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白芨
第四十二章
这个实习志愿滑档调剂群里大概有十来个人，管理员是辅导员和张希芸。
张希芸发了个可爱的表情包，圈了辅导员说：导员姐姐，我帮你把人都拉进来了。
辅导员说了句辛苦，张希芸便退出了这个群。
然后辅导员开始编辑群公告。
“这个群里是这次填报的所有医院都滑档了的同学，等其他同学实习医院都安排好了，会把剩下的名额整理出来，给你们重新分配。”
言笑笑愣愣地看着那几行字，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她居然滑档了？
她填的志愿是首都中医院，在他们专业收两个人，按照成绩分配，她排名年级第二，这个名额毫无悬念，为什么会滑档？
言笑笑颤抖着点开辅导员的对话框，就要发私信去问。
辅导员冷冰冰回复了一句：“实习医院分配明天会出来，等公布了再看。”
言笑笑躺在床上等明天，她知道自己今晚是睡不着的了，她点开聂清湛的对话框，翻看之前的聊天，看着看着就有点想哭。
她想和聂清湛聊聊天，随便说点什么都行，但今晚他们已经互相说了晚安，聂清湛这个时候一定已经睡了。
言笑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
他们刚刚满怀期待地计划了所有她去首都之后的事情，可她好像去不了了。
言笑笑眼睛酸涩难忍，最终还是落下眼泪来，她没有开灯，床帘里很黑，言笑笑摸索着抓到了挂在床架上的、装在笛包里的那根紫竹笛。
她将紫竹笛紧紧握在手里，指尖一遍遍从那一行“水木清湛，四时皆春，言笑晏晏”上摩挲过，颤抖着、将抽泣声憋进胸腔。
第二天各个工作群都公布了实习医院的最终分配名单，同时通知滑档的同学在下午去行政楼会议室重新分配医院。
言笑笑将表格翻到第一页，首都中医院的那一行里写着两个名字，张希芸，另一个是个陌生的名字，刘宸。
言笑笑又去给辅导员发消息，她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她至少确定自己的排名没有人并列。
辅导员的回复是：“开会的时候说了，首都中医院一共就两个名额，不可能全都给我们班，所以要分配一个给其他班级的同学才算公平。”
竟然是这个原因。
言笑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机械地划着刚点开的成绩表，想要找到这个刘宸的名字，翻了几页都未果，言笑笑以为自己漏看了，于是直接用了搜索功能，结果在表格的最后一页找到了刘宸。
除了必过的公共课，刘宸的成绩可谓一路飘红，所有专业课都挂了，分数还都低得有些离谱，最高的一门也只有三十几分，就算整张卷子都乱写，加上平时分，也不会比这更低了。
言笑笑就算是曾经考倒数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么肆无忌惮自暴自弃的成绩。
可他居然去了首都中医院，难道是因为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填报这个志愿吗？
言笑笑正心烦意乱，室友们也都看到了名单，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过来安慰言笑笑。
尚思弦看了眼这个名字，说了句：“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人，我有个认识的同学和他一个班的。”然后就开始给自己的同学发消息打听。
齐杏问清楚了辅导员给言笑笑的解释，当场就骂了出来：“这种理由也太离谱了吧，别人辅导员都知道给自己班同学争取名额，我们辅导员把名额拱手让出去还在这说公平！简直废物！”
宿舍的隔音并不好，宁婧拉了拉齐杏让她小声点。
齐杏反而更大大声了：“也就这次第二名的是言笑笑，你们信不信，如果第二名是张黑狗，辅导员怎么也会把名额争取来给她的！”
“问到了！”尚思弦忽然道，拿着手机给她们看记录。
“你们看，他们班同学都知道，那个刘宸，户口就是首都的，听说他家在首都的医院还挺有背景的，说刘宸平时都不需要学习的，也不担心挂科能不能毕业的问题，反正他一毕业家里就能给他安排进医院。”
宁婧不太懂这个概念，弱弱地问了句：“难道能比聂清湛还有背景？”
尚思弦看了眼言笑笑，还是点头，如实道：“聂清湛的背景也就在本市，到了首都还得靠他自己。刘宸就不一样了，甚至有说法，说这次首都中医院多给一个名额，就是专门内定了让刘宸去的。”
