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地
第四十八章
言笑笑得知过年医院真的会给实习生安排值班后，先在电话里给自己父母打了个预防针。
“我今天过年有可能不能回家了，医院不放假，要跟着老师值班，我的带教老师特别好说话，所以很有可能会被安排在年三十和年初一。”言笑笑苦着脸跟父母说完，做出委屈的表情，等着视频那头的父母帮她谴责医院。
不料言父和言母的反应都十分平静。
“你马上也毕业工作了，年轻人在外面打拼，过年不能回家也是常有的，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好几年过年都回不了家。”
“这也是一个经历了，你多跟老师学点也是好的，别让老师觉得你偷懒，对你印象不好。”
言笑笑没有得到想要的安慰，她急了：“你们可怜的女儿要一个人孤苦无依地在外地过年了，你们就不安慰安慰我吗？”
“我们到时候会跟你打视频电话的。”
言笑笑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她一个人坐在狭小局促的宿舍，抱着一碗泡面，看着父母在视频那头做好的一大桌年夜饭：“那样我显得更凄惨了好吗！”
言母忽然想到了什么，说：“哎，你婆家不是在那边吗？不行你去你未婚夫家过年去。”
言父先反对了：“还没结婚，就去那边过年不合适吧？”
“是不合适，那让你女儿一个人过年啊？”言母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对言笑笑说，“笑笑，随便你啊，你自己要是想去就去，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挂断电话，尚思弦正好开门回到宿舍，言笑笑立刻从床边探出头，问她：“你知道我们实习生过年也要安排值班吗？”
尚思弦抬起头，面如死灰：“不仅知道，而且我们科室的排班表已经出来了，我就是那个最惨的年三十夜班。”
“嘶——”言笑笑倒抽了一口冷气，忙爬下床去拥抱安慰室友，“天哪，那你打算怎么办？”
“只能在医院过年了，听说年三十科室会给定餐。”尚思弦脱了外套，一头扎进被子里，“我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言笑笑先从微信上把赵沐暖推给她的代班群转发给了尚思弦，尚思弦在打电话前随手加进去看了一眼，对着言笑笑露出惊恐的表情：“好贵！”
“我也觉得！”
“算了，我先跟家里说说。”尚思弦拨通了电话。
“我父母说让我找个代班，他们给我发红包。”尚思弦和家里通话后，表情轻松了下来，对言笑笑说，“我可以回家过年了！”
“恭喜！”言笑笑替她开心。
解决了大事，尚思弦也有了闲心去关心其他事情，她问言笑笑：“你跟夏老师说了吗？”
“什么？”言笑笑没想起来。
“就是你小姨让你给你表妹介绍对象的事啊，你不是说只认识夏晋这一个优质单身男青年吗？”
言笑笑有些意外她会记得这件小事，回答道：“提了一句，夏晋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就没多说了。”
尚思弦早知如此似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
言笑笑有些不解，看着她。
尚思弦解释道：“你没觉得吗，夏晋虽然经常说自己单身很久了，但他并不是很急着要脱单的样子，他身边从来不缺人追，如果他想，他随时可以结束单身。”
言笑笑思索了一下，觉得有道理：“是的哎！”
“所以其实他是一个对感情很慎重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了足够喜欢的人，他是不会轻易和别人在一起的。”尚思弦说着，看了言笑笑一眼，“这样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接受别人给他介绍女生呢？”
言笑笑点头：“你说的对，看来我不该给他介绍。”
然后又看向尚思弦，笑道：“哎，这样说来，在这方面他倒是和你很像啊。”
尚思弦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然后笑着打趣：“不会又要把我介绍给他吧？”
言笑笑当然没有这么想：“才不会，刚说过不再乱点鸳鸯谱了，我还没忘呢。而且你们又不是不认识，还需要我介绍吗？”
尚思弦笑笑，钻进了自己的床帘里。
第二天刚进科室，言笑笑就看见几位老师都站着，围着墙上的表格看，她刚凑过去探头探脑地打算也看一眼，夏晋便从后面拍拍她的肩膀。
“不用看了，是过年排班表，我们是年三十。”夏晋的语气甚至很轻松。
