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暗记
二人一筹莫展之际，恰遇见杨凌带着三名弟子迎面而来。弟子每人拿着一张赶制出的画像，挨家挨户沿街询问。杨凌本人则集中精神，辨别声音光影中的蛛丝马迹。
杨凌先看到容颜艳丽、衣着光鲜的米晴，眉头毫不掩饰地皱了一下，正想装作没看见，才发现走在她身边，情绪低靡的人有些眼熟。他为人持重沉稳，记忆超群，虽然和俞正阳只匆匆见过一面，片刻之后便记起其盈雪门弟子的身份。俞正阳和金鳞阁的闹剧他也有耳闻，不想此时又见其和金鳞阁的女弟子混在一起。
杨凌心有疑惑，却不深究，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只道：“师弟可是盈雪门中人？”
俞正阳行礼道：“在下盈雪门俞正阳，见过杨师兄。不知道有没有肖姑娘行踪的线索？”
“说来有愧，还没有进展……我们见着个东西，正好也叫你知道。”杨凌取出一张折叠规整的纸，打开给俞正阳看，“我们先前在街边发现了这个样式的暗记，就照着样子临了下来，应该是你盈雪门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已经派了人去你门中寻人辨识，还没有得到答复。”
纸上画着两叉一竖，三条相交于一点的线，组成一个简单的六角雪花。竖线的上段明显较长，且顶端添了个箭头。雪花的右下角画着并排的三个半圆，中间大，两边小。
俞正阳如遭雷殛，急问道：“杨师兄，这是在哪发现的！”
杨凌指指身后，“沿路一直走，过了两个十字街口，向左转，走不出十丈有个馒头铺，最近的一个暗记就画在铺边小巷的墙角上。这方圆二三百丈之内，今天已经见了三四个了。你看出什么了？”
“这是肖姑娘画的！”俞正阳指着暗记右下角的三个半圆，“这个图案是云纹，她之前说过，如果要她来画，就画成这样！”
“若果真如此，那确实是天大的喜讯。”杨凌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俞师弟，你这就从最近的暗记查起。黑袍人武功高强，且不清楚其党羽还有几人。你和他交过手，不用我多说，定要步步谨慎。”
“杨师兄放心，我这就去！”俞正阳抱拳。他转念一想，又道：“不如杨师兄与几位师兄弟和我一起去，如果跟着暗记真的找到黑袍人，就一举把他拿下。”
杨凌却没有果断答应，“这暗记出现的位置过于集中，而且传达的信息过于明确，我担心是对方的疑兵之计。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搜查。二位去追寻暗记，也以免人数众多过于招摇。我再教俞师弟一套通用的暗记，如果真的有什么发现，师弟一路留下记号，我派和黄云宗的几位看到后会及时支援。”
“这样也好。”俞正阳认同道，“也劳烦师兄告知参与搜查的江湖同门。”
“自然如此。”杨凌道，“俞师弟不要怪为兄啰嗦，黑袍人之事牵连重大，不仅仅是肖姑娘的性命。师弟行事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可鲁莽冒进。”
“师兄的教诲，正阳记住了。”
于是杨凌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将那套通用暗记教给俞正阳。暗记分三种主要符号，每种主要符号下又有七个变种。虽然比盈雪门内部的暗记要复杂，能传达的信息却丰富得多。俞正阳急着去找馒头铺附近的盈雪门暗记，便和米晴分工，囫囵吞枣学了个七七八八。
与杨凌分别后，两人按照指引一路疾行，不多时便找到那间铺子。还不是吃饭的时间，铺中只有三两路人，卖馒头的伙计看起来循规蹈矩，也无甚异状。俞正阳绕到铺边的巷中，贴着墙角仔仔细细地找，终于在离地七八寸的位置发现了暗记。
整个暗记差不多手掌大小，不是用炭笔画的，而是用石头之类的尖锐之物刻在墙上。墙面上糊着的土腻子坑坑洼洼，地上却几乎不见细碎的土屑，应是隔得时间久了，被巷中的穿堂风吹散了。
俞正阳用手指摩挲暗记的刻痕，推测道：“痕迹上还沾着点碎土，看样子至少过了半天的时间了。”
“那就意味着肖姑娘还活着，而且没有受什么伤害，还能找机会留下记号。”米晴说着兴奋起来，“你说如霜会他们找了好几天了，肖姑娘今天还能活动，也就是说不论绑匪是谁，起码没有害人的心。”
“唔，可能单纯只是拖着，不想让她向都督告密。”俞正阳说得却没什么底气，“希望如此吧……我还是想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暗记的位置这么低。”
“我大概明白。”米晴不顾染脏衣袍，靠着墙坐了下去。她将双手背在身后，往前欠身让俞正阳看，“肖姑娘如果是这个姿势被放在地上，那绑起来的双手要刻记号的话，正好是这么高。”
“有些道理。”俞正阳颔首，“可是对方为什么要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放在这里，离巷口也不远，外面还是人来人往的馒头铺。”
米晴爬起来，细致地掸着身上的土，“可能是饿了呗。扛着人赶路，随手放下去买，啊不，去偷几个馒头，一眨眼就回来扛上继续走，也不费什么事。你也别想太复杂，说不定绑匪只是武功高，并不那么聪明呢。还是赶快认一认暗记说的什么吧。”
“唉。其实盈雪门的暗记也不复杂，看一眼就知道了。”俞正阳往南一指，“朝那个方向追。”
“那赶快走啊，我要吃油汆丸子，你买给我。”米晴高声笑道，一蹦一跳地挽住俞正阳的胳膊。
俞正阳抽了两下，胳膊被紧紧握住，抽不出来。他有些气恼，低声道：“要吃什么你尽管去吃，放开我。”
米晴目不斜视，架着他走出十数丈，才道：“别回头。街对面有两个人，一个麻子脸，一个癞子头，跟了我们好久了。”
“可能只是碰巧顺路而已。”俞正阳终于将胳膊拽出来，“草木皆兵。”
“你还是太嫩。”米晴嗤笑，“哪见过脸上黑黑皱皱斑斑驳驳，两只手却白白净净的呢？看他们走路的姿势，像是我金鳞阁的人，十有八九是韩绍荣的眼线。”
俞正阳一心朝着暗记指示的方向，不屑一顾道：“让他们尽管来好了。”