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老房子着火
回到b市的时候, 已经八点了，整个机场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飞机急速下降的时候, 宋月之和周辰阳已经动作颇熟练地戴上了口罩帽子, 若不是此刻是晚上, 俩人还得再戴上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
头等舱是可以自由挑选座位的，周辰阳安排人提前订了票, 换登机牌时, 李瑜想了想, 要了一个两座联排的, 一个过道对面靠窗的位置。
登机在挑选座位时, 周辰阳倒是没说什么，压低帽檐径直坐进了过道另一边靠窗的位置, 只不动声色的对宋月之安抚一笑。
飞行时长两个小时，期间宋月之发现，空姐多次在周辰阳坐的那边停留，大概是见周辰阳全程都在闭眼假寐, 只主动的送上一条毯子及一杯温开水，倒是没多打扰。
宋月之靠在李瑜的肩上，偷偷看一眼周辰阳的侧脸，跟李瑜咬耳朵：“要不这小姐姐是负责头等舱呢, 瞧瞧人家这素质。”
李瑜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职业素养了解一下。”
宋月之微仰头，只看得见李瑜的下巴, “我总觉得你这句话中有话的意思。”
“这不是你觉得，而是事实。”李瑜说。
宋月之坐直身体，“我难道没有职业素养吗？”说着她伸出手开始掰着指头数，“在x市拍戏时，两个多月的时间，除了提前安排好的工作，我可以每天都泡在片场啊？”
“录制《激流勇进》时，除了有两期录制时，刚好碰上生理期我不舒服，稍微没那么拼命，你说说，哪一期我拼命的程度不都快赶上男人了？”
“远的不说，咱就说刚刚拍完的《侦探》，里面的动作戏是不是全都是我自己完成的？胳膊腿青了紫了我抱怨过一句吗？”
说着，宋月之竟还生出几分委屈来了，小眼神暗搓搓地往李瑜脸上瞟，“我都这么努力了，你还说我没有职业素养，你的心呢？”
“被狗吃了。”李瑜表情丝毫不变的回。
宋月之梗了一下，过了一小会儿，小声道：“你还比我大两岁呢。”
“不说年纪，我们还能好好聊天。”李瑜继续冷着脸道。
宋月之鼓着脸颊，瞪了她好一会儿，似是放弃一般，一摊手，“好吧，那你说说，我哪里没有职业素养了？”
李瑜睨她一眼，“违背合同私自谈恋爱。”
宋月之：“……”你说的对，我无话反驳。
“怎么不继续狡辩了？”李瑜看着她，冷哼一声，“我告诉你，等明天去了公司，赵哥肯定要问你的。”
提到赵磊，宋月之整个人瘫金榜座椅里，沉默半晌，最后道：“我们的一生看似自由，但其实很多时候我们根本没办法随心的自由选择。如今我遇到一个人，即便这个人不是周辰阳，是别的什么人，在我最孤独的时候，他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拥有过的温暖，那一刻，让我冰冷黑白的世界里，乍然有了色彩。所以，我想，我仍然会孤勇地拼尽全力的靠近这个带给我色彩的人。”
宋月之仰头看向李瑜，“你知道吗？漫无边际的孤独，就好像一条畅通无阻的前路，平坦，但是看不见尽头，你无论多努力的前进，然而，终点仍然遥遥无及，你烦躁，害怕，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走这条路。”
“现如今，周辰阳于我而言，就像这条路上的同伴。他让我的孤独不治而愈，他带着我前行，虽然依然看不到终点，可是，我不再是一个人啊！”
“我真的，好害怕一个人啊！”
宋月之的声音越说越小，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轻的犹如羽毛落在地上，无声无响，却又瞬间被击中人心。
赵磊已经提前安排过了，一行人刚下飞机，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带着他们走向贵宾通道。
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走向贵宾通道，虽说做了掩饰，可周辰阳还是下意识的揽住宋月之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别人看过来的目光。
李瑜去传送带拿行李，周辰阳和宋月之跟着工作人员直接去了停车场，在车上等李瑜。
八点多的机场不仅灯火通明，甚至还有着白日的喧哗。
广播里字正腔圆的女声，停车场里此起彼伏的行李箱车轮滑动的声响，偶尔行色匆匆地背影，或欣喜或焦灼的表情，都像是一出无声却又内容丰富的剧情。
宋月之取下帽子，顺了顺头发，“先送你回家？”
周辰阳闻言，无奈一笑，“被女生送回家，还是头一遭。”
宋月之挑眉，“看来送女生回家挺多次的。”
周辰阳想了想，“除开家人，次数着实不少。”
宋月之瞪他。
周辰阳被宋月之这副气鼓鼓地样子逗笑了，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送喜欢的女生回家，却是一次都没有的。”