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在听到确切消息的这一刻，言笑笑还是踉跄了一下，但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你没看就知道是你？”
“是我，昨天排班的时候大家商量过，我同意的。”
这时几位围着表格的老师已经散开，言笑笑忙上前去看，不光年三十一天，包括年三十到年初一的夜班，还有年初一的白班，都是夏晋。
这样的排班，如果不是他自己自愿，确实不可能出现。
言笑笑不太能接受：“为什么？”
“其他医生都有老婆孩子，肯定要在家过年，我一个人，在哪过年不都是一样的？”夏晋试图安慰言笑笑，“而且我们只要过年这两天值完班，之后整整七天都不会安排我们的班了，可以在家呆到九号再回来。”
“可那是过年啊，其他时候放假再长时间，和过年能一样吗？”言笑笑可以接受正常排班排到，却不能接受是夏晋自己主动接下这两天。
夏晋沉默了一会：“抱歉，三十晚上的夜班你不用留下来，聂清湛会来接你去聂家吃年夜饭。”
“那你呢？你一个人在医院过年吗？”言笑笑问，“就算没有老婆孩子，难道你不想回家陪父母吗？”
话一出口，气氛一下子凝滞了。
言笑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夏晋生气了。
哪怕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他克制地闭上了眼睛，将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意关在了眼睑后，等他再次睁开眼时，除了脖颈上隐约的青筋一闪而过，再无任何痕迹。
“聂清湛没有跟你说过吗？”
他的语气平和，可对于声音向来温煦和暖的他来说，此时的镇静恰恰已经是冰冷了：“就算他没有说过，我也跟你说过，我在聂家长大，我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聂家出的，如果我的父母足够尽职尽责，就不会让我这样了。”
“夏晋……”言笑笑有些害怕，她轻轻扯了扯夏晋的袖子，“对不起……”
“夏医生，三十二床病人喊你去换药。”
护士的叫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有些尴尬的僵局，夏晋转身就走，走到门口还是顿了一下，不回头地对言笑笑做了个手势。
言笑笑小跑着跟了上去。
“刚才对不起，我失态了。”低头拆换药碗时，夏晋轻声对言笑笑说，这次他没让她动手，自己准备好了一切。
言笑笑摇头，刚想说没关系，看了眼夏晋，对啊，他是夏晋，又不是聂清湛。
言笑笑在他肩膀上轻轻锤了一记：“喂，一定要这么尴尬吗？”
夏晋看着她，有些惊讶地挑起一边眉毛。
“现在我们已经互相道过歉了，让我们愉快地翻篇吧。”
夏晋笑了起来，一如往常，却还是有些无奈：“行，那你快去吧。”
“去什么？”
夏晋将自己准备好的换药碗塞给言笑笑，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去给三十二床换药啊，这还用我教吗，我的实习生。”
“你！”言笑笑咬牙，还是乖乖端起了碗。
聂清湛来接言笑笑下班，给夏晋带了晚饭。
叠在一起的饭盒，有米饭和荤素搭配的菜，还有一盒排骨汤和一盒点心。
夏晋在休息室打开饭盒，放进微波炉里热：“算你们有良心，还能在百忙的约会中想起我来。”
聂清湛道：“爷爷让我喊你今年也来家里过年。”
“今年不行了，今年我值班。”
“那……”
夏晋知道聂清湛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他：“放心，你家那位不用陪我值夜班，下午下班时间到了我就让她回去。”
聂清湛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到时候我来接她回家，也给你送饺子。”
“我要吃番茄牛肉馅的。”
“嗯，知道。”
“戒指呢？”
言笑笑从书包里翻出戒指盒，递给聂清湛，聂清湛拿出来给她戴上，然后握住她的手：“走吧。”
这已经成为了他们之间一个乐此不疲的仪式了，言笑笑上班不能戴戒指，聂清湛就在来接她下班的时候重新给她戴上。
“哇，我是见证了什么吗？你们这是在……求婚？”
言笑笑与聂清湛一起回头，看见尚思弦双手交握，站在旁边，看起来也是刚下班的样子。
“不是不是。”言笑笑觉得既然碰上了，直接抛下室友有点不忍心，她看了看聂清湛，聂清湛了然，点点头，于是言笑笑挽住尚思弦：“我们去吃饭，一起吧。”
尚思弦有些顾虑：“真的吗？会不会打扰你们。”
“没事啦，现在寝室就剩我们俩了，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不如和我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