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五种境界
俞正阳二人更是迷惑不解，以黑袍人的武功之高强，手段之狠辣，不想行事态度却尽是着小姑娘家的撒泼与任性。
黑袍人又道：“可真叫你活活累死，我也于心不忍。”
肖念云趁机劝道：“我早看出姐姐是心善之人，不愿动辄伤人性命。”
“这话也不对。”黑袍人反驳道，“我确实杀过人，虽然那时控制不住，可也确实杀了，这会儿只是控制得住。”
肖念云疑道：“那姐姐又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呢？”
“我不清楚……我只是感觉很生气，很痛苦，不是为自己气，好像那些人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黑袍人断断续续地说着，突然大吼一声，“红！全都是红色……燕脂军，都要死！！！”
屋中炸起一串爆响，肖念云嘶声尖叫。
“不好！”俞正阳顾不得等待援军，刀在地面上一撑，整个人挟了块大石跃上空中。大石甩落，把屋顶砸了个水缸大小的窟窿。俞正阳便在纷纷坠地的瓦片中，照着房中的黑影劈了下去。
黑袍人心神狂乱，双目血红，这刀来得诡秘突兀，却仍没有伤到他分毫。俞正阳在空中已看清了肖念云的方位，落地疾退，挡在其身前。
“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雅致和敌人聊天！”俞正阳吼道。
肖念云本喜极欲泣，见他嗔怪的态度，反呛道：“我又不求你来救我！”
“这会儿不是吵架的时候！我错了，对不起！”俞正阳理直气壮地道歉，手腕一翻，擎刀逼上。
肖念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瞬间百感交集，只来得及叫道：“小心！”
“早就小一万个心了！”俞正阳大喝，身体在空中旋转半周，刀光倾泻，犹如绝崖雪崩，兜头而下。但黑袍人仅是脚下轻点，视铺天的刀光如无物，像一团烟雾般倒退着飘出门外。
门外等着他的是剑啸龙吟。
前有刀光穷追不舍，后有剑鸣纵横交织，黑袍人双手平举，衣袍倏尔鼓胀如球，完全遮蔽了他的身法掌势。喀啪、喀啪两声脆响，黑袍人已经飘至院子当中。
米晴丢掉手中断成三截的长剑，恨恨道：“都说我金鳞阁的松影剑法以虚无缥缈见长，这贼人的身法和掌法竟然更加捉摸不透。”
俞正阳追了出来，叮嘱道：“要不是被他揍过，还以为他是个没有实体的鬼魂。别叫他走脱了，也别被伤了，之前的我在他手下过不了一招。”
米晴拔出匕首“绵针”，目光炯炯：“现在的你加上我，估计也难接他三招。纪师兄啊纪师兄，就看你送的这把匕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了。”
黑袍人明显不愿恋战，慢慢后退，却忽觉背后热浪袭人。原来米晴方才趁乱将火折子丢入了枯树下的草垛。三人电光火石间交手换位，这会儿火才燃起来。细小的火苗在呼啸的风中，仅在瞬息间便爆燃冲天。枯树张开的枝桠噼啪折断，半个院子都笼罩在灼人的浓烟与火灰之中。
黑袍人去路已断，反而一扫先前的疯狂，沉着起势，俨然一派武学宗室的气度。
“哪派的武功，这么邪门儿！”米晴不耐烦道，欺身而上。匕首映着橙红的火光，一化三，三化九，待攻到黑袍人身前，已如针叶密影，激射向其胸口咽喉几处大穴。
黑袍人脚不移步，袍袖涌动。匕首的重影被袍风一吹，骤然消失，只余下孤零零一柄锋刃，被黑袍人异常洁净的手卡在指间。两相交击，米晴才看清黑袍人出的是爪而非拳掌，百炼精钢的匕首在他爪中弯曲成弧，指关节和回弹的刃口互相摩擦，吱吱之声俨然金铁。
黑袍人另一只手上推，就要从下擒住米晴的肘关节，以其爪中之力，这一击定要将其筋骨俱碎。米晴慌忙松开匕首，抽臂后躲，却仍被一爪扫中手腕。
米晴惨呼一声，知道腕部已碎，却又不甘就此落败，回掌又贴向黑袍人小腹。此时俞正阳同至，刀光泼洒激扬，笼罩黑袍人的头肩要害，令其无处遁形。
黑袍人不慌不忙，擒着匕首的手爪一转，匕首刺破雪光，直取俞正阳中门，同时脚下一错，一个鞭腿将米晴扫飞。
米晴狠狠地撞在墙上，委顿坠地，俞正阳又不得不收手自救。匕首叮地击在刀身正中，将俞正阳逼得退后三尺，手臂肩头酸麻不止。
“米晴！”俞正阳双手横握着刀，遥遥唤道，可米晴已然昏厥。
肖念云跌跌撞撞从屋内奔出，叫道：“你没有杀心，为何不像上次那样放我们一条生路！”
枯败的巨树在他身后熊熊燃烧，黑袍人阴沉地低笑，接着发出锯木般嘶哑的狂笑，“没有杀心？我不杀你们，你们就要杀我！你们都要害我，都给我死！”
“快走——”俞正阳声音未落，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势大力沉的力量击中刀身。他早有防备，借力向后连翻了几个跟头。然而这团绵软却又致命的黑影，却紧紧贴了上来。
俞正阳使劲眨眨眼睛，极力从飞舞的黑袍和呼啸的风中辨别出对方招式的来处和走向，可瞬息间便在肩头腰间中了两爪。俞正阳奋力挥刀荡开黑袍人的攻势，稍稍争得一丝喘息的空间。中招之处皮开肉绽，血流潺潺，俞正阳略微有些头晕，心想，妈的，难怪他要罩着这么大的一件袍子，根本看不清什么肌肉骨骼走向。
这时他脑海中蓦地响起唐玉辉的声音：“境界其二，观察入微，见微知著。”原来我这才到境界二啊，他想。
于是他就闭上了眼睛。
“正阳，不要！！！”肖念云哭喊道。
哭什么呢，俞正阳心想，我还能打。从他目不视物的那一刻起，其他的感觉仿佛一同苏醒了。他可以听到枯木在火焰中崩裂的声音，可以感到冷风与热浪拂过面颊，可以闻到黑袍人久未清洗的乱发中的头油味儿，可以察觉到黑袍人的手藏在袍袖里，屈指成爪，推压着重重空气抓向自己肋下。
他向一旁迈了半步，侧身躲过了这一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