眼见着宋月之脸颊渐渐泛起红晕，周辰阳说：“宋小姐，今天可否给个机会，让我送你回家？”
李瑜回来时，正好听见这句话，不等宋月之开口，她下意识问道：“阳哥，你助理来接你吗？”
宋月之仰起头看她，圆圆的眼睛闪烁着同样的疑问。
周辰阳轻笑，揉了揉宋月之的发顶，直到她皱着鼻子不满，才停下，“我的车停在这里。”
……
床头柜上的手机不断闪烁着，发出“嗡嗡嗡”的震动声，声音闷闷地，比铃声更让人头疼。
宋月之裹着被子在床上来回滚了两圈，而打电话的人也着实有毅力。
她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抓了抓头发，再次听到手机响起，认命的倾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
待她看清来电人的时候，着实惊了一下。
是陆子阳。
宋月之看着这个名字，眯眼想了会儿，便是在c市录制《激流勇进》时，在饭局上遇到过。
似乎，那天周辰阳说话还挺针对这人的。可是，他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事情再往前想，她第一次见陆子阳，是在c市的饭局上。而真正的宋月之最后一次见陆子阳是在《激流勇进》的第一期录制时，那天，正是……
想到这些，宋月之一时有些走神。
算下来，她醒来时，正是初夏。她还记得医院窗口青绿的爬墙虎，即便窗外烈日晃眼，病房里不开空调，也带着几分清凉。
拿着手机的手被震的有些发麻，她猛然回神，虽然有些犹豫，到底还是接了电话，只是，心里不知闪过什么，她选择了录音。
“喂？”
“是我。”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很是陌生。
宋月之想了会儿，才发现，其实真正的宋月之和陆子阳除了在剧组时有过接触，再次见面也不过是节目录制的那天，两人其实私底下连电话都不曾打过一通。
准确的说，是每次宋月之打过去，都是助理接的，永远都是陆子阳正忙。
忙？呵……
想到这里，再次为原来的宋月之感到不值。
“你是？”宋月之装作不知道他是谁。
听筒另一端默了片刻，只听得到电流的声音。
莫名地，宋月之心里闪过一丝快感。她举起右手挡住窗外跃进来的光芒，指缝间一张一合，眼前忽明忽暗，倒是玩出几分乐趣来。
便也不急着挂电话了，突然间心里生出好奇来，这人……突然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难不成突然发现她这人美的惊心动魄，好的千年难遇，才知道其实他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她了？
想到此，宋月之心里轻笑一声，别开玩笑了，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好吗？
现在的男主人设都必须是又纯又霸道还要偏执深情的。
就陆子阳这种广撒网的……宋月之想了想她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小说，大概是比炮灰还要炮灰的吧？
先是被男主虐个十遍八遍的，再被女主从里到外的嫌弃一遍，才算完吧。
“我是陆子阳。”陆子阳的声音没了一开始的轻快，虽说此时听不太出来不快，但宋月之知道，他应该是不高兴了。
宋月之撇了撇嘴，正准备说一声“哦”的时候，陆子阳再度开口了。
“你没有存我的号码吗？我以为……”声音变的低沉，好似有些委屈，“那会儿你主动要了我的号码，我还一直等你的电话呢，没想到……哎……我以为……”
听他这么说话，宋月之给吓的一激灵，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指不定站起来抖一抖，得落一床呢。
呃……画面太美，一想，好像越发恶心了。
宋月之忙摇了摇头，将刚刚的画面从脑海里扔出去。
“不好意思啊，之前落水的时候，手机跟着掉下去了，好多号码都没了。”宋月之一本正经的回，说完又觉得好像不够爽，她又道：“当时你明明说的是有时间会给我打电话的呀？为什么听你现在说，好像是一直在等我的电话呢？”
说完，不等陆子阳说话，她继续道：“那会儿你说觉得我演技挺有灵气的，等有空的时候大家好好互相学习学习呢。”
电话另一端再次因为她的话有了些许片刻的停顿，此刻，宋月之顿觉没意思。
堵的他说不出话来又有什么用呢？斯人已逝，掰扯这个，都是徒劳。只是，只要一想到这个人仍然如此，心里到底意难平。
“你今天打电话有事吗？”宋月之索性直接开口问道，实在懒得再听那些毫无意义的对白。
“没什么事……”
“既然没事，那我就挂了。”宋月之说。
“哎……”
宋月之正准备挂断的动作一顿，“有事？”问这话时，已然带上些许不耐。
“阿月……”陆子阳压低嗓音，不是平日里的清亮明快的声音，倒是有几分蛊惑的味道。
宋月之冷笑，“陆子阳，我的手机里连你的电话都没存，想来咱俩好像真没那么熟，你这样叫我，如果被人听见了，该误会了。”
