尽豪奢，便是前朝皇宫，也毫不逊色。
望天阁，一名少年卧于此。
少年人长得明眸皓齿，白玉一般的面颊，鼻梁高挺两侧肉嘟嘟，一对浓眉宛若墨染，左眼眉角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如若细看就仿佛有一条小小的虫子在蠕动，六尺有余的个头，一举一动带着些书卷气。
陆天然仰望着漫天烟火，眼眸中满是对自有的渴望，但奈何正在禁足之中，即便他是陆家的小少爷，可家主的吩咐，无人敢忤逆。
此刻，望天阁上伫立了上百名陆家人，除去佣人和女眷外，光是伴读书童就足足有二十个，一个个手捧书卷静静翻阅，读的比陆府小少爷还要认真。
“可惜啊！
要不是爷爷奶奶有事出去，他姓陆的，岂能一句话就镇得住小爷？
我可是整个无双城的小少爷！
谁敢不听小爷的话？
等到我十八岁那年，一定要干出比这老王八蛋还要惊天动地的事情，看他以后还给我禁足不？”
一番豪言壮语过后，陆天然这才算心满意足，转过身去便发现身后不少伴读书童憋不住嘿嘿偷笑起来。
显然，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也绝非一般常人能够想到。
更不可能，深夜站在陆府的望天阁楼上大放厥词。
倘若，面前的人不是陆府人尽皆知的“二傻子”，定要被陆家拥趸们好生暴揍一番。
“唉！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怎么陆大人那么英明神武的人，生出来两个不省心的主？
大小姐脾气差点倒也还好，毕竟是要嫁人的嘛。
可这小少爷，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夫人当初生产时没吃好？还是产婆接生时不小心磕碰了这孩子的脑袋？怎么这般不中用？
书不读，武不炼，好吃懒做的不说，还是城里又名的花花肠子。
可惜，陆大人整日操劳事务，为咱们三州百姓费劲心思。唉，实在是越想越生气，越气越难受啊！”
说话的人身高八尺，面相上刚正不阿，一双大眼清澈如水，目光闪烁中仿佛有雷霆湮灭。
而他，正是陆遮天昔年的贴身护卫，是在百万雄兵中，生生厮杀而出的悍血猛将，是三州之地上赫赫有名的绝顶高手。
如今，赵霆的任务便是监督和保护陆天然的安危。
而且，按照那位大人的意思，只要这混小子不闹事、死不了，平日里风流一点、浪荡一些，也是完全可以允许的。
这才从小养成了陆天然顽劣的性格，以至于赵霆是常常肺都要被气炸。
他一边饮酒，一边怒骂。
而在他一旁，那个满身书卷气的中年男子，则是陆府少主的教书先生——燕南云。
燕南云，大历二年进士，位居金榜第二位榜眼。
他辞谢朝廷俸禄，特意赶往无双城，就为在陆遮天手下办事，这才被委以重任，成为了陆府的教书先生。
“赵大哥莫要闷气，家主那是贤达名动神州，三州百姓皆以他为尊。少主虽然顽劣些，可毕竟年龄尚小，倒也无可厚非。赵大哥只需按照要求就好，何必去担心那些多余的事情？”
燕南云端起酒杯，释然一笑劝着说道。
“我呸！
你一个傻子读书人，你知道什么事啊？
一个个的饱读诗书有什么用呢？
你看看，天然这孩子，难道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孩子吗？
一点人样都没有！
原本，天然这孩子只是调皮些罢了。
哪里会想到啊，他现在已经学会狡辩！
这些旁门左道，不还全都是你这个混小子教给他的啊？
净是瞎搞，全是馊主意！
你让赵霆死后，怎么去面对那些战死的弟兄们，难道说我把陆府的香火和名誉给断了？
我死都不瞑目啊！”
赵霆言罢，国字脸上露出一抹忧伤和愁绪来，竟然放声痛哭起来。
一旁的燕南云见状，倒也不以为意，毕竟他早已习以为常。
“唉！我的学生广布三州，虽然称不上桃李满天下，可却年年皇榜有名，贤达之士不少。可终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燕南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的苦涩又有谁知道。
“自古帝王心思最难猜！
陆大人德高望重，名动天下，年少时便有成龙问鼎之资。可却为了三州百姓，舍去江山社稷，以子民为重。
这无双城内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陆府老少。
朝廷的鹰犬，更是深深密布在城中，若是稍有不慎，便会降下天大的罪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燕南云不敢往深处想，也不能告诉赵霆这类粗人太多事。
自大历朝问鼎中原以来，陆府上下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冠以以“莫须有”的罪名。
“好在当今陛下气量广，宰相和诸位国公都是胸襟宽广之人，否则这陆府上下，恐怕会遭到灭门之灾啊！”
掐灭了心中的嗟叹，燕南云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不免有些怅然。
他年少得意，立志做大儒，要如陆遮天一般，造福一方百姓。
金榜题名后，婉拒功名利禄，这才投身无双城麾下。可如今，却是事与愿违，只能长叹惜世事无常。
“罢了！若是能护得少主一人，便是护住陆家香火，便能护住无双城百姓，也就保住了三州亿万民众。此生，我燕某人的儒道，便不虚此行！”
畅饮杯中烈酒，胸襟这才放开。
燕南云踏步而行，登高远眺，仰望满城烟火，微笑而立。
“值得！”
赵霆满脸红晕，看着一旁的读书人呢喃不止，当下便讥笑起来。
“呵！又多了个傻子！嗝——！”
望天阁上，少年手持特制的弓弩，此刻箭头上满是烟火。
“这样的霸气十足的如意箭，也只有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才能想得到。
嘿嘿！
准备好没有，虽然本少爷今夜去不了天香阁，可这礼物还是得给备上！
哈哈！
不然的话，岂不是让人笑话我陆天然玩不起？”
陆天然调好弓弩，两旁的伴读书童也是装好烟火火药，等着一声令下。
“三！二！点火！”
“放箭！快放箭啊！”
少年满眼兴奋，看着这只特制的礼物飞向了天香阁，整个人彻底瘫倒在桌旁，俨然筋疲力尽。
嗖！
“呃？什么东西？”
何成道本就背着黄大星，他的速度很慢，此刻却被一只硕大无比的烟花飞箭迎面射来，顿时就头大如斗！
“好大一只暗器！”
只来得及惊呼一声，身后的黄大星已经被击飞！
“大星！稳住啊！”
少年惊呼一声，想要朝着坠落的黑驴飞去。
然而下一刻，那只烟花飞箭已经在他的身前爆裂开来！
轰！
嘣！
啪！
隆隆隆！
黄大星闭上了驴嘴，看着被烟花击中的少年，露出一抹没心没肺的窃笑。
“哈哈哈！嗝！嗝！嗝！”
即便是白天，世人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一头大黑驴发出的嬉笑声。更何况，此刻尚在黑夜。
“谁？竟然敢暗箭伤人？有本事站出来！”
何成道怒骂一声。
整人被密集的烟花炸飞出去，很快就失去意识，一头朝着下方栽倒而去。
望天阁，
陆天然欢呼雀跃，欣赏着自己的大作。
无双城东，烟柳之所，最富盛名的当属天香阁。
莲花池内，两名女子正嘻嘻笑笑，打闹声不断响起，偶有春光乍泄，胭脂水粉格外浓重。
嘣！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狠狠的砸落其中，顿时让嬉笑的女子没了声息。
突如其来的少年，竟然将花池内的两人当场击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