言笑笑表情木然，她听到这已经知道没有转圜余地了。
“我要去会议室了。”
“我们陪你去吧。”室友们有些担心她。
言笑笑摇摇头：“算了，我是去参加调剂的，你们去做什么。”
说着自己随便穿了件外套，背上包走出去。
路过学校奶茶店，就看见一群人聚集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言笑笑没心思去看热闹，漠然绕过。
但有人偏偏不让她如愿，张希芸从人群里踮起脚尖，远远对言笑笑招了招手：“笑笑，你过来。”
言笑笑低头装没看见。
但张希芸艰难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还拉着一个高个子男生的手臂，带着他一起跑到了言笑笑眼前。
言笑笑不得已问道：“什么事？”
张希芸当着她面，先转头撒着娇对身边那个男生说：“宸哥，她是我的好闺蜜，你也请她一杯奶茶吧。”
那男生爽快点头，回身对奶茶店喊了句：“再多做一杯。”
言笑笑心情正差着呢，冷冷道：“不用，我们又不认识。”
张希芸又过来挽着她的胳膊摇晃：“哎呀，给你介绍啦，这是刘宸，马上我和他要一起去首都中医院实习的。”
言笑笑听见这个名字，霍然抬头，这才定睛看了眼那个男生的样子。
那是个长相有点潦草的男生，但胜在个子很高，身材健硕，这么冷的天还穿着单衣，戴着运动腕带，脚上穿着一双设计夸张、一看就是某品牌限量的球鞋。
刘宸拿到了那杯奶茶，要递给言笑笑，脸上的表情真诚，笑起来还有点傻乎乎的：“给，庆祝我实习能回首都，我请大家喝奶茶，别客气。”
言笑笑没有伸手接，她只是看着张希芸，张希芸的脸上是刺眼的笑容，昭示着她此刻的目的。
言笑笑转身就走。
没走两步，有人从身后拉住了她，言笑笑回身甩开，才看见竟然是刘宸。
刘宸低头有些困惑地看着言笑笑：“你心情不好吗？”
言笑笑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对眼前这个人发火，闷声“嗯”了一下。
刘宸便道：“如果你不想喝奶茶，那我送你一个别的礼物吧，你喜欢什么？”
“你很有钱吗？”言笑笑皱着眉，不耐烦地问。
刘宸挠挠脑袋，笑得很憨：“我有钱，你不用跟我客气，见了面就是朋友，我想安慰安慰你。”
这一刻言笑笑终于发现，原来这个人并不是和张希芸一样的坏，他大概只是个傻子而已。
但她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给他什么好脸色，言笑笑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对刘宸说：“我不想跟你做朋友，也不用你安慰我。”
“可……”
刘宸还要说什么，被张希芸拉住了，气言笑笑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也怕再聊下去，刘宸这人傻钱多的二代会对言笑笑产生什么兴趣，那就得不偿失了。
言笑笑在会议室凭着所有滑档同学中最高的排名，拿到了唯一一个剩下的一附院名额。
按理说往年一附院名额都不会有剩下，不知道这次是因为什么，大概也是专门为言笑笑开的特权吧。
言笑笑先在家庭群里告诉了父母，自己明年长达一年的实习就在学校旁边的一附院，还可以住在宿舍，不需要搬行李去其他城市了。
然后在宿舍群里告诉了室友们，尚思弦之前也分配到了一志愿，最先回复道：“那还挺好的，我们可以一起实习了！”
唯有聂清湛，言笑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说。
聂清湛这一天里给言笑笑发的消息，言笑笑一条也没敢回，生怕他问她实习分配的事情，聂清湛大概以为她正忙着，也不催促她回复，只是自己时不时分享些趣事。
其实他在医院实习，累都累不过来了，哪里有那么多好玩的事。
只有言笑笑会注意到周围任何细碎的有趣事物，任何寻常无奇的东西，她都能看出些趣味来，然后一股脑分享给聂清湛，渐渐的，聂清湛好像也被她影响到，有了越来越多说不完的话要分享给她。
言笑笑一条一条翻看聂清湛给他发的，多次忍俊不禁，条件反射般打好了回复，却最终还是一条也没发出去。
一直到了晚上，聂清湛终于察觉到了异样，小心翼翼发来一句：“今天怎么一直没有回我，是生我气了吗？”
言笑笑心里一惊，这才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逃避对聂清湛来说其实是莫名其妙的冷落，她连忙给聂清湛发送了视频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