“你这么说，真伤我心。你忘了，你当初说……”
“停。”宋月之打断，“陆子阳，我当初说那些话，你不是最心知肚明吗？现在又说这样的话，是想故伎重施吗？”
说完冷笑一声，“你不会是看见我还挂着那条微博，就以为我对你还有什么心思吧？”
她这边将话题聊的很是严肃，谁知，陆子阳根本不接招，还很是自嘲般苦笑。
“阿月，你知道的，我公司根本不允许我谈恋爱，毕竟我是个流量，要靠女友粉的，我以为，你是体谅我，才一直没联系我，没想到，你竟然已经……”
宋月之听的抖了抖，心想，真的，我们家影帝哥哥演起苦情男二号都没你这么矫情，当流量真是浪费了你嘞。
“阿月，我心里是有你的，只是想着，再等几年，等我们事业都稳定了，我慢慢转型了，我就可以……”
“陆子阳，你拿错剧本了吧？还是打错电话了？”宋月之再次打断他。
“陆子阳，我承认当年我年幼无知，还眼瞎心瞎，可是，我直到如今都没有删除那条微博，就是为了告诉自己，同样的坑不会摔两次，同样的错更不会犯两次，所以，陆子阳，我真的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你，未来更不会喜欢你。”
说完，不等陆子阳再说话，她径直挂断了电话。
挂完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又解锁，找出陆子阳的电话，直接将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这才觉得畅快。
她胳膊撑在大腿上，托着腮，看着窗外早已升起的太阳，实在想不明白陆子阳突然给自己打电话是个什么意思。
这人脑子有病？
想了想，她再次拿起手机，点开微博，搜索陆子阳的名字。
她看了会儿，突然发现，陆子阳近期的新闻太少了，真的太少了。从去年十月开始，不论是那些营销号还是品牌官微，似乎都不见什么他的消息。
就连他自己每次发微信，不论是点赞评论还是转发，从数据上来看，明显少了一半不止。
“这人，终于要糊了？所以，他给我打电话，是想再炒冷饭？”宋月之想到这里，第一反应是庆幸自己刚刚录了音。
她马上找出自己的录音，听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直接发给了赵磊，眼看着发送成功，她马上拨通了赵磊的电话。
很快，电话被接起。
“赵哥，一早陆子阳给我打电话，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我录音了，已经发给你了，你赶紧看看，我担心他是不是又要炒作了。”
不等赵磊说话，宋月之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难得打算睡个懒觉的赵磊揉了揉因为熬夜而有些疼的脑袋，“你不是挺喜欢的他的嘛，还说什么非他不嫁？”
“额……”宋月之，“赵哥，谁还没个年少无知缺心少肺的年纪？”
赵磊冷笑一声，说了句“知道了”就挂断了电话。
宋月之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吐了吐舌头。
翻了会儿朋友圈，又退回聊天的页面，置顶的是周辰阳。
她盯着周辰阳的名字看了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她把录音给发了过去，倒是没留言。
发完，她揉了揉本就凌乱的头发，把手机放回床头柜，起身去洗漱了。
等她敷着面膜从卫生间出来时，就看见手机上多了好几个未接电话，点开，均是周辰阳。
她挑了挑眉，拨了过去，很快被接起。
“在敷面膜？”听着她含糊不清的话音，周辰阳问。
宋月之按了按脸上的面膜纸“嗯”了一声，道：“这么早就醒了？”
昨晚宋月之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再从她家回周辰阳家，路上又是一个多小时，还是不堵车的时候，反正她昨晚收到周辰阳微信时，显示时间已经是两点了。
今天若不是陆子阳的电话，反正她这会儿应该还沉浸在梦乡里，和周公下棋呢。
“梦里辗转反侧心绪不安。”
周辰阳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是刚睡醒时的暗哑，无端的诱人。
宋月之按着嘴角，以免面膜纸翘起，控制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娇嗔道：“我敷面膜呢，不能笑。”
“我这都老房子着火了，你还想笑呢。”周辰阳说，“小没良心的。”
“你瞎说。”
宋月之根本不知道自己说这话时，脸上的笑意有多娇羞，发出的声音有多勾人。
周辰阳翻身呈大字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底火热，“阿月，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